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大家都是沉默的,有些新人似乎才想起来害怕,才有时间流泪。
看着满目的鲜血,寻找着朋友的身影。
放大的尸体鼻腔里充满腥臭。
空气飘起点点灰尘。
抱住尸体嚎啕大哭的少年。
不忍心看而撇过头去的人。
为了生存,的战斗。
陆陆续续的离开战场,不情愿的,不甘的。
我很快就从悲伤中走出来,这或许是我的优点,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告诉自己:“没关系的,这不是我的错,没关系的,我可以不难过的,没关系的,我可以忘记的。”
然后迎接下一个自己的到来。
祁簧在到达总部的时候看见了我,他向我投来目光,依旧那么的充满希望与信心,永远不被浇灭的燃烧在心底的热血。
走她身边的女生是没见过的,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要不要跪谢我啊!我可是帮你杀了那只怪物呢。”
祁簧“切”了一声后很情愿的说:“啊,大人的恩德小人难以回报,只有以身相许了。”
那女生豪迈的手一揽:“很好,如今你就是我的小老婆了。”说着看见人群里一个低头走着的女生,大声的喊着女生的名字,女生被喊名字的时候肩膀一缩,惊慌的看着声音来源,像受惊的小白鼠看着那女生挥舞着手臂。
大家的视线也随着那挥舞手臂的女生看着这个很没存在感的孩子。
那女生实在是不适应别人的目光,但是对于那个大力召唤自己的人有没有办法,咬了咬下嘴唇,低头快速的走过来。
祁簧把女生的手打下来:“干嘛干嘛,丢不丢人,别站我旁边,嫌弃。”
女生也不反驳,一把搂住刚来的女生的脖子,那女生被搂的措不及防,滑了一下,跌进她的怀里,女生大笑着说:“来,大媳妇,来认识一下,这是我小老婆。”女生指指祁簧。
怀里的女生小弧度的点点头。
祁簧夸张的说:“没天理了,我还是小的。”
然后几个人笑了起来。
怀里那个女生有些像米倩,性格上。
我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开始走神,那女生虽然乍一眼看上去性格与米倩一样胆小,但是其实从她的眼睛开一看出自信,一种临危不惧的镇定。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据说那女生在年度排行上面是她们那一期中的前五。
其实到后面的几年已经没有什么新人进来了,大家愿意参加驱逐陋虫的人已经差不多都进来了,没有新秀,没有了到了参加的年纪的人,现在的人口是很好的控制住了,除去军队里的,其他的大多数都是老人,妇女,只有少数的正直壮年的男人与少年。
这乱世唯一的安慰就是与自己爱人在一起,看着一尘不染的蓝空。
“文永乐,真希望快点世界和平。”
“嗯?然后?”他不经意的一个温柔的侧头看我,他总是喜欢带着笑意的看着我,让我沉迷。
“然后把你拐回家办了。”我大言不惭,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底气还是很足的,毕竟我是一个有腹肌的女人而他是一个接近白斩鸡一样的男人,除了在对陋虫方面有优势之外,他在其他方面完全是干不过我。
“不反抗,不迎合,我保留身体最诚实的反应。”他忍不住的抿紧嘴,眼带深深的笑意。
像是故意的撩-人。
这个话题正好聊完。
古逸生走过来,眉头皱着,自从与何清之不欢而散后他就颓废了很多,并不是外型上,而是性格上,如果有烟的话估计他现在急需要来一根来符合他的整个气质。
我与文永乐反应并没有何清之那么大,正是因为亲密更是受不了一丁点的隐瞒和欺骗。
古逸生声音有些沙哑:“你要找的那把刀在我那里。”
其实那把刀断了的时候古逸生在第二次战役就拿回来了,但是他美哟告诉我,因为我从来没有提起过,一把刀的下落,他也觉得可能我不知道,就这样忘记了更好,但是没想到的是去了一趟总部后,我们会那么轻易的知道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应该存在于地底下的秘密。
说完后转身离开,我与文永乐吃惊了一会,然后想明白,古逸生早就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为我保存了那把断掉的刀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我两跟在古逸生后面。
“是不是,如果我不去找,你就永远不会把那把刀还给我。”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陈述句。
“是。”
然后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我与文永乐相视一眼又错开。
