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人客气了。”南宫玥微笑着说道,“本以为这次在蓟州是见不到郑大人您了呢,没想到临行之前还能有幸得见一面,不过真是奇怪,认识沈大人的时间也不短了,竟然连他有这样一位朋友都不知道呢。沈大人,看来你身上还有许多秘密有待我发掘啊。”
“南宫大人说笑了。”沈陌堂的面色略显尴尬,倒不是十分热心向南宫玥介绍他的这个朋友,自始至终都没有主动说一句话,反而倒是郑文瑞自己十分主动。
“如果南宫大人想知道些关于他的小秘密或是旧事,尽管来问在下。”郑文瑞不像沈陌堂那么拘束,大方地在南宫玥面前开玩笑道,一点也不像刚结识南宫玥的样子,反倒像是将南宫玥当做了多年的老友一般。“我保证,这位沈大人比他看上去的要有趣多了。”
“哈哈,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好好聊聊了。”南宫玥的确对沈陌堂的旧事很感兴趣,毕竟也是在她心目中凤略历史中排名仅次于南宫琰的人物。沈陌堂为人严肃刻板,乍一看只觉得这人不会有什么有趣的经历,但是南宫玥和沈陌堂相处到现在,他也屡屡给自己带来了许多的惊奇,其中一件便是沈陌堂竟然与宇文缙有私交,而且交情还不浅,不然宇文缙堂堂一个北方霸主竟然会帮他一个凤略臣子的忙?这些史书上都没有记载,而南宫玥却非常感兴趣二人是怎样认识的,这些都得从他的旧友身上挖掘。
眼前正好就有这么个沈陌堂的“旧友”,倒是一个深入了解沈陌堂的好机会。大概沈陌堂也明白这一点吧,所以他才显得那么不自在,看来是并不想让人知道有关他的一些旧事,而正好郑文瑞偏偏知道的尤其多。
“等南宫大人从燕云关告捷归来,再经过我这小小的蓟州,千万要多留几天。”郑文瑞不失热情地说道,一边有些殷勤地跟在南宫玥的身边,跟着她走到了马车边。在旁人的眼中这位知州大人好像在不遗余力地想要讨好左军师大人,但是南宫玥却觉得,这位知州大人的奉承殷切都像是表演出来似的,她宁愿相信自己第一眼对郑文瑞的判断,像这样举手投足都十分沉着,目光带着灼人光芒的男人,绝不会是一个阿谀奉承之徒。
大概也是因为郑文瑞表现得与他平时不一样,让沈陌堂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静静地跟着,不愿太靠近二人。
一旁的白羽走了上来,伸出手要扶南宫玥上马车。
“让我来吧。”郑文瑞却突然笑着客气地对白羽说道,一边也同样伸出了手臂。
南宫玥稍稍吃了一惊。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一个知州大人弯腰屈膝,毕恭毕敬地做着一个随从要做的事,未免也太自降身份了,这马屁拍得让周围人都觉得尴尬不已,而跟在后面的沈陌堂脸色也更加得不好看了,而白羽毫不掩饰地瞪了郑文瑞一眼,似乎对他抢了自己的职责而感到不满。
南宫玥将手搭在了郑文瑞的手臂上,冲他亮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道:“那就多谢郑大人了。”
但郑文瑞竟然不失时机地伸出了另一只手,轻轻牵过了南宫玥的那只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扶着她的纤纤素手将她扶上了马车。周围的众人都不觉心中暗惊,这个知州大人未免也太失礼了,竟然敢就这样触碰左军师大人的玉手,且不说身份尊卑悬殊,这样做已经有所不敬,就算无尊卑之分,光是男女有别,这样贸然触摸女子的手,恐怕也有失礼数吧。
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这个知州大人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南宫玥倒并不是很在意什么尊卑或者男女授受不亲,她更在意的是,郑文瑞自始至终,都像是有意在接近自己。为什么?当发觉一个人刻意想要接近自己,心中自然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南宫玥觉得颇有些奇怪,自己和郑文瑞素不相识,昨日听到他和沈陌堂的一些对话,感觉他也不是一个会通过阿谀奉承拉拢达官贵人来借机上位的人。就算他是,昨晚本也有机会见到南宫玥的,但是他却声称还有要事处理,选择了离开。这一切矛盾重重,让南宫玥心中陡升起了一片疑云。
“郑大人,您未免有些逾越了。”白羽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一见郑文瑞牵住了南宫玥的手便上前说道。他是连萧择良都敢拦住的人,区区一个知州大人,他难道还不敢发话阻止他越礼的行为?
