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黎昕被指责地下意识后退,但他很快便稳住了阵脚,脸色极其沉稳。
陆九凰刷地站起来,捧起那碗认真地看了一眼,便发现,这两滴血确实无法融合到一起,且还会越来越远,她沉着脸,看着陆家主,陆家主眼眸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脸上却不显,他挥手,沉着嗓音道:“够了!都别如此喧闹。”
立即那些指着陆黎昕的姨娘们都消了声,面面相视。
陆家主将头转向陆九凰,语气低沉:“九凰,你可看到了?你这捡来的弟弟可不是什么陆家少爷,但我既然话已出口,便不会食言,我会让人将陆黎昕弄入族谱,但以我义子的名义,我且会诏告京城,我陆家新添一少爷,我领养的义子。”
这样一来,陆黎昕便真的成了野子了,陆九凰眯着眼,半响,她狠狠地将那碗水抬高摔在地上,她大声地朝那家丁说道:“来人,再上一碗正常的水。”
陆家主颤着手指着陆九凰:“你大逆不道!!”
陆九凰冷笑,她指着地上那一滩溶着血的水:“滴血认亲本是无稽之谈,既然父亲相信了,那便一做到底,但这水,可得由我来提供!你与黎昕容貌如此相同,若不是你的儿,还能长成这样?且你与黎昕的母亲也是有过姻缘的,这一切你都无法否认,现下再滴一次,若无法融合,我便自罚!”
这陆家主无知至此,陆九凰读医多年,跟现代的器具相处多年,这滴血认亲是毫无科学根据的,就是在场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把水滴到器具里,也是可以融合在一起的,更何况是两个有亲弟关系的人,而如果没办法融合在一起,那么就是水的问题。
就这点,陆家主竟然企图用这个办法,来让陆黎昕名不正言不顺。
陆九凰只觉得可笑至极。
家丁将水奉了上来,端放在桌子上,陆九凰也不等陆家主反应,抽出他的手,狠狠地一刀下去,一滴血顺着刀锋落入了碗里。
陆家主反手一巴掌就扇了过来,陆九凰躲闪不及,被打个正着,陆黎昕急忙推开家丁,扑上来,接住陆九凰:“三姐,你你……罢了,何必费这个心思,他他……”陆黎昕抬头狠狠地瞪了陆家主一眼。
陆家主冷笑:“还学你三姐了?想打我?”
陆黎昕忍了忍,终是低下头,顺从地从桌子上抽过匕首,对着自己的拇指便是一刀,血滴了下去,陆九凰揉着唇角,低头看着那碗水里的两滴血,这两滴血刚刚入器具就立即融合一起融成了一团。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气,而陆家主似是站不住似的,后退了两步。
陆九凰捧着那碗,对陆家主说道:“你可看到了?滴血认亲,已经融合了,你与黎昕的血已然融合在一起,你们是真正的父子。”
陆家主恶毒地看着陆九凰,他指着她:“滚,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说完便伸手一掀,把身侧的桌子一掀掀翻在地,又用手挥了那杯子,杯子跟茶壶全都摔在地上,碎了,姨娘们猛地跪倒在地上:“老爷,您息怒啊,息怒啊!”
陆家主气得胸膛起伏,整个人扶着桌子,一直在喘气。
陆九凰拉着陆黎昕的手,退到门边,陆九凰对家丁说道:“把少爷带到院子里,这里我来处理。”
那家丁立即点头,陆黎昕紧紧抓着陆九凰的手不肯松,陆九凰笑道:“去吧,在院子里等我。”
罢了她便扯开陆黎昕的手,自己再回到大厅中间,她对陆婉月的丫鬟说道:“把二小姐扶回去。”
陆婉月那丫鬟迟疑了一下,陆婉月眼眸闪了闪,扶着椅子慢慢地朝外走去,那丫鬟立即追了上去。
陆九凰对在场的姨娘说道:“姨娘们先回院子吧,此事由我挑起,便由我来承担。”
那些姨娘们面面相视,后冷冷地对陆九凰说道:“你可得好生处理,我已有许久未曾见老爷如此生气了,你这不孝女。”
“是是是,我是不孝女,来人,把姨娘们送回院子。”
那些等候的家丁立即上前,不顾姨娘们的挣扎,将人一个个请了出去,大堂里一时间满地的碎片,桌上美味佳肴未曾动筷,陆家主垂坐在椅子上,满脸都是余怒,陆九凰喊人将门关上,转身看着陆家主。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显,恭敬地说道:“爹你这应当是开心的,这硕大的陆府没有少爷,香火百年之后便是会断,如今黎昕的到来不正好给陆府添了希望,你这又是何苦!”
