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上元节。
凤略的百姓早在半月以前就为了这个盛大的节日准备起来了。凤阴中的百姓早已将整个凤阴布置得节日气氛非凡,并且设置了许多活动,供游人在上元节那几日赏玩。而凤略各地的百姓也纷纷赶来了凤阴,有的只是为了一睹上元节都城的繁荣景象,有的却是想把握这个时机狠赚一笔。
总之,一时之间,凤阴之中的人口猛地增多了不止一倍,热闹非凡,倒十分像是一个举办着盛大嘉年华的地方。
南宫玥对凤略这个庆祝建元的上元节自然是非常了解的,不过亲身体验还是第一次,各种活动譬如射箭、猜灯谜等都是曾在书上见过的,但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未免对什么都感到稀奇。所以在上元节的第一日,南宫玥就按捺不住性子,换了一身便装就带着夕颜和白羽到凤阴城中闲逛了。
经过了半个月的休养,加之林悯尽医术高超,又有他曾经送过南宫玥对祛除疤痕有奇效的药膏,南宫玥脸上的伤也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出门前便摘去了眼罩,除了眉骨之上还有一个细碎的几乎看不见的小伤口,其余地方的肌肤滑腻无暇,丝毫看不出有过受伤的痕迹。
南宫玥着了一身寻常的衣裙,看起来和普通人家的闺秀没什么两样。夕颜将她给裹得暖暖和和的,自己也穿了一身很寻常的衣裙,看起来和南宫玥倒像是一对姐妹,而不是主仆。白羽也同样简单的装扮,一身低调的藏青色,英挺俊朗,与两个美丽的女子站在一起十分得意,像是二人的兄长一般。这也是因为南宫玥要求,这次出去一定要掩藏好身份,就像平常的一家人出门游玩一般,不能惹人注目。
因为这次上元节出行,南宫玥除了游玩,还有正事要办。
关于建造南宫琰将会在燕云关应敌的军械,一种类似于投石机的武器,南宫玥现在还一头雾水,毫无进展。她只知道,南宫琰发明了这么一样东西,在宇文缙从燕云关正对面雪山进军的时候,通过投石造成巨大的雪崩,给敌军造成了重大的伤亡,从而减缓了他们进军的速度,给我方营造了撤退的时机。
但是这样东西,虽然南宫玥也曾在南宫琰的遗迹当中挖掘出过手绘图纸,但是这对南宫玥一点帮助都没有,她模模糊糊可以记得图纸上的样子,但像这种精密的军械,光记得大致的样子是没用的,要成功造出来,你必须知道它的每一个齿轮是安在哪里的,这点南宫玥无能为力,也没有南宫琰那般样样精通的天赋。
所以早在半个月之前,她便派白羽暗中寻访凤阴城中出色的木匠,想着是不是可以通过自己大致的描述,让那个木匠仿造出和南宫琰创造出来的差不多的东西呢。
对于一个聪明又有创造力的木匠来说,这应该不是难事吧。
南宫玥自我安慰着,已经随着白羽和夕颜二人来到了凤阴城中。虽然这件事让南宫玥颇为烦忧,但是一跨出冷清的皇城,步入热闹的凤阴城之中,南宫玥几乎就立马将这几日萦绕在自己心头的烦恼都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拉着夕颜到处跑,准备将所有没有尝试过的东西全部都尝试一遍。
在凤阴城中逛了一整天,夜幕也渐渐落下。但整个凤阴城却没有因此寂静下来,而是更加得繁华热闹了。城中布置好的彩灯全都点亮了起来,将整个都城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着实美不胜收。各处猜灯谜等需要用彩灯的活动也都比白日的时候更加活跃了起来,人们非但没有因此沉寂下来,人数反而竟比青天白日的时候更加多了。
“看来人们都更喜欢晚上出来啊。”南宫玥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勉强挤过了几个摊位,好不容易来到了一处稍空旷一点的巷子口,站定了对身边的二人笑道。
“上元节的一大组成部分就是观灯,而观灯也只有夜晚才能淋漓尽致地发挥它的趣味吧。”夕颜回答说道,一边向外张望着,“白羽跑了半天了,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不会是就这么把我们丢下了吧。”
“怎么,半刻都离不开白羽吗?”南宫玥笑着调侃道。她也注意到了,在住到闭月阁之后,白羽和夕颜的关系突飞猛进。倒不是说其中有什么暧昧的情愫,而是觉得,这两人渐渐懂得了互相依靠和信赖,这对两个素昧相识,才认识了半个多月的人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
但是南宫玥就像二人之间的一种粘合剂一般,促使着他们紧密地合作,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将闭月阁以及南宫玥身边的事打理得仅仅有条,从来都不需要南宫玥担心,因为他们二人知道,南宫玥要依赖他们,而为了不让南宫玥失望,他们就必须要尽快适应对方的办事方法,然后完美地合作。
如果自己内部的问题都处理不好的话,又怎么能让南宫玥将心思放在军事和国事上呢。
夕颜知道南宫玥在开玩笑,莞尔一笑道:“姑娘你这话说的,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三人之中只有白羽会武功,肩负着保护姑娘的重任,若是他不在,心里怪慌的。毕竟若是有什么事,我也没办法保护你呀。”
南宫玥做了个鬼脸笑道:“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本姑娘毕竟也是能和褚红衣打个平手的人,要想保护你也不是什么问题。”
夕颜假装不屑道:“姑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都不记得眼上的伤花了多久才好吗?”
