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到了腊月十五。
今日是安纯好生辰,因着她之前名声大噪,所以老夫人吩咐,特意为她操办一场。
安纯好用过早膳,打扮妥当,便前去万延斋请安。说是请安,其实安纯好不过就过去打个招呼,毕竟老夫人一头热办这宴席,自己也不能太扫兴。
正巧,刚走到万延斋庭院,便碰到了一脸喜气的安美蝶。鲜艳的橙红色长袭罗裙纬地,外套玫红色锦缎兔绒小袄。腰间一条橙红色段带,镶嵌一块上好的琉璃美玉。黑亮长发用一支血红碧眼孔雀簪挽成坠月簪,发髻间一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熠熠生辉,使安美蝶更显妩媚雍容。
看来安美蝶这段时间过得也不错,不过孟深良并未和她一起回来,不怕失了礼数?还是宁肯失了礼数也……话说回来,看她今日这身行头,是想喧宾夺主了!
安美蝶高傲地瞅了瞅安纯好,暗暗比较之下,心中有些得意。她安纯好是侯府嫡女又如何?总是一身素净,锦衣华服不及自己,美貌才能也不如自己。高兴之余,主动打起了招呼:“妹妹,你可是今儿的大寿星,怎么不好好打扮一番呢?”若她说打扮过了,便是承认姿色平庸;若是说没有好好打扮,便是对宴席以及宾客们的轻视。
安纯好不温不火,道:“再怎么打扮,也不及孟夫人的。孟夫人今天真美。”
安美蝶一听到“孟夫人”三个字,脸都绿了。嫁给了孟深良,是她这一辈子的耻辱!
安纯好道:“孟夫人衣服这么美,要花不少钱吧。孟大人对你真大方!”
安美蝶一听这话,倒挽回些面子,“妹妹自是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这不是孟……相公给我买的,是我娘特意准备的。”安美蝶一脸炫耀之色,你是侯府小姐又如何,还不是没穿过我这等贵重衣物!我娘在侯府才是管事的,你的吃穿调度还不是要乖乖听我娘的安排!
安纯好暗自摇了摇头。这安美蝶都嫁作人妇了,还满脑豆腐渣,孟深良怕是早已受不了了吧。“这衣服是周姨娘准备的?怕是要花周姨娘一年的月银了吧?”无视安美蝶一脸狡辩之色,又道:“周姨娘是爹的妾侍,不是你娘,而我娘才是你的娘。平日里在自己府内倒没什么,可今日众多外来宾客前来侯府,孟夫人可不要太过随意失了礼数!”说完径直向屋里走去。
安美蝶险些失控,咬牙切齿地跟着进屋。
厅前,老夫人一脸乌云,显然是听到了屋外的对话。其实安纯好也是故意引诱安美蝶说出那样一番话的。周姨娘温顺恭敬地站在一旁,心中怒火喧嚣。厅上还坐着几位未曾谋面的夫人,衣着皆大方得体,应都是权贵人家。
安纯好盈盈福身,“祖母,万福!”虽然对这个祖母不感冒,但在外人面前,安纯好还是要给老夫人面子的。
老夫人面色柔和下来,还有些惊喜,因为没想到她会叫自己祖母。老夫人温柔道:“小好,今日是你生辰,怎么没去前厅呢?”
安纯好恭敬道:“小好是小辈,理应来向祖母请安,等会儿便去前厅。”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道:“我一会儿也过去,这府中啊,没个女主人可真不行!”周姨娘到底是姨娘,这等身份接待客人,还是会议论侯府不知礼数的。老夫人又将视线投向安美蝶。一身精美华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她的生辰!眼中无尊无卑,不懂礼仪!站了这么久还不请安!老夫人脸色不悦,碍于外人在场不便责骂。只笑着对安纯好说:“我来介绍下,这位是风宁侯府风夫人,这位是尚书府肖夫人,这位是丞相府张夫人。”老夫人一一为安纯好介绍厅上的几位夫人,安纯好也一一行了礼。
各位夫人亲切地问候安纯好一些家常话,安纯好一面回答着,一面心生奇怪。忽又想起老夫人曾说“姐姐议亲了,妹妹才好议亲嘛”,这大小姐都成亲了,难不成她盯上自己这二小姐,要议亲了?之前碰到肖梦妍,她对肖旭仲说“二哥,我听说爹娘打算与安家结亲来着,是打算议你和这位二小姐吧”。看来,老夫人的确把这生辰宴搞成了相亲宴,这样想着,不免有些反感。
安美蝶见老夫人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怒意翻天,但又不好发作,只能狠狠瞪着地面。
“老夫人万福!”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裹着颀长身材,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黑石玉冠束发,好一个翩翩公子。“老夫人,晚辈特送来一株垂笑君子兰,望笑纳!”抬起头,一双泉水般纯净的眼睛里,含着柔和的光亮。
老夫人笑眯着眼,“好!”转头介绍道,“小好,来,见过风之清风公子。”
这就是风之清?安纯好礼貌地行了一礼,竟发现风之清看自己的眼睛有些恨意。安纯好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又看过去,发现风之清一派和煦。
又寒暄几句,风之清恭敬地退出了,临走前又看了安纯好几眼。但安纯好总觉得他在瞪自己,可这几眼落在安美蝶眼里,又是妒火中烧,又无可奈何。
安纯好应付了一会儿,推说去前厅看看,也告辞了。她心中冷哼:肖旭仲,成天拈花惹草,能嫁吗?张家公子,有他妹妹那样的小姑子,嫁过去能顺心吗?至于风之清,霏儿的心上人,自己断断不会有此意。可是风之清那几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走到正厅,楚秋霏便蹦到了跟前,亲昵地挽着安纯好,眉梢眼角全是喜悦,“我可是给你准备了礼物的。”
安纯好有意逗她:“霏儿,先不提礼物。你知道吗?老夫人相中你表哥了,有意把我许配给他呢。”
楚秋霏脸色立即垮了下来,也不走了,只气愤道:“安纯好!枉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居然……挖墙脚!你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吗?”
安纯好打趣道:“风之清是你的墙脚啊?是你的妻?”楚秋霏只闷着不说话。
安纯好晃着她的手臂,解释道:“好了,霏儿,逗你玩儿呢。祖母相中他,又不是我相中他。你放心啦!”看来楚秋霏动真情了,不过感觉风之清也不简单。
“真的?”楚秋霏半信半疑,毕竟表哥那么优秀,小好和他更般配。
“真的!”安纯好就差对天发誓了。
楚秋霏放下心来,又迈开步子走路了。“快过来看看,我给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