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觉得有点小尴尬的是,大概坐在这张桌边的人中,她的才智远不如另外三个人,不如南宫郤深谋远虑,不如萧言欢洞察力强,甚至都不如还未成年的南宫琰才思敏捷。南宫玥自诩还算聪明,不然也不可能在现代获得如此巨大的成就,但是在这儿和这些人一比,往那儿一戳,还真是有点自惭形秽呢。
不过南宫玥还是很高兴,有机会和这样的三个人坐在一起。她想到了当初梁仲来到了这里,孤身一人,必须要独自谋生,还得适应这个时代,又是多么得艰难。他和自己一样,初来乍到的时候都遇到了这个时代的霸主,自己遇到的是萧言欢,而他遇到的是宇文缙,那个时候宇文缙还没有成为北方霸主,他却借着自己的学识“帮助”宇文缙成为了北方的霸主,将功劳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心机不可谓不深。南宫玥想想自己的经历,觉得她其实也借助了南宫琰的办法,将功劳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前进的道路其实和梁仲也差不多。
走到今天这一步,两个人都改变了许多。梁仲简直变得她快认不出来了,而自己,也绝不像曾经那般单纯热情善良了,观念也改变了许多。
如果说这些改变让自己渐渐向南宫琰和沈陌堂那样的人靠拢,南宫玥觉得也未尝不可。
“南宫小姐没什么胃口么。”南宫郤见南宫玥久久都没有说话,也不动眼前的菜肴,便关心地问了一句。
“啊,也许是天气太热了吧。”南宫玥回过神来,朝南宫郤客气地一笑。原本听到计划成功的这个消息,她还以为自己会感到很高兴呢,但是也不过如此而已,而且还得等上一段日子才能知道他们的运作是否起作用了呢。
“二位下一步准备怎么做?”南宫郤温和地问道,“如果想要留在颍州看看计划结果的话,府上决定欢迎诸位久住。”
“这太客气了……”南宫玥笑道,她倒是并不想叨扰南宫家太久,而且南宫却也说过,他们会尽快离开颍州的,毕竟就算加强了颍州守备,义军依然可能侵攻颍州,留在这里实在危险。
“我们会去凤阴。”萧言欢没等南宫玥说完,便打断她的话插嘴说道。
南宫玥猛地扭头讶然地望向了萧言欢,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在此之前,他们完全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啊。而且萧言欢的意向,一直难道不是远离权力政治争斗,也就意味着要远离凤阴么,为什么现在突然说要回凤阴?
南宫玥向萧言欢投去了一个质疑的目光,但萧言欢看都没看她,只是说道:“我们在凤阴还有些未了结的事,想趁此机会了结掉。”
未了结的事……指的是什么?南宫玥心中暗暗疑惑,有些不祥之感。萧言欢突然这么说一定有他的原因,这样突然地改变了主意,到底是为什么?
“姐姐,这是真的么……?”南宫琰望向了南宫玥,目光中竟有点不知所措。他努力保持着语调的平稳,但南宫玥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颤抖。
“这个……”南宫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其实我还没做好决定。”
“我们明日便会启程出发回庐陵,原本想南宫小姐若是不准备留下来,身上也没什么别的要事的话,就请你一同前去,到庐陵玩上几天。”南宫郤看了看南宫琰,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毕竟南宫家族的根基在庐陵,而且,家父不日也会回去,他肯定也很想看看你。”
“看看我?为什么?”南宫玥有点摸不着头脑。南宫家族中,她最了解的便是南宫琰了,至于南宫郤和南宫却,她也是有所研究的,而对自己家族的历史也是了如指掌,但是南宫贤,她并没有深入研究过,虽然他是萧翀的丞相,但之后的名气也远不如南宫琰,南宫玥完全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如果他知道南宫家族中还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女子,他一定会想见见的。”南宫郤笑着回答道,但南宫玥却觉得他没说真话。南宫郤这个人,虽然脸上挂着亲切又能让人信赖的笑容,但是嘴里总是没几句真话,但即使如此,他的笑容却具有让人相信甚至忽略他的谎言的魔力。
“姓南宫,未必就是南宫家族的吧。”萧言欢不快地来了这么一句。
“的确,这个嘛,就要等我们回家了查查家谱就知道啦。”南宫郤半是开玩笑地说道。
