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俞子恂?”南宫玥霎时被惊呆了,随即莞尔一笑道,“好吧,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真名也行啦,反正先处理你的伤口要紧。”
“听你刚才一番话,我还以为你很了解俞子恂呢。”少年只是淡淡道,“信不信随你。”
“你真是俞子恂?”南宫玥走到了少年的面前,紧紧地盯着他,一脸认真地问道。
少年本不想理睬南宫玥,但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了,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这真是……”南宫玥有点失措地说道,依然不太相信少年的话,但是对方又不像撒谎的样子。这个少年看起来才不过十八九岁,而历史上此时的俞子恂……等等,南宫玥在脑海中迅速地推算了一下俞子恂的年龄。在史书上有确切地说明俞子恂年龄的,是在赤月正式成立之时,当时是凤略二五五年,也就是两年后,那时书上明确记载着,俞子恂是二十一岁,那么现在他岂不正好十九岁?
实在是因为每次想到俞子恂,脑海里都会出现他领导强大反叛势力的史实,出色的领导能力、干练果决的手段以及坚定的决心,这些都总让南宫玥忘记了俞子恂的真实年龄,因为好像这样的性格特点,似乎只会出现在经历过许多的沧桑大叔身上,让南宫玥总是产生俞子恂至少三十多岁的错觉。
“我、我还是先给你止血吧。”南宫玥像是没头苍蝇似的在书架间乱钻,翻了半天才想起来这里压根就没有可以疗伤的药品,灵机一动,小跑着回到了内室,拿起了挂在屏风上的短褂和桌上的灯烛,又跑回了俞子恂的身边,将灯烛放在了书架之上,顿时照亮了这个狭小的空间。“我看你也不会放我出去给你拿疗伤的药物,你就先将就下吧。”说着,已经将自己的群青短褂撕成了布条,然后绾在手腕上,抬手想要去为俞子恂褪去血衣。
俞子恂往后退了退道:“我自己来。”说着,他单手解开了腰带,拉开了衣领,将黑衣从左肩上轻轻褪了下来。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眉头紧皱,低垂着眼帘不发一言,烛光照在他半张脸庞之上,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映下一片阴影,透着一种令人心疼的坚韧。直到衣服褪到了腰际,露出了肩上一个巨大的伤口,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向南宫玥伸出手道,“把布带给我。”
“你一只手怎么包扎自己?”南宫玥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俞子恂的手,凑上前仔细查看着俞子恂身上的伤口。只见他白净的肌肤上印着一条极长极深的伤口,像是被人一刀砍在了肩上,又顺势划了下来,知道胸口处才停止。但是看伤口的宽细,却又不像是刀剑那样的武器所致,反倒像是某种短小锋利的兵器造成的,譬如匕首或短刀。
俞子恂只好无奈地任由南宫玥为他清理伤口,然后用剩下的布带给他包扎。
南宫玥何曾见过这样严重的伤口,拿着布带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她的指尖轻轻滑过了伤口的边缘,叹息一般地说道:“先前差点被萧言欢一箭穿心,这次又不知道被谁划出这么深的一道口子。反叛势力的领导人还真不好当呢,什么事都要你亲力亲为吗。”
俞子恂忽地抓住了南宫玥的手,吓了她一跳。但他只是执起了南宫玥的手,将她的手手心朝上翻转过来,只见南宫玥的掌心中有条细细的疤痕,还挺显眼的,就是几日前她为救俞子恂抓住萧言欢剑刃所留下来的伤疤。俞子恂看了看这道伤口,又将目光移向了南宫玥的领口道:“还说我呢,你不也是,看来当萧言欢的谋士也不怎么安全啊,受伤的机率不比我低。”
“你知道了?”南宫玥抽回了手,将布带覆在了俞子恂的伤口上,又用另一根布带围住他的胸膛一圈圈缠绕起来,“那你也应该明白,你的目标是我,而不再是南宫琰了。”
“说到这一点……”俞子恂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沉吟了半天才开口道,“你的确是目标,但如果你愿意离开萧言欢加入我们,那你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南宫玥的动作一致,随即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布带绕过了俞子恂的肩,然后在他的胸前打了个紧致的结,一拍手看着自己的成果道:“好了,完成。”
