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和俞子恂二人同时看向了林悯尽。只见林悯尽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地笑意，看着南宫玥说道：“我不知道你和俞子恂只见发生过什么，他有多信赖你。作为他的朋友，我的任务之一就是确保他保持头脑清醒，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朋友。”南宫玥对这种自以为是的话已经听厌了。
“目前来说，的确是的。”林悯尽跳下了桌子，走到了南宫玥的面前，紧紧盯着她挑衅地说道。“值得他信赖的，只有我一个。”
南宫玥仰头瞪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这是怎么回事，自己难道是来这里争抢俞子恂最佳好友头名的吗？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一心想警告俞子恂，竟然还会遇到不被相信的情况。
“好了好了。”俞子恂将二人挡了开来，“所以说，萧言欢准备联络天门关的守将严崇，准备给我们一个反击咯？”
“没错。”南宫玥白了林悯尽一眼，移回了目光。她想起俞子恂对此人的形容，总算知道他古怪在哪里了。但古怪的人她见得多了，就连萧言欢也算是一个，才不会轻易被这种人给影响到呢。
“那我们只能放弃这次突袭了？”俞子恂低头沉吟道，缓缓地走向了木桌，摊开了桌上的地图看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不甘，“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不能因为你这么几句话就放弃，而且我的手下也准备了好几天了，蓄势待发就等着这一击，我现在出去突然和他们说行动取消了，只是因为一个敌人的几句话……你那么聪明，可以想象得到他们的反应吧。”
“轻则心生不满，重则举兵哗变。”林悯尽简单地说道。
不用林悯尽提醒，南宫玥也明白。她知道俞子恂在担心什么。俞子恂才刚当上这支势力的领导者，要想赢得人心，就必须要先赢下一场战役，所以这场伏击至关重要。如果就这样贸然取消，不仅属下的人心不定，也会对他的领导能力产生质疑，到时候内部产生裂痕，问题就不是打不打仗那么简单了。
“我倒有个主意。”南宫玥灵机一动道，“反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萧言欢已有所防备，不如伏击行动继续，但是像你的手下假称我其实是你安插在萧言欢内部的间谍，这次来就是为了汇报萧言欢军队情况的。而我向你禀告说，我探听到了萧言欢军队中的军师认为天门关前地势险峻，可能会有埋伏，所以早有准备，这样一来，你大可以将决定权交由他们，他们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如果他们坚持想要突袭，也会因此多几分警惕，也不至于到时候反被突袭而手忙脚乱的。”
“听起来可行。”俞子恂面露欣喜之色，然后看向了林悯尽道，“你觉得怎样？”
“我又不是你的智囊，问我做什么。”林悯尽耸了耸肩道，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他又补了一句道，“但听起来还是挺靠谱的。”
“当然靠谱，你也不想想我是谁。”南宫玥见刚才还反对自己的林悯尽此时竟然夸了自己一句，未免有些得意。她还惊奇地发现，这个想法完全和南宫琰的谋略无关，全然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果然是研究南宫琰的想法研究得太透彻，自己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吗？
“在我去召集手下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俞子恂道。
南宫玥看向了俞子恂，好像有点预感他会问什么问题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果然不出所料，俞子恂必定要对南宫玥的动机问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说过了吗，我把你当朋友啊。”南宫玥轻松地说道。
“这样就是背叛了萧言欢。”俞子恂却分外认真，“你确定你要回去？如果被萧言欢知道了此事……这个暴君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南宫玥倒没有想过“背叛”二字，这无疑有点太沉重了。南宫玥并没觉得自己背叛了萧言欢，因为她很老实地告诉了萧言欢，俞子恂将会带来的潜在危险，完成了她作为萧言欢军师的义务。而且她也很肯定，她是绝对不会让萧言欢等人知道这件事的。
“多谢你的关心。”南宫玥从没有想过留在这里不回去，她坚定地看着俞子恂道，“还是赶快去召集你的手下吧。”
俞子恂叹了口气，快步走出了营帐去召集他的手下了。
