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外的沈瑶听到顾灼华讽刺的声音,生气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双脚用力地抬起来落在地上。
木质的鞋子与青石板的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来表示她的怒意。
不过在千钧一发之际,还是克制了些许,女人脸上映出盈盈笑意,迈开步子优雅地进屋,直至完全出现在顾灼华和顾北庭的视线里。
她声音刻意放缓,眼神特别不安分,四下里瞄了好几次,才开口解释自己此举的意思,只道了四个字,“盛情难却。”
顾灼华慢悠悠走到了书桌旁,拿起笔有模有样地打算在白色的宣纸上写字,手腕在一瞬间松动,原本浸染在毛笔狼毫上面的上成好墨琉璃碎就那样悉数甩在了沈瑶的脸上……
毛笔“砰”一声落在地上,沾染了沈瑶粉色的裙角。
罪魁祸首一脸茫然向着沈瑶看过去,然后发出突兀的一声来,“呀,沈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女子声音清脆犹如黄鹂般,咯咯地笑了出来,丝毫不掩饰。
沈瑶气愤地上前一步,眼里满是恨意,瞳孔聚集在一起的光,恨不得穿透顾灼华的身体。
女人愤恨地抬起手,欲打顾灼华一巴掌,却被顾灼华轻而易举地拦下,并且把玩沈瑶的手指头,下一秒就狠狠地朝后折了过去。
顾灼华嫌弃地松开手,双眼氤氲出一丝委屈来,向着顾北庭靠近,声音娇滴滴的能让听者酥了一身的骨头。
“二哥,她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就撒野,你帮我教训教训她吧!”
顾北庭双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世俗的人情世故,尔虞我诈,人与人之间虚与委蛇,自己的小妹何时学会了,而且这般精明。
在权势与利益面前,每个人学会的最基本的自我保护功能便是,是非黑白,绝不分明。
轻而易举便戳破了沈瑶刚才自导自演的“盛情难却”。
原本气焰嚣张,行为跋扈的沈瑶,此刻脸色苍白,头上的假发摇摇欲坠,她双眼里亦有泪水,却愣是忍着没有掉下来。
今日所承受之委屈,他日定当加倍讨回来!
只是,刚才被顾灼华碰过的那只手,现在软绵绵地垂在一侧,她抬眸的瞬间,顾灼华已然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女子白皙的脸颊一侧透出些许娇羞之红,慢慢伸出自己的手,不经意与沈瑶擦肩而过,不过迈开一步的功夫,沈瑶便惊叫了一声,划破天际……
顾灼华将手里的青丝扔在了地上,转身好奇地站在沈瑶面前,脸上多了一抹凌厉,“下一次来阴我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别引火****。”
她憋着笑意将将说完,视线远远飘出去,就看到顾相和姚里朝着这边走过来。
沈瑶听完顾灼华这句话,没骨气地蹲下身子,一只手就护着自己的光头,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在刚才被顾灼华踩过的假发之上,脸上的笑容都扭曲了,她快速地拿起地上的头发,在空气里一阵旋转,出其不意就缠在了顾灼华的脖子上……
顾灼华堪堪拉回思绪,眼里闪过不屑和玩世不恭,嘴角扬起一抹微妙的弧度,对着迎面走来的顾相脱口就大喊道:“爹爹,救我!”
这一声喊在了顾相的心间,姚里几乎是鬼步幻影飞过来的,手犹如一把削铁如泥的刀,横砍过缠在顾灼华脖子上的头发,接着行云流水地转身,捏住沈瑶的脖子,像甩一颗石头一般把她甩了出去……
沈瑶的身子轻飘飘落在了院子里顾相的脚边,发出沉闷的声响,女子当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顾灼华看着自己下巴下面的头发断成一寸一寸,一丝一丝落下去,嘴巴微微张开。
许久,才拉回思绪,盯着姚里僵硬地说道:“谢谢。”
姚里稍稍点头,毕恭毕敬地退回到了顾相的身后,看了一眼地上晕倒的沈瑶,凑在顾相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顾相摆摆手,发话:“把沈小姐送回尚书府。”
彼时的沈瑶粉色的衣裙上面沾染了浓墨,原本楚楚可怜的脸上亦是极其狼狈,头上光悠悠一片,寸草不生……
就连昏迷,脸上都是想杀人的表情,顾灼华微微侧过身子,小脸紧张的皱在了一起,看着顾相一步一步靠近,她笑的恬淡,眉眼弯弯,想给顾相泡茶来着,却被阻止了。
“华儿,最近相府会有人暗中监视,你莫要像以前那般。”
顾相话说的意味深长,顾灼华乖巧的点头,实则在想,以前是哪般的。
末了,顾相视线落在顾北庭身上,瞥了顾灼华一眼,“你先出去,我和你二哥有要事相商。”
顾灼华立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走出顾北庭的屋子,浑身的细胞都不自觉警惕起来,甚至把腰间的刀也挪了位置,以防不测。
她是何等精明的人,岂会任由相府坐以待毙,所以心里的不安分因子在此刻蠢蠢欲动。
她蓦然想起荣钦说过的话,她的确可以拿到城防图,不费吹灰之力,那也是建立在她愿意的基础上。
至于一箭双雕还是别做了,她喜欢看荣临痛苦的表情,悔不当初,就是看她不顺眼又弄不死她……
顾灼华就在顾相的书房门外转悠了一圈,整个人便闪身进去,速度快的惊人,不过刹那间她就将书房里的角角落落搜寻了一遍,直到窗外有黑影靠近,她“咻”一声藏在了屏风后面。
房门应声而开,声音由远及近,渐次清晰,她听到顾相叹了一口气,对身旁的人说道:“临王在打城防图的主意,你妥善保管,这要是泄露了,恐怕整个大雍都会不复存在。”
顾北庭点点头,脸上神色凝重,手上的拐杖稍微向前挪动了几分,声音也沉沉的,好似积淀了很久,“爹,华儿最近与荣钦王走的极近,这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男人说着接过了城防图,放在了怀里,眼神若有似无在顾相脸上打转。
顾相坐在了书桌前,脸上尽是柔情和宠溺,“由着她去吧,只要她开心,我们尽全力保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