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马车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时候,马车却突然一颠一顿,停了下来。南宫玥心中暗觉不妙,难不成萧言欢的马车也坏了?
正当南宫玥猜测着到底发生什么了的时候,褚红衣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对着马车内恭敬地说道:“陛下,上山之路实在是太陡峭了,马车载着人无法前行,所以只能请陛下下车,骑马或步行上山。大约也只有一炷香的路程了。”
“走、走过去?”云轻舞轻轻掀起了一旁车帘的一角,向外窥了窥,只见外面风雪愈发地大了,简直呼啸而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忙放下了车帘,担忧地看着萧言欢道,“要陛下在这样的天气里行走,这简直太……”
“陛下虽龙体尊贵,但也不是碰碰就碎了的。”萧言欢都还没有发话抗议呢,云轻舞就先表示不满,南宫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一点。云轻舞这样做也不知真是为萧言欢着想呢,还是只不过狐假虎威而已。萧言欢的话,南宫玥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褚红衣的这个请求,但云轻舞肯定是不愿意出这辆舒适的马车,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行走。“再者,褚将军不会无端提出这个请求的,若是马车真的不能再载人上行,待在这里面也没什么意义,只会让整个队伍停滞不前,您说是吧,陛下。”
“你也不用敲打我。”萧言欢知道南宫玥话里有话,懒洋洋地说道,已然披上了自己的中衣和外袍。云轻舞见状,忙上前为萧言欢整衣,他便停下了手任由云轻舞为他穿戴整理着衣服,一副习惯了被侍奉的样子。“反正坐了一路马车,出去透透气也无妨。”
南宫玥讪笑了一笑道:“陛下慢慢整理,我就先下去了。”说着她也不等萧言欢答应,便匆忙将马车门打开了一条缝,逃也似的跑了出去。等跳下了马车,站在了雪地之中,南宫玥深吸了几口气,感觉如释重负。
褚红衣走到了南宫玥的身边,她披着厚实的斗篷,戴着兜帽半遮住了俏脸,望了望她的身后问道:“陛下呢?”
“还在整衣。”南宫玥回答道,抬起手挡住了飞扬的风雪,向上望了望,只见山顶就在举目可见的地方。外面的寒冷还真不是盖的,突然从温暖的马车之中来到了冰冻的雪地里,被这劲风一吹,搁谁都会受不大住,更何况南宫玥本来也只是换辆马车坐,身上只披了条斗篷,上了马车也没褪下,此时站在这冰天雪地里,没遮没挡的,顿时觉得寒冷都钻进了五脏六腑之中,冻得她牙齿都打战了。
“来人。”褚红衣见状,叫了一旁的一个侍卫道。
“是。”那侍卫上前一步听命道。
“你去南宫大人的行队,让人备上一件厚实点的斗篷,还有一起带过来。”褚红衣下令道,那侍卫应了一声,匆匆忙忙便向队列的后端走过去了。
“多谢褚将军。”南宫玥感激道,“其实不必如此麻烦的,我回自己的队伍里去不就行了?”
“陛下大概更愿意您待在这儿。”褚红衣淡淡道,一副深知萧言欢心思的样子,“况且您是左军师大人,伴在陛下身边行走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但他身边已有云轻舞相伴,我再伴在他身边岂不是很可笑么。”南宫玥话里有话道,她倒并不是指萧言欢身边有两个人相伴会显得可笑,而是指,他身边一边伴着个青楼女子,一边却是自己,就算自知自己身为左军师,都不免觉得身份因云轻舞的关系而变得有些低贱了,好像自己也只不过是陪衬在萧言欢身边的一个花瓶似的,所以她宁愿不要站在萧言欢的身边。
褚红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没有对南宫玥的话作出回应。正当此时,萧言欢推开了马车门走了出来,褚红衣忙迎了上去,恭敬地侍立在一旁,萧言欢走下了马车,回身向紧跟着走出来的云轻舞伸出了手。
云轻舞将手轻轻地放在了萧言欢的手上,在他的搀扶下优雅万分地走下了马车。一下马车,她便立刻裹紧了自己的银灰色斗篷,将兜帽戴了起来,牢牢遮住了自己的脸庞,生怕这张姣美的脸蛋受到风雪一丝一毫的伤害。
