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钰。”
苏青玉轻叫出声,示意穆钰将深嵌在屏风上的飞刀取来。
穆钰将飞刀拔出来,仔细端详,良久才在飞刀刀柄处系着的红绸上看到了细小的几个字,那字细若蚊蚁,不是他心细如发,也万万发现不了。
“这是南隅族的飞刀。”
穆钰的声音轻飘飘的,眼睛有点发直,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苏青玉好奇的将飞刀拿了过来,细细打量,飞刀上的印着一个非主流一样抽象的图样,略有些像蛊虫的样子,真难为穆钰能一眼看出这是南隅族的飞刀。
“这主院的守卫极为严格,若不是你手下的人太无用,便是那递上飞刀传书的人武功修为极高。”
穆钰听不出来苏青玉是就事论事,还是借机讽刺他手下的人无用,不过看着她恢复神采的脸颊,倒是让他放心许多。
“青儿,方才在大厅里,你莫不是装的吧?”
苏青玉轻挑娥眉,嘴角的笑意隐隐透着愁绪,却是默认了。
穆钰无奈的叹一口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亏得他还那么紧张。
苏青玉眸子里忧愁中透着一抹理智,似乎对于这朝堂上和后宅里的勾心斗角很是熟悉了。轻靠在穆钰的肩膀上,她泛白的嘴唇倒是比方才多了几分血色。
“皇帝向来多疑,我们不能擅自动用自己的力量,想要尽快找到女儿只能求得皇上的怜悯。”
穆钰了然的点点头,他手下的势力虽然不小,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却很容易引起皇帝的怀疑与忌惮。
“再者,”苏青玉话锋一转,“若是不见你这当父亲的责骂上官子娴那罪魁祸首几句,为女儿出气,我这做人娘亲的心里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穆钰轻声一声,声音很有磁性,光洁的下颌蹭蹭苏青玉柔软的青丝,能让青儿好受些,他做什么都是自愿的。
午时过后,穆钰牵着苏青玉的手登上备好的马车,向皇宫而去。
马车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上面精雕细刻着数十种名贵花样,挂着样式别致的蜀锦做成的帘子,鹅黄色的流苏从围着马车四周垂下。一块大大的楠木牌子挂在马车一角,上面赤色所书的‘九’字很是引人注目。
车内日常用品一应俱全,中间还有镂空镀金的精雕香炉,几缕清香飘出,让人心旷神怡。
“你这九王爷的待遇可真是令人羡慕,怪不得太子把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急于拔之而后快呢。”
苏青玉靠在柔软的方枕上,逡视着有升级换代的马车,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感叹,真是腐败啊。不过,由此可见,这做九王妃倒是比太子妃要来的舒服多了。
“你夫君有捞金的能力,而太子只会搜刮民脂民膏,这是本质上的区别,他还差的远呢。”
穆钰狭长的眸子中满是自豪,整个人温润优雅中透出几分无赖痞气,却丝毫没有违和感,半分都没有损了他的气质。
苏青玉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凤眸轻转。
“穆钰,我发现,”苏青玉脸色凝重的看着穆钰,想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看着苏青玉回复了往日的好气色,穆钰心中高兴,嘴上却是半点不肯认输,他轻揽着苏青玉的纤腰,无赖的笑着。
“都是王妃调教的好。”
苏青玉满脸嫌弃的将人推开,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径自靠在方枕上闭目养神。
堂堂王爷,竟然这般装模作样扮无赖的给自己逗乐,真是丢了王爷这个头衔的脸。不过,经过这么一闹,苏青玉心里确实是好受一些了。
皇宫是一如既往的威严肃穆,宫宇飞檐高耸,窗棂上的雕花,飞檐下的彩画,都是满满的古色古香。金黄色的琉璃瓦在冬日午后的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穆钰修长的手紧紧的牵着苏青玉白皙的小手,不紧不慢的走着。
这宫宇历经数朝数代,仍然屹立不倒,这宫中的人确实年年都不同了。
侍立两旁的侍卫似是无意的扫一眼穆钰,恭敬行礼的瞬间向穆钰及其轻微的一点头。
穆钰恍若未觉的牵着苏青玉迈步上了台阶,宫中来往的宫娥都红着脸偷偷打量这金童玉女般的一对儿,心中羡慕的紧。
“穆钰,你的手伸的可真长!”
苏青玉轻笑着,方才那一幕她自然也看到了,那群红着脸偷窥的宫娥中也有人偷偷的向他点头传达着什么。
穆钰轻笑着默认,伸手推开养心殿的大门,牵着苏青玉踏入殿中。
文帝正端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头戴赤金的金丝冠,身着朝服,明晃晃的五爪金龙的龙袍,满身的光鲜,却呃不能掩盖他此刻的憔悴与疲倦。
现在既然暂时无法探知巫咸古族长生不老的秘密,文帝就只能先依靠着道教炼制的金丹强身健体了。
也许是老了,在这漫漫长夜中,他越来越频繁的回想起他的发妻--贤淑皇后。
梦中的她娥眉轻扬,肤如凝脂,巧笑倩兮,一如二八年华时他与她初见时的风华无双。他却已经是鸡皮鹤发,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华贵公子了。
“皇上,九王爷携王妃求见。”
门外守着的太监拉长声音通报着,文帝恍惚的思绪这才拉了回来,神情重新生动起来,似乎,刚刚是陷入了梦魇中一般。
“宣!”