“……谢谢。”俞子恂别扭地吐出了两个字,他实在不太习惯向别人道谢。一直以来他都是依靠自己的,何曾有人帮助过他,而他也自认为不需要帮助。南宫玥是第一个,而被她帮助的感觉,似乎不是那么坏。他将自己的黑衣拉起重新穿好,直起了身稍稍活动了一下肩膀。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就是俞子恂?你就不怕我抓了你领功吗。”南宫玥一边包扎,一边嘴里还是闲不住。近来见到的大人物实在太多,先是沈陌堂,后来是叶兼,现在又是俞子恂,凤略末期的重要人物好像一时都凑在了一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不过更令南宫玥惊讶的是,堂堂一个反叛势力的领导者,竟然化身为一个刺客亲自出来行动,这实在有点奇怪。
即使现在俞子恂在反叛势力中的影响力还没有那么大,但在南宫玥的印象中,他应该已经接管了势力,果然还是太年轻,在内部遇到不少麻烦吗。
“就凭你?”俞子恂看了南宫玥一眼,好笑地说道,“诚如你所说的,即使我受伤了,对付起你来还绰绰有余。”
“……如果我真心想对付你,你也不一定逃得了。”南宫玥不服气地小声说道。
俞子恂对她的这句话充耳不闻,而是穿过了一排排书架走到了书房的门边,望着外面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知外面的骚乱平息了没,我得找个机会离开这里。”
“我出去看看。”南宫玥说着,便要走出书房,却一把被俞子恂拉住,硬生生扯了回来。
“不行。”俞子恂皱眉道。
“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南宫玥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难道自己还表现得不够好吗,既没有出卖他,还为他疗了伤,甚至还说了些有的没的,加上之前甚至救了他的命,南宫玥想不出俞子恂为何还是那么警惕自己。这多疑的性格和萧言欢也不相上下了,大概有什么信任上的问题?
“我没有杀了你就不错了。”俞子恂语气又复归冷淡,“我不能冒险,如果不当心点,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所以,你还是乖乖和我呆着吧。”
南宫玥没好气地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俞子恂的身边。俞子恂看了一眼南宫玥,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南宫玥却抱着双臂扭过头走向了另一边,便只好回过头,仔细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听起来还是有些吵闹,可以听见大批侍卫往来搜寻的声音。
俞子恂心下叹了口气,转过了身靠在了门边上,看着南宫玥的侧影。
倒霉的一天。
本来潜入将军府,是为了探听萧言欢和叶兼等人行军回凤阴的撤退路线,好为组织的下一步计划铺路,当俞子恂成功潜入之时,将军府内正在举办庆功宴,这无疑是个很好的时机,因为大部分的将士们都去参加庆功宴了,而守卫也会重点把守扬波殿,在各处的巡逻略微薄弱。
然而正当俞子恂一帆风顺地潜到了宋直的书房,想寻找撤退计划的时候,却被一个侍卫发现了,并且和他短兵相接。按理说,凭自己的功夫,不可能打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但是此人似乎不是个普通的将士,不仅敏锐到可以发现他,而且功夫也很不错。
虽然不错,但还没到可以战胜俞子恂的地步。但是俞子恂却发现,他打斗起来含着一股子戾气和怒气,招招直取自己的要害,而且并不防守,每一招都像是要拼了命似的。既要拼了敌人的命,也要拼了自己的命。这样不要命的进攻,俞子恂并不想招架,也不想因此惊动整个将军府的人,所以选择了尽快脱身。
但心中一急难免会出现漏洞,一个不留神便被那侍卫的短刀狠狠砍了一下,留下了这么一个伤口。所幸自己的轻功还不错,即使身中一刀还能迅速脱身,又使了个声东击西的法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扬波殿萧言欢处,而自己却躲在了将军府另一头的一处房间里。
却万万没想到,又遇上了当初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子。然后又欠了她一个人情。
俞子恂不喜欢欠人情,更何况上一个还没有还清。但是俞子恂也没有选择,他只能接受她的帮助。
更麻烦的是,他现在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而他手头上的任务之一,就是要解决掉萧言欢身边的新智囊,也就是此时正站在自己眼前的南宫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