而萧言欢老样子穿着一件玄青色的大氅,三千青丝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拢在脑后,和马车里那个懒懒散散的人完全两样,极具帝王的威严,身姿挺拔地站在雪地之中,身上的黑色与周遭的皑皑白雪呈现出了一种强烈的对比,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被他给吸引过去。
云轻舞款款走到了他的身边,一身的银装倒是与萧言欢的黑色极为相配,这两人站在一起,远远看去真像一对神仙眷侣一般,又是在这样险隘之处,二人更显得飘逸而不同寻常了。
南宫玥看了那二人两样,便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了别处,发现周围的人几乎都在看那边的萧言欢和云轻舞,小心地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虽然南宫玥没有刻意去听大家都在谈论什么,但是从他们的赞赏钦慕的表情上都可以看出,他们定然是觉得他们的君主和如此美丽的一个女子站在一起是十分和谐又漂亮的景象。
恰在此时,之前来向南宫玥传达萧言欢命令的那个俊秀小将撑着伞走了上去,打在了萧言欢和云轻舞的头顶上,静静地跟在二人身后。此时队列已经准备继续向前移动了,褚红衣指挥着护卫跟随在萧言欢的身后,而她也跟在萧言欢的右侧,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随时注意着他的动向。
虽然在这种地方似乎不大可能有什么敌袭,但是褚红衣却丝毫不敢放松。南宫玥见整个队伍都开始移动起来,萧言欢也已经向前走了,自己也不便站在原地等什么斗篷雨伞的,便草草地抬着手稍稍遮挡一下扑面而来的风雪,低垂着头跟随着队伍向前走去,跟在被一众人簇拥的萧言欢的队列之侧。
狂风夹杂着雪花和冰雹打在南宫玥的身上,脚下是几尺厚的积雪,让她走得每一步都分外艰难。南宫玥只低着头默默向前走着,压根不想关注萧言欢的动向,只想尽快走到山顶,看到远处的燕云关。
但她走了还没几步,突然发觉头上不再落下雪花和冰雹了,便抬头一看,发现头顶上遮上了一把罗伞,为她挡住了风雪。南宫玥只是笑了笑,也不停下脚步踏着积雪继续努力往前走,边走边向后一伸手道:“不必为我打伞了,这样你走起来也不方便吧。把斗篷给我便行了。”
南宫玥料想大概是白羽或者夕颜跟上来了,踏着这么厚的积雪走在如此陡峭的山路上,还要给人打伞的话,既不方便又不安全,她可不想他们冒这样的危险,所以想着只需要加披上一件更暖和的斗篷便行了。
但南宫玥索要的斗篷却没有递到她的手上来。
她又向前走了两步,正奇怪身后的人怎么没反应的时候,身上却突然一暖,一条毛烘烘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重得把她压得向前踉跄了两步。她连忙伸手拉住了自己身上的大氅,不满身后的人如此唐突无礼,想着大概不是夕颜或白羽,可能是队伍中其他的某个随从吧,不满地扯了扯大氅,然后回头道:“你回去吧,把白羽或者……”
南宫玥猛地停住了话头,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身后那个还为她打着伞的人。
竟然是萧言欢。
南宫玥一时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但是却觉得眼前的场景有点好笑。南宫玥面对着萧言欢看着他有点呆愣,而萧言欢的身侧依然站着云轻舞,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说不清是恨意更多一点,还是寒意更多一些,反正是没了那柔情蜜意的微笑了。而更好笑的是,跟在萧言欢身后的小将有些慌乱,他正忙着叫随从再去拿一把伞来,看来萧言欢是随手便拿了小将手中为他打着的伞,来为南宫玥遮挡风雪了。
那个被派去拿伞的随从不一会儿便跑了过来,小将连忙拿过了伞和随从新拿来的一条墨色的大氅,云轻舞眼尖拿过了小将手中的墨氅披在了萧言欢的身上,而小将也忙将伞打了开来遮在了萧言欢的头顶之上。
南宫玥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大氅竟然是萧言欢的。她遮盖在大氅之下的手不由得捏了捏大氅的边缘,既不太想披着萧言欢的大氅,但又不好此时脱下来,一是因为的确太冷了,而这大氅一披在身上便让她暖和了起来,二是因为云轻舞已经为萧言欢披上了另一条大氅,若此时自己脱下来,反倒有些不太好处理了。
“多、多谢陛下。”南宫玥想了想,决定识趣地接受萧言欢的好意,“不过还请陛下别再为我打伞了,小心行路才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