“啊,抱歉。”郑文瑞嘴上道着歉,但是看都没看白羽,只是仰着头看着已经登上马车的南宫玥微笑,轻柔地举起了她的手微微欠了欠身,“希望南宫大人不要生气,在下并无冒犯之意。”
“郑大人,你……!”南宫玥当然没有生气,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句“没关系”,白羽就炸毛了,这个郑文瑞简直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借着自己的身份堂而皇之地接近他的主子,示好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了吧!白羽可不高兴这样的人继续在主子的眼前花言巧语地乱晃,他往前走了一步,已经准备要拉开郑文瑞了。
“白羽。”南宫玥见白羽有些冲动,忙屈身按住了三两步上到近前来的白羽,免得他直接无礼地把郑文瑞给拉出去。郑文瑞的举动的确有点越矩了,但白羽接下来的举动也同样是不敬的,就算郑文瑞有错,一旦白羽对他动手,只要郑文瑞想,他立刻就可以将白羽给扔进蓟州的大牢,以一个不敬之罪关上几个月。南宫玥可不想费这个闲工夫和口舌处理这件不必要的麻烦,而防止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扼杀在苗头初起的时候。
“大人!”白羽有点不服气道,看着南宫玥,眼神似乎在质疑南宫玥怎么忍受得了郑文瑞这样的无礼举动。
“不得无礼。”南宫玥摇了摇头。
白羽叹了口气,只能压着性子后退了半步,不再想要轻举妄动。
南宫玥收回了手,直起了身,刚想和郑文瑞说些什么,只听一声脆响,一个小瓷瓶从她的衣袖之中滚了出来,落在了马车上。
南宫玥微微有些变色,弯腰想要去捡小瓷瓶,但郑文瑞比她更快一步,抢先伸出拿起了小瓷瓶。他看了一眼小瓷瓶,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让南宫玥更加心慌了。
“多谢郑大人。”南宫玥忙说道,探身伸出向郑文瑞讨要那小瓷瓶。
郑文瑞轻捏了一下瓶身,便将小瓷瓶还给了南宫玥。当南宫玥接过小瓷瓶的时候,郑文瑞却用极轻的,只有南宫玥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句道:“这可是首领的一番心意呢,请南宫大人小心收好了,别再掉了。”
南宫玥身子一僵,拿着瓶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一时缓不过神来。然而郑文瑞却已经后退了两步,冲南宫玥欠身施了个礼道:“那么在下就先告退了,祝南宫大人一路顺风。”说着面色如常,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便径直离开了,甚至只是和沈陌堂擦肩而过,都没有和他说一两句道别的话。
沈陌堂皱眉回头看了一眼郑文瑞的背影。今日他好像尤其得不正常,先是莫名地对南宫玥格外殷勤,然后又突然变得过于冷漠和疏远,完全和昨晚上的他是两个人一样。沈陌堂回过头,看见南宫玥还僵立于马车之上,刚刚还温和宜人的面色突然变得就像死灰一般灰白,心中更觉不对劲了。
他上前了两步,对着南宫玥唤道:“南宫大人?是有何不妥么?”
“啊?”南宫玥回过了神,望向了沈陌堂,眨了眨眼,忙摇头道,“没、没有,你去看看队伍都准备好了没,如果都准备妥当了,就启程出发吧。”说着她便返身头也不回地钻入了马车之中。
沈陌堂在原地愣了几秒,这才转身慢慢地向队伍的前端走去。直觉告诉他发生了很不妙的事,而这事无疑和自己的这位朋友有关。南宫玥知道是什么事,但是她看来并不愿意告诉他。作为凤略的右军师,南宫玥目前最得力的下属,沈陌堂觉得有必要了解这件很可能关系重大的事。更何况,这是牵扯到了自己私交深笃的朋友郑文瑞,而郑文瑞的一反常态也让他十分在意。
突然间,有个可怕的念头从沈陌堂的心底冒了出来。
毕竟多年未见,虽然自觉了解这个朋友,但自从几年前分别之后,也不知他经历了些什么,再见的时候他竟已经成为了蓟州知州。虽然成就远不如沈陌堂这个右军师要高,但是这个年纪能做到知州已经十分了不起了,而沈陌堂也知道郑文瑞的确有这个才华。
然而沈陌堂却记得,郑文瑞虽然有才华,但心思并不在入仕为官之中。他也曾说过对现在的凤略很失望,还不如寄情于山水之中好好享受生活呢,为何现在却愿意出仕为官,做上了一州之尊?起先沈陌堂只以为郑文瑞只不过是改变了想法,但现在看来,恐怕另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