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凰只觉得可笑,陆家主这人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陆黎昕要娶妻请他出门,他都可以装病,那就一直病下去啊,一听说陆辞画疯了,他立即就出山了,这种区别待遇也难怪陆黎昕对他没好脸色。
陆黎昕也跟了过来,凉凉地看着这个他所谓的爹,陆家主宛如没看到陆黎昕似的,上前一把抓住陆九凰的手,说道:“凰儿啊。”
陆九凰一阵恶心,立即手就要撤开,陆家主又紧抓了回去,说道:“凰儿啊,你姐姐的事情你听说了,你又是大夫,对解毒这些更是专业,你跟爹去看看,看看你大姐的情况吧。”
陆九凰一把扯开了,往后退了两步,冷冷地看着陆家主说道:“爹啊,你也知道,如今王府里王爷不在,一切的事情都落在我的身上,我自然是不能说走就走的,我虽然是大夫,但我也不是万能的,大姐的情况,你还是找别的大夫去吧。”
陆家主脸色黑了几分,但很快又变白了,他抹了下额头的汗说道:“当初我惹上风寒的时候,你且是三两下就将我给治好了,如今你大姐有难,你可不能不管啊。”
陆黎昕大步地走了出来,冷笑道:“大姐还是二皇子的侧妃呢,她如今这事情出了,皇上自己会给她找御医的,你怕什么?还跑这里来请三姐,三姐是你想请就能请的动的吗?”
陆家主一看到陆黎昕脸上就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厌恶,他错开了头,假装没看到陆黎昕,把那到嘴的脏话给咽了回去,反而又伸手去握住陆九凰的手,孜孜不倦地说道:“九凰啊,你娘在世的时候,便是人人称赞的大夫,你作为大夫,自然得有医德了,况且辞画可是你大姐啊,你怎可以见死不救。”
现在倒会拿医德来压她了,陆九凰心中厌恶,但是她是大夫没错,不过她并不想救陆辞画,可是问题又来了,这到底是陆黎昕弄出来的,她扫了陆黎昕一眼,陆黎昕摸着鼻子,嘿嘿笑了一声。
陆九凰眯了眯眼,说道:“既然如此,我便走一趟吧。”
陆家主立即喜上眉梢,说道:“凰儿还是识大体的,这到底是你的姐姐,你身为大夫,不能不管不顾啊。”
好似陆九凰去了陆辞画就能治好似的,陆九凰被他这番恶心,差点不想去了,她自然知道陆家主为何如此遭心,因为这立储之事已经近在眉前了,眼看着这个皇位有希望了,结果云万里竟然还疯掉了。
所有的朝臣更是都傻了,陆九凰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瞪了陆黎昕一眼,陆黎昕带着得意的笑容悄然地撇过了脸。
陆九凰叫春梅准备轿子,上了轿子,陆黎昕掀开轿帘,竟然也要跟着进来,陆九凰翻个白眼:“你进来做什么?”
陆黎昕含笑道:“三姐,你说咱们的爹如此紧张,到底是真的紧张他的大女儿的疯病呢,还是因为这个时候正是立储之时啊?”
陆九凰稳稳地坐着,并不答话,陆黎昕冷冷地一笑,手搭在窗户边上,轻轻地说道:“三姐,你说我们这些儿女,在陆家主的眼里,估计是就是他攀附权势的垫脚石吧,你说这人世间怎会有如此势力的爹呢?”
陆九凰睁开眼睛,视线落在陆黎昕的脑后,虽然他没有转过头,但光是这几句话却让陆九凰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失落。
他千里迢迢地从璞城来到京城,想必对这个一直未曾谋面的爹抱着极大的希望吧,没有任何一个孩子是希望自己只有娘没有爹的,只有有爹有娘才是一个完整的家,而陆黎昕在行走过程中的苦楚,已经融汇成了恨意,偏生来到了京城以后,发现这个爹跟他所想像的不一样,而且这个爹还不要他。
他心中的感情遭受打击以后,甚至那股恨意烧得更厉害,现下他有这个能力却没有将陆家主一刀了结。
他还在等什么呢?
陆九凰轻轻地说道:“这世间,有万物,都将不是跟自己所想的那样的,所以不要以自己所想的思想去套入这个世间的所有事情,人心,是这个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陆黎昕转头,看向陆九凰:“三姐,你的意思是人心,比鬼神更可怕?”