“所以，你是南宫家族的人。”营帐之中就只剩下了南宫玥和林悯尽。二人都一声不吭，直到林悯尽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有点让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南宫玥语气稍微有点冲，但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又道歉道，“抱歉，我只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林悯尽唇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地笑意道，“是紧张回去之后被萧言欢发现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还是紧张自己来这里故弄玄虚扰乱视听被识破然后被拖出去处决？”
南宫玥突然觉得他有点像沈陌堂。只不过沈陌堂是真的什么事都想管，有种要殚精竭虑的架势，毫不掩饰自己的重视，然而这个林悯尽却总是挂着一副什么都不关他事的样子，实际上却对俞子恂的事尤为关心，默默在一边不动声色地洞察着人心。
而且，两个人都很毒舌。
“你真的只是一个医者？”南宫玥忍不住问道。
“如果你是问我会不会救人，”林悯尽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看了看，“那我只救我认为值得救的人，所以大概不能算是医者，只能算是个医术很不错的闲人罢了。”
“值得救的人……”南宫玥低声道，她无法了解林悯尽心中怎样判断什么人值得去救，什么人不值得，但显而易见的是，俞子恂在值得的范畴内。他也许救过俞子恂？他跟在俞子恂的身边，又到底想得到什么呢？“这么说来，如果俞子恂手下有人受伤或濒死，你并不一定会去救？”
“你倒是真的很聪明。”林悯尽道，“没错，他们自有大夫去救，如果救不活，也只是他们的天命到此为止了而已，我也不会插手。”
倒是很玄妙，难不成这人还有点信教？看他的气质，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那么，俞子恂的天命就值得插手？”南宫玥抢白了他一句。
林悯尽只是咧了咧嘴敷衍一笑，并不想回答南宫玥的这个问题。但他突然又说道：“你觉得你的命运值不值得我插手呢？”
“我才不要你来插手我的命运呢。”南宫玥毫不客气地说道。
林悯尽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琉璃玉瓶，往南宫玥处一抛。南宫玥下意识便抬手接住了瓶子，狐疑地看向了林悯尽。
“丰肌霜，祛除伤痕什么的有奇效。我自己调配的，这瓶就给你了。”林悯尽解释道，又指了指她的脖子，“其实俞子恂把遇到你的事都对我说过了。你大概还可以信赖吧，之前刁难你也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反正你在萧言欢身边对我们也有益处，所以适当给你些小奖励也可以。”
奖励？南宫玥哭笑不得。他当自己是什么人了。她刚想把丰肌霜给丢回去，突然又听林悯尽道：“就当这也是一种我想影响你命运的方式吧。”
“影响我的命运？靠这么一小瓶东西？”南宫玥握着瓶子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之中，嘲讽林悯尽道。
“你是瞧不起我的医术么。”林悯尽倒显得很无所谓，“还是不知道，有时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可以带来许多连锁反应，最终酿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所以你是在说蝴蝶效应之类的吗？南宫玥瞪着林悯尽。这人不仅有点信教，难不成还是个潜在的哲学家？南宫玥觉得这个人是愈发琢磨不透了。她想了想，收回了手，将瓶子揣入了怀中，道：“算了，不用白不用，俞子恂已经欠我三个人情了，还不知何年何月会还呢。”
“这点你不用担心。他是有恩必报之人，总有一天会把人情还你的。”林悯尽百般聊赖地玩弄着他的手指一边说道。
“你也在等他还人情咯？”南宫玥一针见血地问道，“他一定欠了你一个非同小可的人情。”
“猜得不错。”林悯尽随意地说道，“一个攸关生死的人情呢。这么说来，我们两个都是他的债主了，他可真忙，有这么多人情等着他还。”
南宫玥噗嗤一笑，突然又觉得林悯尽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了，只不过是一个太随性的人而已。“希望我不会有机会欠你的人情。”南宫玥开玩笑道，似乎要偿还林悯尽这样的人人情，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人的生死就在旦夕之间。”林悯尽却只说了这么一句。
南宫玥脸上的笑容隐去了。林悯尽并没有看自己，但南宫玥却突然觉得心里瘆的慌，升起了一股恐慌。他说的没错，生死就在旦夕之间，自己的日子才没有想象得那么风平浪静，反而危机四伏。除了已有的危险，南宫玥自身还总是喜欢自找麻烦，所以身边的危险成倍地增长。
迄今为止，已经经历过不少次差点嗝屁的经历了吧。而现在她又在冒险。
说不定哪天，真的会欠林悯尽一份人情，需要他来救自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