文帝靠在龙椅之上,满是沟壑的手指狠狠的揉着胀痛的鬓角,感觉稍稍的舒服了一些。
穆钰满脸的和善温顺,似乎同往日并无两样,他很是有礼的携着苏青玉朝着文帝缓缓下跪行礼。
文帝很是满意的看着他,眸子中满满的都是普通父亲般的慈爱与不易察觉的愧疚。这个孩子,似乎长得越来越像贤淑了啊。
“起来吧,听高福说,你有事要和朕说?”
文帝微微眯着眼睛,九王府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之所以没有主动出手,就是想静观其变,看看穆钰私下的势力究竟如何。
虽然决定废除太子,将皇位传给穆钰。但那是自己殡天之后,现在皇帝还是自己,岂能容他人动摇自己的位子。更何况,若是自己能够得到长生的秘诀,那一切就要另当别论了。
“父皇,求父皇为儿臣做主,那南隅族实在是欺人太甚。”
穆钰一脸悲戚愤然之色,温润如玉的面容遮掩不住的憔悴,双膝跪地,透出几分无助。
文帝一双利眼微眯,审视的看着穆钰,似是在看他是否是在做戏。
“南隅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先别着急,起来,把话说清楚。”
穆钰扶起无力的苏青玉,满脸的气愤,自然的样子渐渐拂去了文帝心中的狐疑。
文帝心中也满是困惑,想当年南隅族骄傲自大,藐视三国,到处兴风作浪,这才找来杀身之祸,现如今,难不成是这教训还不够深刻吗?竟是非得弄得被灭族才能死心吗?
“父皇,之前我朝与南岳对战之时,南隅族人便在我军中下了蛊毒,而且,南岳军中也有人中了蛊。儿臣思虑再三,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军实力相当,到最后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那得利的很有可能就是黎国了。”
穆钰话音微顿,狭长的眸中除了消不去的忧愁之意外,还有对黎国此行的极度愤慨,似乎是为凤国打抱不平。
苏青玉站在一旁并不言语,只是露出一副茫然无措的神色,颇有我见犹怜之姿。怎么看,九王府都是被凤国所连累了。
“不光如此,这次竟然公然潜入儿臣府邸,将小郡主偷了出去。津南城是我凤国的京都,如此行径,分明是不把我凤国放在眼里,公然挑衅。儿臣今日特意请旨,求父皇出兵攻打南隅族,扬我凤国神威。”
穆钰言辞恳切,话音刚落,便双膝下跪。
苏青玉自然知道夫妻一体的道理,默契的随之跪了下去。
文帝面色肃穆,眸中闪过几分凛冽的杀意,这南隅族似乎是又一次踩在了帝王的禁地上。
“南隅族实在是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文帝话语森然,略显疲惫的脸庞似乎也有了几分怒气。
苏青玉观察力过人,自然注意到了文帝脸上的疲惫之色,凤眸扫过龙案上的青花瓷瓶,上面隐约有着道家的标记--‘道’。
苏青玉心下了然,果然,不论是哪国的皇帝,哪怕是这异世架空朝代的皇帝,也是爱服食丹药的,一心想着长生不老,舍不得手中的权利与奢华,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长生不老的法宝。
想到这里,苏青玉下意识的抚过腕间的青铜古镯,她都能穿越时空了,难道,这长生不老真的存在?
“父皇,南隅族不过是残存的一些族人,不知道痛改前非,安分守己,竟然敢藐视我凤国之威,试图挑起两国战争,妄图乘机东山再起。若是不加制止威慑,长此以往,怕是这天下都要由这蛊虫支配了。”
穆钰声音昂然,若是只为了他的女儿便大动干戈,这种事情却是不好说出口,也无法令人信服。若是上升到国家大义,君王权威,无论是哪个皇帝,都不会轻轻揭过去的。
文帝眉头紧皱,穆钰的这番话正正的刺中他的心头要害。南隅族才安分了几十年便又蠢蠢欲动,若不趁着其势力未成,敲山震虎,加以威慑,日后,恐怕又是一场残酷艰难的战乱。
“皇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朕命你率领五万精兵讨伐南隅族,如今气候渐渐恶劣,你要速战速决,南岳和黎国还在边关虎视眈眈,若是拖久了,日后恐怕会落入两线作战,到时候我凤国四面楚歌,情形就危险了。”
文帝严肃的面容升起一抹柔和,“况且,我那小孙女年纪太小,怕是拖不得。”
穆钰感激涕零的叩拜谢恩,这行的大礼是规规矩矩毕恭毕敬,让文帝心中的忌惮淡了许多。
苏青玉跟着跪拜,一言不发,却是冷眼旁观,将文帝的心思摸得透彻。
当皇帝的人似乎都有些怪病,既想享受那父慈子孝的人伦之乐,又喜欢看到儿孙辈毕恭毕敬,不敢违抗,这中间的平衡可是难把握的很。
苏青玉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享受着至高权利的皇家子弟,真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