“怎么会……”青大娘脸色越来越难看,将那只暗器收入怀中,神色异常凝重地看着李念安道:“今晚的事你切不可跟第二人提起,还有,李丞相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你年纪还小,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不小了,你快告诉我什么事情?那只暗器到底什么情况?”她最讨厌话故事讲一半,吊人胃口。
“回去睡吧,明早练功不要迟到。”青大娘脚下一登,瞬间脱离了她的视线。
“喂,你别走啊,你还没说我爷爷去干嘛了呢,还有欣妃,她还活着吗?”李念安肚子里还有一堆问题没有解答,今日注定无眠啊!
接下来一段时间风平浪静,青大娘依然冷峻严肃,教武功也是按部就班,更是从来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李念安若不是时常见到那晚地面上暗器落下时碰出的痕迹,真恐怕会把那件事当成做的梦一般忘记。
转眼便到了中秋,八月十四晚上,李家一家人围坐在桌子边吃饭。李思正神情肃然,一如往常。李继祖却是愁眉苦脸,好似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爹爹,我们吃完了,先下去了。”李景长道。
“等一下。”李思正清了清嗓子,“念安,你先回去,我有话要跟景长说。”
李念安“哦”了一声转身出去,她走了几步立即返回,悄悄躲在门外探听。李思正故意把她支开,傻瓜都知道他们谈论的事情与她有关。既然是关于她的事情,那她听了也没什么不对。
只听李思正道:“明天是中秋,皇上要在宫里举办中秋宴会,要求大臣们把家眷全都带过去,你明天准备一下,晚上随我进宫。”
“是。”李景长答应了一声,随即问道:“那妹妹去不去?”
“她就不必了。”李思正若无其事地回答。
“什么嘛,凭什么哥哥可以进宫,我不可以?”李念安满肚子气愤,“难道就因为我是女的?女的又怎么样,女的就不是你们家的人了吗?古人的重男轻女思想真的讨厌!”
“这样……妹妹会不高兴的。”李景长迟疑着说。
“她太小,进宫会惹事,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安全。”李思正道:“明天晚上让青大娘带她出去看看花灯,小孩子嘛,哄一哄就没事了。”
“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就可以被你们骗来骗去吗?”李念安死死扣着门楣,她真恨不得冲进去跟他们理论,凭什么孤立她!
又听李思正道:“景长,你先下去,我有话跟你父亲说。”
李念安缩在一边,看着李景长离去的背影愤愤不平,她最讨厌的就是重男轻女!
“爹,你真的不打算带念安过去?”李景长一走,李继祖便开始说话。
“看来我这个爹还是关心我的。”李念安心里平和了一些。
“那又有什么办法?”李思正叹了口气道:“念安长得随她母亲,这一进宫就怕出不来了。”
“出不来是什么意思?”李念安不懂了。
“可是这是欺君啊!皇上若是知道我们家有女不报,后果…….”
“你别说了。”李思正打断李继祖的话,“我已经决定不带念安去,你也不想你唯一的女儿身陷宫门,一辈子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吧。”
“身陷宫门,暗无天日?”李念安心中一凛,“不过就是去参加个中秋晚宴,为何说的跟去送死一样?”
“好吧。”李继祖语气中满是无奈,“我就这么个女儿,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过得不快乐。”
屋子里陷入长久的沉默,李思正和李继祖都似乎在想事情。李念安窝在门外不敢动弹,屋子里这么安静,她一动就会被发现。
“继祖,为父就快到花甲的年纪了,很多事情已经觉得力不从心。如今奸臣当道,皇帝也变得是非不分,我想到我70岁的时候向皇帝提出辞官回老家。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我累了,想过些清闲的日子。”良久,李思正悠悠地说道。
“我懂爹的意思。”李继祖道:“想必是吴仕贤的事情让爹彻底对皇帝失望了,既然惹不起,那就只能躲了”
“嗯。”李继祖道:“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和那两个孙儿,吴仕贤让你为他做事,你做了便是大罪,你不做又会得罪一大帮权贵,着实进退两难啊。我想我回老家的时候带上念安,她离宫廷越远越好。”
“如此甚好。”李继祖道:“我坐得直行得正,不怕吴仕贤耍什么手段。”
“吴仕贤?”李念安心中雪亮,这个人就是那个大奸臣吧!
又听了一会儿,无非是吴仕贤如何狗仗人势,欺上瞒下,拉拢人心,为非作歹的事情。李念安无心再听下去,揉揉发麻的双腿悄悄离开前院。
“小姐,这么晚你去哪里了?”一推开房间的门,春花就迎了上来。
“我吃完饭散了个步,消化消化。”她摸摸扁平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哦。”春花抿了抿嘴。
“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啊,干嘛吞吞吐吐的。”李念安见她欲言又止,皱起眉头。
“小姐,我是担心你。”春花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我刚刚送东西来的时候见到有人在你房前转来转去,我又见你这么久不回来,害怕你出事。”
“是什么人?”李念安漫不经心地问,小朋友因为视野问题经常将很小的事情放大,春花看上去挺严肃,很可能只是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为了不打击她积极性,她只得耐心听着。
“我没看清楚,有点像何先生,可是又不太像。”
“怎么说?”