陆家主狠狠地盯着陆九凰,半响他冷笑:“陆九凰,陆家如今细枝末节是你来担当,但这当家作主的人依然是我,别以为我不知你何居心,这府中你一向与谁都不亲,偏生这捡来的陆黎昕最对你胃口,即是添衣加暖,还为他出头竖立威信,你就是想将我陆家一口吞了,你也知百年之后,百年之后,我入棺,你便可无法无天!”
“此等诛心之话,爹你竟然说得出口?我为陆家尽心尽力,毫无异心,这下若非你那陆二小姐,我早已上云府当一富贵闲妃了,何必在此与你这般争执,我娘害你,那是我娘的错,可如今我身为你女儿,好生候着你的亲身骨肉,这又何居心?即你百年之后,陆黎昕接管府邸,那也是姓陆,难不成跟我姓云?”
“你说得倒是条条是道,你如今的本事我也不是不知,现下我便告知你,这陆家没有我的允许,陆黎昕入不得族谱!”陆家主打定主意。
陆九凰见说不通了,也不必再费口舌,她恭敬地拱手道:“既然爹如此固执,那便顺你的意,黎昕我收为弟,来日我嫁出门了,黎昕可随我走,在云府,少不得他一口吃的。”
陆九凰说完拂袖而去。
陆家主坐在主位上,浑身一震,他狠狠地拍着桌子,冷声道:“你回来,陆九凰你给我回来!”
接着陆家主猛地从主位上扎了下去,家丁们吓傻了,急忙将陆家主扶进房里,随即就有人到栖梧院来报,说陆家主病倒了。
在一霎那间,整个京城都听闻,陆家主病倒了,是被陆九凰气的,这陆九凰克父等等。
春梅跺着小脚:“小姐,这外头的人又在说你坏话了。”
陆九凰收起那满地的药材,说道:“说便说,何须管他们。”
家丁上院,说道:“三小姐,老爷还未醒。”
陆九凰提起药箱,带上春梅上陆家主的主院去,昨日他倒下,陆九凰就给了他吃了气极攻心疏通的药丸,但他显然没有缓过来,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到达主院时,陆婉月与陆黎昕都在,陆婉月柳腰细细,宛如一吹就散,她沉着脸,对陆九凰说道:“麻烦妹妹了。”
陆九凰应了一声,含笑:“二姐就不怪我?这气坏了爹,还是我来医治的,你怎么也该狠狠地骂我一通啊。”
陆婉月看向跪在地上柔顺的少年,道:“昨日我也并非没有在场,这滴血认亲却是已经认了,黎昕便是我们陆家的少爷,爹也只是固执,一时想不通,待他醒来了,便好了。”
“姐姐倒是通透。”陆九凰笑着撩裙,进了主屋,陆家主屋里有檀香,熏得人眼睛久了会流泪,陆九凰坐在陆家主床沿,看着陆家主这爬满皱纹的脸,轻轻地搭上他的脉搏,脉向正常,但为何会一睡不醒呢。
陆九凰又翻了翻他的眼睛,正欲松开之时,发现他的鬓角处有一粉末,陆九凰伸手抹了一下,随即找了条手绢将它们全扫在手绢上,折成方形,放进袖子里,她又检查了一下,发现他脉搏正常,心跳正常,只是一睡不醒。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陆九凰便起身,眼睛落在他床头的那支檀香上,她眯了眯眼,想起袖子上的那粉末,没有上前看,而是拎着药箱,出了门,一出门,陆婉月便上前问道:“妹妹,爹为何一睡不醒?”
陆九凰没有说他估计是那些粉末的原因,而是低声说道:“应是太累了,若是晚饭前还未醒我再来看一次。”
“爹有生命危险吗?”陆婉月关切地问道。
“没有,一切正常。”
“那便好,辛苦妹妹了。”
“不客气。”陆九凰提着药箱离开,看到跪在地上的陆黎昕,虚扶了扶道:“起来吧,爹不醒,你跪了也是白跪。”
陆黎昕不动,仍是稳跪着,做足了一孝子的行为。
陆九凰见拉不动,那便由他去,这京城中总会传出点什么。
她前脚刚出陆家主的院子,后脚陆辞画便来了,一过假山,便一巴掌打上陆九凰的脸,被陆九凰给躲开了,陆九凰看着气色红润的陆辞画,近日陆辞画被云万里大宠的消息已传至整个京城了。
难怪气焰如此嚣张。
既然打不到陆九凰,陆辞画便收了手,摸着手腕冷笑:“妹妹近日来是当陆家没人了吗?”
“姐姐此话何讲?”陆九凰假装没听懂,跟她打马虎眼。
“呵我不在家,你便气得爹爹卧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