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轿子已经过了一片树林了,轿帘也没放下,陆九凰能一眼看到外头的天色依然发黑,四周看不到一个活人,陆黎昕挥马鞭的速度比师兄还凶狠,那马跑了一个雪山本就筋疲力尽了,正想闲下来,被陆黎昕一挥,又只能跟着加快跑了起来,陆九凰的手拖着师兄的头,让他躺的舒服些,好让那毒尽快地消下去,这药丸一服下去,师兄眉间的黑便一点点地散去,很快的,脸上的毒素也清了。
随后连带着脖子的也清了这一点点都消了,陆九凰这才开始拔开师兄身上的外衣,只穿了个里衣,陆黎昕稍微错了个眼,一看,顿时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他惊讶地喊道:“三姐,你这是干什么?”
陆九凰翻个白眼说道:“他身上的衣服不是沾了毒药吗?不换下来,难道等他醒了以后再中一次毒啊?”
陆黎昕听了立即觉得有道理,空出一只手,帮忙扯下师兄的裤腰,三两下就扒光了那一身的黑衣,陆九凰随后将师兄的身子往里头推了一下,一脚将那黑衣踹下了轿子,落在了地上,陆黎昕辨别了方向,说道:“快到雁门关了。”
陆九凰嗯了一声,后一想到雁门关还有座山,立即坐直身子说道:“那还有座山呢?怎么过去?”
陆黎昕翻个白眼,说道:“那山上去下来不用一个时辰,这马的速度这么快,自然能翻过去,你放心,这凶猛的野兽只有在雪山才有,出了雪山,其他的小动物都不足为患。”
陆九凰嗯了一声,而那马狠狠地喷了一口雾气出来,显然是在抗议陆黎昕说它速度快,它都快跑死了,还速度快。
很快的,那雁门关的牌匾就近在眼前,哨兵会轮岗,轿子此时没法进去,陆黎昕便在附近打了个转,等到那换岗的人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陆黎昕这才悄然地下了轿子,从后头将那人给劈晕,随后驾着马车快速地过了那没有人看管的大门。
陆九凰看了眼问道:“他霎时醒?”
“一刻钟后,他喝了酒,那些人看不到他,自然会来寻,只当他是喝醉了走不动往地上趴一下。”
“……”陆九凰真羡慕,这种手一劈还能算着时间来的。
过了雁门关,陆黎昕的速度就慢了许多,慢悠悠地往前,直到到了那山脚下,陆九凰一看,那山确实不是大山,很小,几乎不能算山。
这时,师兄缓缓地醒了,他坐了起来,陆九凰立即上前扶住他,他却朝陆九凰摆手,示意不用过来,陆九凰退了两步,把水递给他,他接过来,这低头看到身上的衣衫,唇角一抽,问道:“我的夜行衣呢?”
陆九凰笑道:“扔了,带着毒呢,也不好继续穿吧。”
师兄唇角又抽了一下,那他要这样见那老头?陆九凰也没再往他那里看,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她也成亲了,他穿着一身的里衣,看着就羸弱,身子骨贴得清楚,陆九凰再大胆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看。
陆黎昕挥着慢下来的马,爬过了一个山头,很快就下到山下了,一间在风中凌乱的茅草屋正被风吹着咯咯作响,而茅草屋的旁边,有一个用土做成的窑洞似的,马车在那茅草屋的门口停下。
陆黎昕跳下马车,朝茅草屋跑去,一抬脚就踹上那门,并大喊道:“老头,开门!天亮了!”
师兄也跟着要下去,陆九凰想扶吧,想到他方才那副样子,想了想,还是袖手旁观,先把自己弄了下去再说。
陆九凰跟着来到门口,师兄一把推开在门口作乱的陆黎昕,轻轻地敲了敲门,喊道:“黎师傅,在吗?我是阳楼的阳索。”
陆黎昕无奈地说道:“老头,快出来啊,有事要你帮忙。”
那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在陆黎昕快不耐烦的时候,里头透风的位置透露出了一点灯亮,显示里头的人点了灯。
这时门拉开了,一个头发凌乱的糟老头站在门口,一双精瘦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撕拉似问道:“阳楼的?”
后眼睛一甩,看到陆黎昕立即嘀咕道:“真的是你啊,进来!”
陆黎昕简直是一块活招牌,陆黎昕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陆九凰也跟着走了进去,这时她才想起来,这老头若是每做一样东西收那么多黄金的话,为何还住在这样的茅草屋,不过她并没有问出来。
陆黎昕一坐到那破烂的椅子就说道:“老头,我需要你帮我做两样东西。”
“银两带够了吗?”那老头顺势问道,陆黎昕一拍桌子:“你掉钱眼了?没银两就不能做了?”