“那么姐姐,你……愿意跟我们去庐陵吗?”南宫琰有点迫不及待地问道,看来他也早就知道南宫郤的这个打算了。原本他还觉得非常振奋呢,但是一听萧言欢说要去凤阴,心里顿时沉了下来。这二人自始至终都形影不离的,萧言欢这么说,那就说明南宫玥也会跟他去凤阴,也就意味着他不得不和南宫玥分别了。但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南宫玥更想去庐陵。
“我们难道不可以先去庐陵看看吗。”南宫玥顿时心软,而且也有强烈的欲望想要去落雁山,便小声对萧言欢说道。她初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在落雁山,但是竟然却没能到南宫府上,而是被萧言欢抓到。但醒来的时候却是一身古装,她怀疑当时南宫家的确有人捡到了她,不知为何为她换上了新的装扮,又送到了山林之中,仍由她自身自灭。
“你可以去庐陵。”萧言欢淡淡道,一点也没有要压着声音的打算,“我要去凤阴。”
“为什么突然想去凤阴了?你事先都没有和我说过啊。”南宫玥笑道,笑容里已经有点点怒意了。她不喜欢萧言欢这样由着性子来,更不喜欢他什么都没对自己说就这样做决定,将她置于两难的选择间。
“只是突然想到在凤阴有事要办而已。”萧言欢平静地说道,他不想在外人面前和南宫玥争执。
但这些人对南宫玥来说却不是外人。南宫玥还想再说什么,南宫郤却在此时轻咳了两声,笑着说道:“二位别急着做决定,毕竟我们也要明日才出发呢,二位可以趁着今天好好考虑,决定到底去哪儿。而庐陵也随时欢迎二位。”
南宫玥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的脾气,对南宫郤展露出了一个笑容道:“那就多谢子服大人了。我们也不便叨扰了,子服大人您还是得多休息,我们先告辞了。”说着便站起了身,又瞪了萧言欢一眼。
萧言欢像是没看见一般,但也站起了身,向南宫郤告辞,同南宫玥一起离开了院子。
南宫琰也站了起来,但南宫郤却在此时说道:“你还是别去火上浇油了吧,给他们一点空间。”
“父亲……”南宫琰恹恹地坐了下来,拨弄着自己碗中的菜肴,心思早就飞离了开来。
“小伙子,喜欢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啊。”南宫郤早已看出自己的儿子爱慕南宫玥了,少年情窦初开,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绝不会是真正的爱情。南宫郤知道,南宫琰自幼丧母,缺少母爱,喜欢上一个比他年龄大的女子很正常,而且南宫玥也的确出众,不仅善良热情,还十分可爱,有时候也会显露出非同一般的才智,说来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儿媳候选人了。所以他才说要将南宫玥带回庐陵给南宫贤看看。南宫家族的思想向来十分开明,就算南宫玥比南宫琰大上了那么多,只要南宫琰想,未必娶不到她。
虽然外界不是问题,但就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南宫琰单纯地喜欢这南宫玥,而南宫郤又岂会看不出,南宫玥的心思都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身上?就算萧言欢对她表现得时冷时热的,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南宫郤也知道,这个萧言欢也是真心对待南宫玥的,对她珍惜至深。
这样的一对璧人,想来就算南宫琰本身条件那么好,南宫玥也未必会将他放在心上,更何况他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呢。
“谁、谁喜欢谁啦。”南宫琰一听,慌乱地否定道,虽然知道自己的心思根本瞒不过自己的父亲,但是被揭露了心事,还是有点下意识地想要掩藏。
“谁喜欢谁,谁自己心里清楚。”南宫郤像是打哑谜一般笑道,“不过我得奉劝那位一句,还是不要太过于执着了,毕竟,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呢。”
“我并没有奢望什么。”南宫琰有些失落却又十分真诚地说道,“我大概……只是能看着她,就心满意足了吧。”他又岂不知道南宫玥身边有个萧言欢?虽然自知年龄相差悬殊,在一起没什么希望,但每次看见南宫玥,他都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奇妙的幸福感了。
南宫郤却因为南宫琰的这句话有点发愣。也许他有些低估了南宫琰对南宫玥的感情了,可能已经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