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崇被南宫玥这一番点醒,稍稍开了点窍,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已有了松动,不再那么固执己见了。只见他沉吟了半晌,对严夫人说道:“怜儿,你先回去吧。告诉他们不必再收拾东西了,我们不用出关外了。”
严夫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欣喜,但又不太放心地问道:“那你呢?”
“我还有几句话想和南宫大人说。”严崇看了一眼南宫玥说道。
南宫玥听见了严崇的话,返身走了回来。严夫人朝南宫玥施礼告辞,脸色总算是好了一点。对她来说,严崇能接受赦令已经是个莫大的宽慰了。但她又有点不放心把南宫玥和严崇两个人单独留在一起,毕竟二人的摩擦不小。所以她走下了城墙之后,又偷偷吩咐了信赖的守卫小心地关注二人的动向,一旦他们有什么冲突,让守卫立刻上去阻止。
“南宫大人,请吧。”严崇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一条路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必了。”南宫玥拒绝道,她并不准备和严崇多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呵呵,好吧。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严崇也不多做谦让,“南宫大人应该知道您身为左军师,对陛下有多大的影响力,希望您今后可以更聪明些,做出更正确的选择,将陛下引入正途。”
“你说得好像,我一直在把陛下引入歪路上似的。”南宫玥冷笑道。
严崇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南宫玥,好像这一点显而易见的。“即使不是歪路,却也不是什么正道。”严崇毫不客气地说道,“而我也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你并没有什么军师之才,但你说得对,我应该暂时保全自身,避免牵连家人……所以,我也只能祈祷着你不会将凤略推向覆没灭亡的道路了。”
南宫玥心中咯噔了一下,对严崇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我好歹也当了几十年的将军,看人总不至于出错。”严崇道,“我看你,至少心不是邪的,所以我现在才会让步,不然我至死也是要弹劾你的。若你真无恶意,留在陛下的身边,未必会是一件坏事……但是作为近臣,也同样危险,你可以操控这个王朝最有权力的人,想想我就十分担忧……”
南宫玥眨了眨眼,不禁笑出了声,伸出手指着自己道:“我?操控萧……陛下?你太杞人忧天了,你大可以放心,我可以告诉你,这绝对不会发生。陛下处事果断决绝,绝不会让别人干涉他的决定,独立又自负,没人可以影响到他的。这点你作为一个老臣,难道还不明白吗,不然你早进谏成功了。”
严崇也笑了,他笑出了声,似乎是在笑南宫玥想得太单纯了,忍不住反问道:“那又是谁让陛下改变了将我贬往天门关的主意?我所知的倒是只有这一件,不过南宫大人若是愿意仔细想想,也许会发现不少改变了陛下决定的地方吧。”
南宫玥的笑容有点僵硬。被严崇这么一提醒,好像真是如此。“我只不过是在尽我做为一个军师的职责,还不至于像你说的,到了操控这么严重的地步。”南宫玥肯定地说道,“没人可以操控他,他是萧言欢,是凤略的君主,不是一个可以任人宰割的无名之人。”
严崇沉默地看了南宫玥一会儿,像是放弃似的说道:“命运不可测,谁又知道以后的事呢。总之,你我的恩怨就告一段落吧。我也不会谢你让陛下赦免了我,但送你一句话,好自为之。现在恕我告辞,将军府里大概还有挺多的乱子等着我去处理呢。”说着,严崇便径直走过了南宫玥的身边,与其擦肩而过,走下城墙去了。
南宫玥有点凌乱,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了解了,而严崇最后也想通了一些事,态度也还算可以接受,这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成功。南宫玥一时并没有想回将军府,只是往前走了两步,终于越过了两个不再阻拦她的守卫,踏上了天门关的城墙。
她望着昨日俞子恂势力与萧言欢大军发生冲突的地方,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次天门关的伏击,南宫玥尽力按照南宫琰的安排来引导着历史的走向,但是结果有点不尽如人意。双方都没有按照她所设定的路线行动,一方面,严崇本来只需要接应萧言欢大军,但却擅作主张派兵去邢山和邬山偷袭俞子恂本营。为了保证俞子恂没有危险,南宫玥铤而走险地前往了邢山,还差点戴上了一顶通敌的帽子,但俞子恂却辜负了她的期望,竟然临时改变战略,使用自杀式的袭击来攻击萧言欢,这样做给南宫玥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俞子恂在之后的历史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南宫玥知道自己必须要保住他的性命,所以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冒险去维护他的性命。