“何先生是驼背,那个人背影有些相似,但不是驼背。我本来想看清楚,可是一转眼他就不见了,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见鬼了呢。”春花拍拍胸口,显然对刚才的事还心有余悸。
“何先生?”李念安在李府待了几个月,下人们总是有点印象的,但这个何先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就是账房先生啊。”春花补充道:“他因为长得丑,不怎么敢出来。”
“是嘛。”李念安想起今晚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想必这个何先生,也有什么不同之处。“春花,我们去找何先生。”不等春花回答,她已经踏出了房门。
“这么晚……”春花极是不想去,但看李念安走得那么快,只得跟了上去。
下人住的地方还在后院的后面,她提着灯笼快步疾走,很快便到了何先生住的地方。
“何先生,您睡了吗?”她示意春花去敲门。
“谁啊?”屋里传来一声懒惰的回应。
“是我。”李念安走上前道:“我有些问题想问先生,可否请先生开一下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何先生坑坑洼洼的脸庞带着惺忪的睡眼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何先生的脸的确难看,吓到小孩子不是什么难事,她却淡定地报以微笑,一边道歉一边走进屋。下人的屋子都是一般大小,她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与别的下人的地方差不了多少。
“何先生,您刚才正在睡觉吗?”她笑着问。
“是啊,我平时睡得早,你知道的,这年纪一大,精神可就不好了。”何先生打了个呵欠,“不知道小姐这么晚找我所为何事?”
“哦,我手上有些零花钱,平时会叫奶娘买些我喜欢的小玩意回来,可是不知怎么的,这钱越花越少,明天晚上要出去看花灯,我却没有钱用,我觉着是奶娘偷了我的钱,她却不承认,您不是会算账么,我倒要请您帮我算一算,是不是奶娘偷了我的钱,我可要叫她还回来。”她一边随口乱诹,一边观察何先生的脸色。
“是吗?”何先生眨了眨瞌睡的眼睛道:“小姐您叫奶娘买了什么东西,每件东西多少钱,您又给了奶娘多少钱,告诉老朽,老朽就可以帮您算一算了。”
“啊?”李念安故作为难道:“这我怎么知道?奶娘可没说每件东西多少钱呢。”
“呵呵,那老朽也没办法了。”何先生道:“下次你叫奶娘买东西的时候记好每件东西的价钱,这样你不就知道她花了多少钱么?”
“好吧。”她沮丧地低下头,一脸难过,“为什么爹爹不让我自己出去买东西,那样我就知道每件东西的价钱了。”
“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自己出去了。”何先生安慰道。
“嗯,谢谢何先生,打扰您休息了。”李念安道了谢,带着春花出了门。
“小姐,你刚才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叫奶娘买东西了?”春花一脸迷茫地问。
“天机不可泄露。”她吐吐舌头,飞奔回屋。
第二天傍晚,青大娘果然来叫李念安一块去看晚上的花灯。
她虽然非常想去皇宫看一看,但听了昨晚李思正和李继祖的对话,知道他俩不带她去不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心下不再计较,换了男装跟青大娘一同出去,这中秋花灯应该也不错吧!
果不其然,满大街都是五颜六色的灯笼,天上地下,远处近处,全被灯笼占满了。她看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古时候的灯会可真不是盖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她身体娇小,在人群的缝隙中钻来钻去毫无压力。她只顾着看各色各样的花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脱离青大娘的视线范围。待到她回过头的时候,身后已是一片陌生的面孔。
“青大娘,青大娘。”她呼喊了两声,毫无反应。
“是你自己看丢了我,可不是我不乖逃走了,可别赖我身上。”她巴不得青大娘找不到她,反正这里离李府不远,她过会儿玩累了就回去呗。
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人群纷纷向那边涌去。她最爱赶热闹,便也跟着过去。
只见一个写着“怡红院”的楼前凭空搭出一块舞台,舞台四周均用灯笼布置,将舞台照得亮堂堂的如白昼。
“大家好,在这个举家团圆的日子,欢迎大家来到我们一年一度的中秋花灯嫁女活动。”舞台上站出一个男子,想必是这次活动的主持人了。
“听说这次是落霞姑娘。”人群中有人道。
“是啊,落霞姑娘是出了名的孤冷清高,这次怡红院是下了血本的。”另一个人附和道。
“哎,要不是我已经娶妻,可真要上去试一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