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大红色裙摆自眼前划过,顾灼华闭了闭眼,强自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情绪,深深吐了口气后坚定地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大殿高台之上背对着她的二人,眉宇之间已经凝聚起了凌厉的傲然之意。
后面的仪程究竟是怎样的顾灼华不知道,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只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甚至都引起了水灵云的注意,可她也不过只是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之后便依旧我行我素。
拜过天地之后,新郎新娘需得给来宾敬酒,没转几桌,水灵云携着荣钦来到了顾灼华这桌跟前。
“沈公子能来参加小妹的婚礼,小妹不甚荣幸,这一杯小妹敬你!”水灵云双颊绯红,好似不胜酒力一般,可双眸之中却是一片清醒冷静之色。
沈敬言抬眸望向她,唇角微勾,伸手倒了一杯酒后缓缓站起身,看了看荣钦意味深长的道:“水小姐这么快就成婚,沈某倒是大感意外,而且,新郎官看起来颇为眼熟,跟沈某认识的一人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水灵云像是听不出来他的话外之音,浅笑着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眸中洋溢着幸福之色“这天底下相似之人大有人在,可我水灵云的相公却只有一个。”
顾灼华拢在袖中的手指甲已然快嵌入了掌心之中,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端起酒杯站起身,可是身体却像是跪坐久了有些发麻一下没有站稳,手中的酒杯顿时飞向了水灵云身旁的人,男人大红色的喜服上登时被晕染了一大片深色的酒渍。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一下没有站稳!”顾灼华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赶忙连连道歉,一手从怀中掏出手帕欲要去擦拭男人胸膛上的酒渍。
水灵云漆黑的瞳孔之中闪过一抹冷然,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男人之时将其格挡住巧笑嫣然的道:“不过就是湿了一小块,不碍事,我让相公去换一身便可。”
沈敬言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顾灼华,随后看向男人淡淡笑道:“爱儿毛手毛脚,倒是累的公子不便,沈某在此深感抱歉,这一杯沈某敬你。”说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男人淡笑着颔首,风度极佳的端起酒杯回了一杯后便侧首捏了捏水灵云的手,温声道:“我去换身衣服,稍后便来,你莫要喝太多,等我。”
言辞之中的关切和温柔直叫顾灼华目中愈发冰冷。
男人离开之后,水灵云又和沈敬言寒暄了两句,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过顾灼华一句,甚至连她的身份都没有过问,仿佛看不到她一般,临走之时却是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身离开。
沈敬言一撩衣袍随意的坐下,一边抬手给自己倒酒一边淡淡问道:“你想做什么?”
方才顾灼华看似是不小心将酒洒在了荣钦身上,可他看得明白,她分明就是有意为之。
顾灼华端着酒杯浅啜一口,神色未变,双眸却是危险的眯起“验证一点事情。”
“你看出来了?”沈敬言忽然轻笑道。
方才男人从走进大殿一直到离开,对于水灵云的温柔和维护可一点都不像是作假,若真的是有不得已的原因,那由心而发的关怀爱切又该如何说明?
“性格似乎也变了。”他默了半晌眯起双眸笑道。
顾灼华闭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一手轻点着桌面,似乎在静静等待着,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缓缓睁开双眸,看了眼身旁悠然自得的沈敬言冷声说道:“我出去一下。”
沈敬言只是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顾灼华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当即拖着长长的裙摆便向殿外走去。
在正阳殿旁边的回廊上停驻了没多久,果不其然看到男人已经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袍正缓步向这边走来。
男人走到近前看到她,脚下微微一顿,旋即神色清冷的看着她问道:“这位小姐可是觉得乏了?”
顾灼华一愣,她还以为按照男人脾气,她得自己上前拦住他两人才能搭得上话,没想到他会主动上前询问。
“只是觉得里面闷的很,出来透透气。”她扯扯嘴角淡淡一笑道。
“既是如此,那秦某便不打扰了,小姐若是觉得乏了,可以让下人带领你到客房稍事休息,告辞。”男人颔首,说完之后便欲转身离开,顾灼华瞳孔一缩,当即出声问道:“秦……公子?你跟我未婚夫长得真像,像是双胞胎兄弟一样。”
男人脚步一顿,侧过身,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淡淡道:“哦?是吗?有不少人都说我长得很像一个人。”
顾灼华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口中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认识顾灼华吗?还有……荣钦。”
男人双眸微眯,目光霎时变得冰冷凌厉“你想说什么?”
看着男人的态度,顾灼华只觉得口中无比苦涩,喉咙紧了又紧,好半天才张口回道:“没什么,我很久没见到我的未婚夫了,他失踪了,所以……没什么,是我打扰了,抱歉。”
她说完,没在看男人一眼,抬脚便和男人擦肩而过,在拐过一个转角之后,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视线模糊一片,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脊背挺得笔直,可心中像是塌了一块,空洞洞的疼。
“你真的忘记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忘了我……忘了……一切……”泪水越流越多,可神色却是越来越冷。
“你准备去哪。”胳膊上蓦地多出了一只手。
顾灼华猛然回神,条件反射便想攻向身后,可脑中及时听清楚了那道声音,熟悉的声音让她再也控制不住狠狠的抱住了来人的腰放声大哭。
“二哥……他不记得我了……”
顾北允一手圈住她,另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感受到怀中人儿的悲切和哀伤,他眼中露出一抹复杂,可他想来就不擅长安慰人,只能一遍一遍的轻抚她的脊背,带给她微不足道的安慰。
远处回廊的转角,在两人看不到的位置,一抹暗红色的衣角快速闪过,眨眼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