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悄悄的偏过头,只见楚元晖正自顾自的喝着酒,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才慢悠悠的转过头,一对桃花眼噙着笑意,目光扫着身边的女子。
轻浮的眼神顿时让云苓觉得不自在,她脸上微微浮现的笑意在对上男人目光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
楚元晖像是没有看到,事不关己的回过头,重新端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一场宴席耗到很晚才结束。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东西也要小口细嚼慢咽,在一帮人面前硬端着小姐架子,让云苓疲惫不堪。往后若非迫不得已,她再也不想参加这样的宴会。
其实,她很想亲口和楚元晖道一声谢,可是这里人太多,临别之时楚元晖又走得急,她也只好作罢。往后若是有机会,她再郑重的向他致谢。
云苓想着,不由从袖里取出那张字条,重新瞧着。
这时她才有心思欣赏起来,那些画生动形象,看得云苓也不禁弯了唇。
不得不说,楚元晖聪明得很,他若肯花些心思在正事上,人们未必还会只记着“风流”二字。
算了,她操这些心干嘛,又不关她一个小小民女的事。
云苓正要把字条收起,前面的路忽然被人拦住。
“你说,那诗真是你自己做的吗?”
云苓猛然抬头,看见杜纤容正一脸怒气的瞪着她。
杜纤容怎么也不信,她和云榛都做不出的诗,她云苓能够信手拈来。
云苓一看见杜纤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手里的字条藏起来,正当她团了纸往袖子里塞时,恰好被杜纤容眼尖瞧见。
“手里拿的什么?”杜纤容见云苓那么着急的藏东西,以为她刚从婧媛阁偷拿了什么,立刻伸手过来,一把将云苓的手揪了过去掰开来看。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云苓手里攥的竟是一张纸,她怀疑的瞧了云苓一眼,还是抢了过来。
目光落在字条上面,杜纤容的眼睛忽的睁大。
这下,她算是明白了。
“还说那诗是你自己做的,我就知道,就凭你哪有这个本事!”
杜纤容瞪着云苓,忽然想起,若说作画,汝南王的画是出了名的,能够寥寥几笔画得那样传神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是元晖哥哥?你说,是不是?”她质问着云苓,见云苓没有否认,一双眸子怒撑得老大,“哼,我要让大家都知道,你这丫头不但是个草包,还是个骗子!”
听她这么一说,云苓也急了。
这事只是被杜纤容知道倒也不怕,倘若闹大了,要她怎样在云家立足。她立刻反驳,“谁说是他画的?这不过是我刚捡到的,还没看清楚就被你抢了去,快还我!”
“什么刚捡到的!”杜纤容冷笑一声,“你当我和你一样蠢吗,想用这种理由就能骗过我?看我不告诉表姐!”
云苓自知理亏,也争辩不过,只一再道:“你不信我也罢,但是那画你要还我!”
“你也说这画是你捡的,既然不是你的,我凭什么给你?”杜纤容扬起头,“还有,你什么你?好歹我也长你一岁,你不该叫我一声‘表姐’,给我请安吗?”
这个杜纤容,无理又刁蛮,还拿身份来压自己,云苓对她没有一点好感。再说,如果不是她故意刁难自己,又怎么会接受楚元晖的好意。
云苓还想再说什么,忽然看到远处有人提着灯笼朝这边走来,她不再多说,直接朝杜纤容伸出手,“你给不给?”
“你还真是没规矩!”从小到大,杜纤容都是被人手掌心儿,哪有人这么对她说话,一怒之下抬手就要打云苓。
“纤容?”
高高的扬起了手,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杜纤容立刻收回手。
人前,她和云榛一样,从来都是端庄大方的淑女模样。
云苓亦是抬头望去,只见云榛挽着杜徽芝正朝这边走过来。
“姑姑!”看见杜徽芝,杜纤容立刻隐藏起刚刚的怒意,乖巧的给姑母请了个安。
云苓也顾不得请安,趁着这个功夫,一把从杜纤容手里抢回了那张字条。杜纤容一怔,想要发作,碍于杜徽芝在场也只好作罢,只是回头狠狠的瞪了云苓一眼。
“夫人好。”云苓把字条藏好,才恭敬的朝停在她们面前的杜徽芝行礼。
杜徽芝看了眼云苓,微微皱了下眉。看样子,今日云榛的生辰宴,她也是这身打扮。还有刚才从杜纤容手里抢字条的小动作,也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行为做派,怎配称得上云家小姐,杜徽芝瞥了云苓一眼,“既然回了云家,就要有个云家小姐的样子,我看该请姑姑教你礼仪才是。”
云苓听出杜徽芝语气里的不满,连忙应道:“是,夫人,我知道了。”
“云家的小姐,没有个丫头伺候怎么行,待会儿我叫周昆去挑两个乖巧的到你那伺候着。”
听了这话,云苓几乎是惊讶的。从来只有她伺候别人,哪轮得到她被别人伺候。
可这次她学乖了,也不反驳,只道:“谢谢夫人。”
“母亲干嘛还让周昆去挑丫头。”云榛忽然把话接过,温婉道:“粗使丫头笨手笨脚,新来的丫头又需要多调教,万一伺候的不周到,可是让妹妹受委屈了。”
说着,侧过头朝身后的丫头道:“素雪,从今日起,你便到二小姐那边伺候,二小姐才刚回来,你要多用心,知道吗?”说完放开挽着母亲的手,朝云苓过来,“素雪是跟了我多年的丫头,有她伺候妹妹,我才放心。”
用受宠若惊来形容云苓现在的表情毫不为过,她呆呆的看着云榛,只见云榛笑着问她:“妹妹觉得如何?”