直到到了古逸生的宿舍,他把那把用布包着的刀给我的时候,我才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那一瞬间我像是明白了他的无奈和悲伤,因为背负的,因为从小受到的影响铸造成了他这样的性格,坚韧不拔,似乎为所有事都不为所动,但是,内心比谁都细。
他留不了何清之,他不懂该怎么留下他,他不愿意解释,所以总是一个人,受着委屈,守着悲痛。
“你先传信给那边,是有理由的是吗?”走出门的时候,文永乐突然这么说了一句,我回过头去看古逸生,他坐在凳子上,被站在门口的我们挡住阳光,他隐在一片黑暗中。我捧着刀,感受它的冰凉透过包裹的布传到我的手心,感受它的重量。
“这个问题有意义吗?”古逸生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沉默。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有着原因的,只是他不说,我们谁也不知道。
被在乎的人恨着,也不愿意解释。
没有人会知道,所以活该受着那些不该受的罪。
但是,一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外在好多因素把他打造成这样的,他真的有错吗?不无辜吗。
古逸生是在我们出发后才想起来那个教授,便先一步告诉那个教授,想让他先找到我们,问题就出在,那个教授并没有向我们解释,他什么都没说。
我们便走出房间,阳光终于从门中泻入房内,洒在古逸生的身上,阳光里有漂浮这的小光斑,细细的,围绕在他的身边。
我把刀没有带回宿舍,而是那这铲子和文永乐来到了山后面,把布打开,那把断掉的刀被古逸生擦干净了,没有血迹没有灰尘。
把两把放在一起,我指着那把细的,对文永乐说:“这个肯定是媳妇。”
文永乐点头。
然后我开始挖洞,文永乐从哪里找了个锄头,与我一起挖。
然后我就开始笑,两人你一下我一下的刨坑,头对着头。我想着这画面就想笑。
然后笑起来就没有力气,把铲子定在土地上,手扶着把手笑得肚子痛。
文永乐不明所以,看着我突然就笑了,然后他也开始笑,逆光,微微笑着看着我。
我想起那次在田野上看见他的那个笑脸。
其实我是想起来两个人以后如果有一片小菜地,然后一起耕种,随后就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总是觉得很搞笑。
文永乐等了许久都不见我有停下的意思,就伸手敲了一下我的头:“笑够了没有。”
我笑着摇头,简直停不下来,差点背过气去。
文永乐见我大有笑道窒息的样式,就忍俊不禁。
然后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动手开始挖。
其实人都是这样,一个人笑,再好笑也是笑不了多久的,所以在文永乐没理我的几十秒后,我恢复了正常,但是脸部肌肉特别的酸痛,挖的途中还能笑出几声,然后收住声。
坑挖的比较深,我把断刀用布包住,小心的放入当中,一抔一抔的把它填满。
心情比知道消息的那天平静很多,只要不刻意给自己找堵,就不会难过了。
活着的人有什么资格不快乐。
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包,找了一快长木头插在里面,用拿来小刻刀刻上了字,然后与文永乐并排站在一起,对着墓碑鞠了三个躬。
我会好好的活着,会好好的与文永乐在一起,当初在爱情与亲情的面前我选择了为爱情复仇。
应验了那句什么都无法舍弃就什么都得不到,如果当初我跟父母离开,那么我便再也与不见现在的文永乐,就象现在,我选择了文永乐,所以失去了他们。
可是我并不喜欢做选择题,不喜欢做这种选择一方就必须失去另一方的。
其实,我当时并没有做错,我觉得自己没有错,不后悔。
我就是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孩子的身体被另一个灵魂给占有了,他们会后悔自己为了我付出生命吗?
明明,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连战场上污浊的空气与河流都闻不到,感受不到温暖,体验不到寒冷。
一切都回归有虚无缥缈。
其实死去的人也很自私,把所有的,都留下来给活着的人。
我牵着文永乐的手,两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我稍微侧仰着头看文永乐的侧脸。
他没有回望我,只是握紧了我的手。
其实,这一切也并没有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