老头慢吞吞地说道:“没银两就请吧。”
他指着门口,后又说道:“既然知道我的规矩,还白上门想要霸王,以后别来也罢。”
陆黎昕被一说,又是火冒三丈,陆九凰立即压着他的肩膀,笑道:“黎先生,需要多少银两?”
老头竖了两根手指,陆九凰问道:“是两箱还是?”
老头哼了一声:“没错,两箱黄金。”
陆黎昕立即就跳了起来,他指着老头:“我来了你也不打个折?!便宜些会死啊?一箱黄金,就这样!”
老头眉头一横,显然是不同意的,他指着门口:“你还是快走吧。”
陆黎昕这倒是真没有往外走,还赖着坐着,师兄轻声地说道:“黎先生,我们一向都是非不得已才来找你的,知道你规矩,这黄金若是谈好了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老头抬眼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阳楼没衣服穿了吗?一身的里衣也好意思出来丢人显眼。”
师兄狠狠地咳了一下,不自觉地扫向陆九凰,陆九凰摸摸鼻子,笑着退后了一步,陆黎昕又拍向桌子,这动作好似他天生就干得舒爽似的,说道:“快说吧,一箱黄金行不行?”
老头盯着陆黎昕的脸,这脸跟他那死去的儿子还真的有些相似,老头无奈地叹口气,抬手道:“把东西拿出来,不难弄的话就一箱吧。”
陆九凰喜上眉梢,立即从胸口将九转丹跟心法给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老头眯着看了一眼,只是两本本子而已,他应道:“就这个?”
陆九凰点点头,“是的。”
老头又问:“可是有什么要求?”
陆九凰低声道:“不要照着全做就行!”
“意思就是缺页少数少字的?”老头又问,陆九凰点点头,老头嗯了一声,问道:“什么时候要?”
陆九凰看了看外头,天色渐明,应道:“越早越好。”
“可等得?”
“等得。”
老头点头,拿起那两本东西,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在屋子里,你跟我来。”
陆九凰立即跟着他走了出去,他提步进了旁边的窑洞,陆九凰也跟着进了去,里头几乎什么工具都有,看得陆九凰眼花缭乱的,不过那些工具很多一眼就能看出很金贵,老头从箱子里翻了两本跟陆九凰这本子一样的封面出来,也是蓝色的封面的,陆九凰顿时笑了一下,这老头估计没少做这种活。
老头从桌子上找了刻刀跟笔,先是将封面的字刻了出来,那速度让陆九凰惊叹,光是九转丹那三个字就跟原来的本子一模一样,老头指着旁边的研磨,说道:“给我磨。”
陆九凰只能上前,抓起墨砚开始在那墨水上摸,老头将真的摊开在跟前,笔沾了墨水,落在本子上。
那些字体几乎一模一样,陆九凰惊叹连连,却不敢出声,只能膜拜似地看着老头顺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复制出了一个新的九转丹,难怪师兄说他鬼斧神工,随后他在写到第一式的时候,看向陆九凰:“少什么?”
陆九凰看了一下,指了那两行,老头点点头,立即稍微调整了下子行,随便加了几句语气差不多的句子进去,一页下来,若不是陆九凰这种看过真的本子的,几乎是认不出来的。
就这样,在老头的一字一刻一写下,每一个字体都宛如从真的那一本上刻出来似的,一模一样。
外头的天色已亮。
老头终于把两本东西制作出来,放在陆九凰的手里,陆九凰一阵欣喜,她的手因研了一个晚上的墨而微微颤抖。
老头随后又把那两本东西,给拿了过去,陆九凰顿时愣了一下,只见老头放在桌子上,微微地运了一下气,一簇火光烧红了那九转丹,陆九凰惊了一下,后才发现那复制的一本这才像真的似的。
陆九凰呼了一口气,而那九转丹真的背后一簇红色的印记,老头也不知用了什么东西,那块印记就这么出来了。
陆九凰一阵欣喜,两本东西捣鼓了一下,还真的就跟真的似的,老头说道:“你把真的那个收起来,别弄混了,你是分不出来的。”
陆九凰立即把真的给塞进胸口,随后这才接过老头的手里的那两本假的,老头随后离开了窑洞,陆九凰也跟着离开。
师兄跟陆黎昕都靠在茅草屋里睡着了,师兄还不知从哪里找了件破烂的袍子披着。
老头走进去的动作挺大的,陆黎昕跟师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陆黎昕刷地站了起来,问道:“怎么样做好了吗?”