陆九凰点点头,她靠在轿子里,说道:“鬼神,他们总有弱点的,但若是人心,一旦狠起来了,他们就可以化作厉鬼。”
陆黎昕点头道:“三姐说的没错,我也算是明白了,什么是人心。”
陆九凰笑了笑,朝他伸手:“好了,但这世界上也会有真正对你好的人的,过来这边坐,那边凉。”
陆黎昕看着陆九凰的手,半响,才把手伸了出来,搭上她的手心,随后陆九凰轻轻地一带,陆黎昕坐了过来,他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如今也快娶妻了,但到底在陆九凰的心里,十五岁在现代还只是读初中而已。
她拢了拢他的肩膀。
不多时,轿子在二王府门口停了下来,轿夫掀开轿帘,陆九凰走了下去,陆黎昕跟在她身后也跳了下去。
而本该门敞大开的二王府,此时却门窗紧闭。
陆家主立即上前,叫跟来的管家敲门,那管家抬手,扣了扣门,不多一会,门咿呀打开了,王府的管家看着他们,问道:“何人?”
陆家主上前,说道:“我是侧妃的爹,我是陆家主。”
“侧妃的爹?”管家看了他一眼,后认了出来,立即退了两步,将门大敞开,说道:“请进。”
陆家主朝后看了一眼,陆九凰带着陆黎昕大步地向前,在那管家疑惑的眼神下,一行人进了皇子府。
这府里气氛一阵低迷,管家遣人关了门以后,大步地上前,低低地对陆家主说道:“这皇上刚刚派了御医下来,看了人后走了,都摇头……”
陆家主脸上一脸隐忍的痛楚,说道:“这到底是得的什么病啊?为何会一夜病发啊。”
管家低声道:“这也不知啊,御医的意思便说是中毒了,可是我们找不到中毒的根啊。”
陆家主顿了顿,抬起头问道:“什么?中毒了?这皇子府里谁敢给他们放毒啊?”
管家霎时没说话,但摇头的那模样却又透露了些什么。
走在后头的陆九凰跟陆黎昕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陆九凰心里却知道,这管家的意思,这皇帝有八个儿子呢,又不是只有云万里一个,这显然是在这个敏感时期,立储君的大事前,这暗中陷害的情况也不是少见的。
估计大家都以为是哪个皇子给云万里下的毒,只是这下云万里的毒就好了,为何要连他的侧妃也一块下了呢?这便是疑惑。
陆家主又多走了两步,凑在管家的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管家这头抬了一下,看向了主院子里的皇子正妃,他眯了眯眼。
陆九凰在身后顿时觉得好笑。
这果然是天家人,这心眼立即就出来了,不过倒是让她松一口气,这样的话还将嫌疑人给转移了视线了呢。
走到了侧妃的院子,只见陆辞画跟云万里两个人一脸痴呆地蹲在地上,一直想伸手去抓地上的掉落的丝巾。
那丫鬟立即把丝巾拿了起来,却又被云万里给一把抓住。扯着那丝巾往回扯,就跟个孩子似的。陆九凰制这个毒的时候没有试过,所以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倒还不算可怖。
而陆辞画两眼呆滞,抓着云万里的衣衫,一个劲地往前扯,那模样竟然是完全认不出来的人是谁。
陆家主纵然心硬手冷的,但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动情地上前,一把扶住陆辞画,喊道:“辞画,你还记得爹吗?”
陆辞画呆滞地看着他,随后一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衫,往前就扯,就跟个孩子似的。
陆九凰跟陆黎昕冷眼看着陆家主抱着陆辞画一个劲地哭,两个人脸上非但没有动容,反而觉得恶心。
确实,也许,只有陆辞画才能得到陆家主的这点泪眼,她跟陆黎昕只能从他眼里得到恨意,管家上前问陆家主:“这七王妃可是来给侧妃跟二皇子看病的?”
陆家主松了陆辞画,接过丫鬟递来的丝巾擦了下脸,说道:“正是。”
管家立即转身,走到陆九凰面前,恭敬地说道:“早就听闻七王妃医术了得,如今一切还望七王妃尽力。”
陆九凰挥手道:“知道了,把他们两个压住,我要把脉。”
管家也顾不得跟陆九凰计较她的态度了,立即恭敬地退了下去,挥手叫几个人上前,压住陆辞画跟二皇子。
陆九凰上前,一把捏住一直挣扎的陆辞画的手腕,闭上眼睛,随后她陡然发现,陆辞画的身体里不止中了一种毒。
随后她松了手,一把捏住云万里的手腕,又查看了一番,毫无意外的,这两个人的身上都是中了两种毒。
这可就好玩了。
说明陆黎昕在给他们香囊的时候,他们其中已经在中别的毒了,但这种毒陆九凰一时却找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