但是才刚救下了俞子恂,南宫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呢,没想到严崇的麻烦就来了。先是他怀疑自己通敌,幸好萧言欢对此事另有想法,没有惩罚她。然而严崇又因为此事让他自己陷入了麻烦之中,而他又是之后天门关战役中极重要的一个角色,所以南宫玥也只能再去为严崇求情,将他留在了天门关。
来来去去,总算把所有的事摆平了。南宫玥开始觉得,要想按照历史的走向前行,真的太不容易了,光靠南宫琰的计策根本行不通。因为她和南宫琰的所思所想,行为方式完全不一样,一个微小的差错就可能导致全局崩坏,而为此南宫玥必须要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努力去修复这个问题。
这样未免也太累了。
而且后面的道路也会愈发艰难。
马上就要进入凤阴,作为凤略的都城,那里平安繁荣,完全不会有战争,也基本用不上军略,这样一来,要考验南宫玥的就是她的随机应变了。也许历史上记载了几个南宫琰做决策的大事,但作为萧言欢的左军师,不仅要参与军机大事,而且要事无巨细的一揽包括政治等要事的决策,所以这对南宫玥来说将是个巨大的考验。
想到要和许雍那些人商议国事,南宫玥就开始紧张起来了。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有没有期待,毕竟马上要身处于凤略最核心的圈子中,接触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虽然很可惜其中没有南宫琰,但如果她不去,那将永远也见不到南宫琰了。
南宫玥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望见城墙下萧言欢的军队已经开始整军了,知道马上要出发了,便转身下了城墙,来到了城门口。
她恰巧看见了叶兼和白羽正站在城门口说话,便走了上去问叶兼道:“这是准备出发了吗?陛下已经……回来了吧?”她故意装作不知道先前萧言欢去哪儿了,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萧言欢刚才一直都躲在她的房间内。
“陛下已经入辇了,并且让南宫大人您与其同乘一辇。”叶兼一见南宫玥便亮出了一个微笑,不由得让南宫玥心中涌起阵阵暖意。他看起来丝毫没有收到昨夜和今日之事的影响。
“我一会儿就去。严将军的事……”南宫玥想了想,决定询问一下。
“南宫大人不必担心,陛下已经下令收回了成命,赦免了严将军的罪责。”叶兼笑道。
“啊?哦,那就好……”叶兼那如春风化人般的微笑都让南宫玥看得有点痴了,一时都没意识到叶兼在说什么,但是知道叶兼所说的信息是自己已然知道的。看来自己为严将军求情的事大家都不知道,南宫玥也不想大家知道,只希望这件事尽快过去便好。
“南宫大人,你没事吧?”白羽见南宫玥有点发愣地看着叶兼,出声提醒南宫玥道。
“对了。”南宫玥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叶兼说道,“我还有一事想请叶将军你通融一下。”
“通融?”叶兼奇怪地看着南宫玥,“南宫大人但说无妨。”
“我知道我虽还没有正式上任,只是被陛下口头授封为左军师,但是经历过这么些事以后,我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个亲信的侍从比较方便办事,也可以保护我,所以……”南宫玥说道,“想越过一些程序,先找个人用起来。”
“这不是难事,不过此事并不由我负责,”叶兼了然道,“但我可以去和红衣说一声,让她派给你两个得力的侍从。”
“关于侍从……我已经有人选了……”南宫玥看了一眼白羽,看起来白羽颇得叶兼的信赖,如果贸然向他要走白羽,叶兼会不会不乐意?要知道,能找到一个聪明又机灵的助手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如果叶兼有意想要提拔白羽,南宫玥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搅了叶兼的好事,还有白羽的仕途。
南宫玥还没有说出自己的意愿,叶兼却早已从她的一个眼神看出了她的想法,十分宽怀地说道:“如果白羽没有异议,你尽可以带走他。”说着转向了白羽道,“白羽,你怎么想?”
白羽并不吃惊。因为这件事早在潜入天门关的时候,南宫玥就已经对他说过了,而他也已经答应了下来,所以他并没有异议,略点了下头道:“禀将军,在下愿意成为南宫大人的侍从,保护南宫大人。”
“那便行了。”叶兼一笑道,“红衣那里我会去说的,不过还要再给你派一人才是,这个人选……”
“在选侍从呢。”叶兼话说到一半,沈陌堂从一旁悠悠地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