陆九凰举着手里捧着的两本东西:“好了。”
老头推开椅子坐了下去,抬手:“黄金呢?”
陆九凰含笑道:“黎先生,这黄金,我明日叫陆黎昕带过来给你吧。”
老头看了眼陆黎昕,说道:“此人容易耍滑头,若是没把黄金给我带来,我定然带人杀到阳楼去,看你们怕不怕。”
师兄恭敬道:“自然是怕的,先生神出鬼没,这江湖中自然是没人可与你比拟的,你放心,定不会短了你的。”
老头眯了眯眼,指着门口道:“滚吧,滚吧,搅得我一夜没睡,我可要歇息,你们自便。”
陆九凰立即朝门口走去,陆黎昕也大刺刺地走了出去,唯独师兄走了两步,那老头喊住师兄说道:“你把衣袍给我留下。”
师兄唇角一抽,看着自己身上只剩下这一套里衣了,简直成何体统,但没法,陆黎昕刷地转头说道:“就一件破衣袍,你也要啊?这衣袍我买了,多少钱啊。”
老头一听到钱,立即说道:“行啊,加两根金条。”
“……”
连陆九凰都忍不住嘴角一抽,师兄却看向陆九凰,陆九凰想到他那外衣是她扯下来的,心头有些愧疚,立即只能咬牙说道:“行,两根就两根。”
随后暗自心疼,想到自己这医馆刚开,花了不少的钱,府里近乎是入不敷出,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处处都要钱啊,云淮远这一去又是无边际的。
陆九凰心疼地都快炸掉了,但只能强忍着,三个人回到了马车里,这次是陆黎昕看马车,师兄靠在门边,陆九凰则坐里面了一些,陆黎昕一路将马车挥过了那个小山头,此时雁门关已经开了。
马车顺利地通过,直接朝京城而去,城门也正是大开的时候,三个人车里什么都没有,那个守卫看了一眼,就放行了,轿子一路往七王府走去,车轮子碾在地上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回到王府,王府大门还没有开,陆九凰下了马车,去敲门,不多会,柳如带着人打开了门,一看到门口的陆九凰,她差点流下泪水,整个人都松了许多,一把将陆九凰给抱住,低声道:“我都守了一个晚上了,也不敢合眼,就怕有个什么变故,幸好你们安全回来了,快进来吧。”
陆九凰含笑,进了王府,师兄披着那件破袍子走了进来,几个丫鬟都好奇地看着他,陆九凰立即跟那些丫鬟说道:“去给师兄找件外衣。”
小丫鬟立即撒腿就去,柳如看了眼一脸冷漠的师兄问道:“这是怎么了?连衣服都没有了?”
陆九凰有些掩饰地说道:“没什么,在路上发生了一些状况。”
陆黎昕啧了一声,说道:“是啊,我这个三姐自作主张给人家扯下来的。”
师兄一巴掌就朝陆黎昕的头盖了过去,陆黎昕急忙往旁边一躲,柳如一脸莫名,陆九凰立即拉着她往里面走去。
边走边说:“整理一下王府里有多少银两,最好都是金条的。”
柳如一愣:“要多少?”
陆九凰说道:“至少要一箱吧。”
“这么多,王府怎会有啊。”柳如想到这段时间入不敷出的,这王府里还要养那么多人,拿那么多钱出去哪里有。
进了院子以后,陆九凰对春梅说道:“你去我里屋,把我的嫁妆拿出来。”
春梅一脸诧异,不过她昨晚是听到了要去找那个什么鬼斧神工的,只能顺从地进了里屋,将被陆九凰藏起来的银票一整叠都取了出来,拿到大厅,陆九凰取过来,压抑住心痛,数了数,全部递给了柳如,说道:“你想办法,把这银票换成金条,凑齐一箱,拿给陆黎昕。”
柳如看陆九凰连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霎时愣了愣,她看着陆九凰,说道:“真的必须得这么做?”