云家大小姐的贴身丫头来伺候自己,云苓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连忙道谢。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云榛才回过身,撒娇的朝杜徽芝道:“娘说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杜徽芝哪里还会不答应。这个女儿自小就让人省心,既然女儿愿意,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转向杜纤容,“容儿也来了。”
“是啊,姑姑。”杜纤容立刻附上乖巧的笑容,走到杜徽芝跟前,“我来之前,父亲特意让我问姑姑好。”
“嗯,兄嫂近况如何?”
“家里一切都好,父亲母亲也很好,昨日父亲才得了圣上赏赐呢。”杜纤容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瞧了云苓一眼。
杜徽芝看着杜纤容讨喜的模样,“容儿留下多住几天吧,我想吃你做的点心了。”
杜纤容得意道:“那还不容易,待会儿我就去厨房给姑姑做来。”
一个女儿一个侄女都如此贴心,让杜徽芝极为满意,再瞧云苓,心中的不悦又多了几分。
到底是个妾生的女儿,嫡庶怎可相提并论。
“容儿陪我回去吧,咱们娘俩好好的聊聊天。”
“是。”杜纤容说完立刻挽了杜徽芝的胳膊,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的斜了云苓一眼。
看着她们走远,云苓才舒了口气。
她倒不是怕杜徽芝,而是因为杜徽芝是云家嫡夫人,她的话在云府是极有分量的。
留下的云榛看得出云苓的担心,轻声安慰:“妹妹别怕,母亲只是看起来严肃了点,私下里也是很好说话的呢,你瞧容儿不是和娘相处的很好么,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难得还有云榛安慰自己,云苓忙点头,“嗯,今天多谢姐姐关照。”
“妹妹说什么见外的话,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说完朝素雪嘱咐:“伺候好二小姐。”
因为云榛和楚元晖,一天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将军府的二小姐回来了,而且这个二小姐和大小姐一样知书达理,学识渊博。
而且自从那天回去,杜纤容说要拆穿她的事,也不了了之。
庆幸的同时,云苓觉得,现在去见父亲,是最好的时机。
……
“二小姐要出门吗?”云苓正要出去,后面的素雪连忙问了一句。
“我去见父亲。”
“奴婢陪小姐去。”
“不用了。”
自从云榛把素雪给了云苓,无论她干什么,素雪都伺候在她身边,对她倒是照顾有加,可是有人伺候的日子叫她好不习惯。
而且这件事,云苓不想弄得太张扬,“我和父亲说几句话就回来,你等我就好。”
素雪犹豫了一下,“二小姐真不用奴婢陪着吗?”
云苓坚持,“嗯,不用。”
云苓路过婧媛阁的时候,隐隐听到里面的读书声。
她虽听不懂,却羡慕极了,等回到司州,一定要让无伤教她读书识字。
云苓到书房的时候,云戈正在看一封信,看见云苓进来立刻把信折起放好。
“父亲。”云苓看见云戈,立刻福身行礼。
云榛的生辰宴之后,杜徽芝真的派来了教习姑姑教云苓礼仪,虽然她不爱学这些枯燥的东西,可至少最基本的礼仪还是学会了。
云戈坐直了身子,“你来了。”
“是,女儿来给爹请安。”
有素雪在身边时时提醒,云苓请安也算有模有样,就连这一身打扮,也是素雪之手。
大女儿生辰宴上的事,云戈也听说了,现在又看着女儿无论衣着还是说话都比刚回来时更得体,不禁点头。
“父亲在忙吗?”
“有事?”云戈听得出,云苓的语气很郑重,他看了看二女儿,“坐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