南宫玥看了夕颜一眼,两个人都不由得嬉笑了起来。
正当二人笑时,夕颜的表情突然微微一僵,走上前一步挽住了南宫玥的手臂,拉着她就要往另一边走。
“怎么了?”南宫玥奇怪地问道,觉得夕颜的表现突然那么异常肯定有什么不对的事,并不愿意跟着她走,将手臂从她的怀里抽了出来。
“我、我好像看见白羽了,我们过去找他吧。”夕颜稍有些慌张地说道,一边假装向另一边张望。
南宫玥微微皱了皱眉,反而向另一边望去。
“姑娘,你最好还是别……”夕颜见状,连忙想要阻止道,但是已经晚了一步,南宫玥已经转过了身去,望向了夕颜想要带南宫玥避开的地方。
只见熙攘的人群和灿烂的灯火之间,两个分外引人瞩目的人正缓缓向南宫玥这边走来。一个一身红衣,长发迎风飘拂,红唇明艳,宛若一朵鲜妍玫瑰的女子正微笑着抬着头,看着那个伴在她身边,一袭白袍,负着双手,风度惊人的翩翩君子,倾听着他说话。二人无疑像是一对神仙眷侣一般,吸引着身边无数人的目光。
南宫玥的心咯噔地停跳了一下,却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看到叶兼和褚红衣这样走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虽然也不是毫无感觉,但是好像歉意似乎比嫉妒更多一些。
自从上次在宫内偶遇叶兼,发生了那么一些事之后,南宫玥因为不确定自己心中的感觉而匆匆逃离了叶兼的吻,之后便对叶兼避而远之。她没有给叶兼一个明确的回复,只是逃避着,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叶兼也没有纠缠,就算之后再遇见了南宫玥,二人也像是正常的同僚一般客气相对,像是完全没有别的感情掺杂其中。
之所以对叶兼感到愧疚,还是因为这次上元节,原本约好了和他同游,但最后却只能不了了之。所以当看见叶兼和褚红衣走在一起,南宫玥心里并没有不适或者是责怪之意。
而夕颜早已知道南宫玥喜欢叶兼的,看到了叶兼和褚红衣同游,自然怕南宫玥伤心,所以急于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想到自己反而有点多此一举了。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南宫玥的表情,见她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虽然有点奇怪,但也因此放下了心。
不一刻,二人已经走到了南宫玥的面前,叶兼看见了南宫玥,面上带着他素来的笑容,对南宫玥十分优雅地一欠身道:“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了南宫大人您。”
一直看着叶兼的褚红衣愣了一愣,转过了头,才刚发现南宫玥近在眼前,便也寒暄道:“南宫大人。”
“在外面就不要那么客气了。”南宫玥笑道,“都是出来玩的嘛,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能不能不要将就这么些繁琐的礼节?”
“这也无妨,毕竟是上元佳节。”褚红衣微笑道。南宫玥原本很少看褚红衣露出笑容,但是她今日看起来心情大好,面上的微笑几乎不曾消失过,大概是因为叶兼在她的身边吧。这也许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南宫玥突然想起褚红衣说过的话,她说过,当南宫玥在的时候,萧言欢脸上的笑容明显更多了。这句话现在想起来,非但不令南宫玥感到开心,反而觉得心里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