陆九凰点点头道:“是啊,既然叫人办了事,自然得把钱给人家准备齐了。”
“谁这么大胆啊,敢要王府的银两,而且一要就要这么多!”柳如到底是有些不满的,在这京城里,陆九凰到底是王妃啊,就算王爷不在,这面子还是三分要给的,可半个事情,就要这么多钱。
她也不懂那些所谓的江湖规矩,心里倒是有些不忿。陆九凰笑了笑,说道:“就辛苦柳如走一趟了。”
柳如无奈,只能说道:“行吧。”接了那银票,她立即出门去办,陆九凰看着自己攒的钱一毛都没了,差点吐血。
一个晚上又没睡,她神情极其疲惫,起身,摇摇晃晃地对春梅说道:“我歇息一下,可别打扰我。”
春梅应了下来,扶着她进了里屋,陆九凰又伸手将那两本假的东西,递给春梅,指着那书柜说道:“你把它们放上去。”
春梅接了过来,翻看了一下,迟疑地问道:“王妃,这是真的假的?怎么跟真的似的?”
陆九凰翻个身,嘀咕道:“既然看不出真假,那就对了。”
春梅立即听出来了,她立即走到书架上,把那两本东西放好,随后拉门出去,陆九凰从怀里拿出那两本真的,翻看了两下,随后她把这两本东西又放回了胸口。
那头柳如一早就出门,去办陆九凰给的事情,幸好这里有一家银庄,是云淮远的旧识,他什么话也不敢问,看到王府的牌子,立即进去给柳如处理了,随后还亲自给柳如抬上了马车,柳如立即叫车夫,一路赶到了陆黎昕的宅子,陆黎昕也是一个晚上没睡好,正蹲在门口打瞌睡,柳如一下马车,笑道:“怎得不进去睡啊?”
陆黎昕揉了下额头,站起来,说道:“我知三姐肯定会换好以后送过来的,我得守着。”
柳如眼眸闪过一丝赞赏,她立即叫车夫将箱子抬了进去,陆黎昕喊师兄出来,师兄已经换了一身衣衫了。
懒洋洋地看着这箱子,说道:“我们可真是为了王妃鞠躬尽瘁啊。”
陆黎昕扫他一眼:“你现在是反悔了?”
师兄挥手道:“不敢。”
柳如送好了箱子,便告辞,回了马车里朝王府去。
不多时,一辆马车停在陆黎昕的宅子,陆黎昕叫人把箱子搬上马车,跟着师兄出了城。
陆九凰这一觉睡到快下午,饿醒了,醒了以后春梅立即叫人准备膳食,陆九凰揉着额头,一阵疼痛地坐在桌子旁,抬手吃了春梅给她布的膳食,随后她叫人收了桌子上的东西,坐在院子里,叫了齐风出来。
齐风受伤的身子好多了,陆九凰便叫他教她心法,齐风一招一式的教着。
而此时,皇宫里,皇帝处理了所有事务后,又看了看折子,回到清心殿歇息,高明服侍完皇帝,退了出来。
随后对身侧的小太监说道:“你且在这里候着,皇上醒了遣人去跟我说。”
“是。”
随后高明朝那后宫走去,后宫如今妃子不少,但却都聚在一块地方,而关押桂花的那间则已经荒废多年了,整个大殿都只有空荡荡的地板,什么都没有,他推开门,便见桂花盘腿坐在那地板上,很是沉稳。
高明走了过去,却没有站近,在十米左右的位置,冷冷地看着桂花,桂花宛如没有半点动静似的。
高明狠狠地咳了一声,桂花这才抬起头,看着高明,高明尖着嗓音说道:“今晚还要再跑一趟?”
桂花看着他许久没有出声。
高明冷笑:“你若是要这么倔强的话,可以的,到时你父母若是不保了,也不好怪我。”
桂花脸色一瞬间闪过一丝怒气,随后她低声道:“去的,今晚我必定能将那东西带回来给你。”
高明似是听到满意的答案似的,点点头,甩了下穗子说道:“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我便相信你吧。”
桂花冷哼了一声,低下头,不再看高明,高明看着她那垂下的头,也没什么话好跟她说了,转身便离开。
这硕大的院子,反正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冷清。
那头,陆九凰下午练了心法,晚上用完晚膳也没急着去休息,而是磨蹭了许久,这才跑去歇息,她沐浴完后,刚刚躺到床上,便知道这屋顶来人了,她也没睁开眼睛,就这么闭着眼睛,随后,一个人影悄然落地,陆九凰似是呼吸一顿,那人顺着屏风找了过去,推开了书柜,在上头摸了一下,看到那两本想要拿的本子,那人的手一顿,眼眶一红,她看向屏风后的床,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这才破窗而出,而这个时候一个人影袭击了过来,桂花立即串上屋顶,踩着屋顶,一路往皇城的方向跑,人是越来越多了,桂花陡然从怀里拿出一瓶****,朝身后的那些人洒了去。
齐风微微一顿,装作故意被击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