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看起来很明显不好,但是就算有事,她也不可能说出来。此时恭送的大臣已经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了宫门口,而出发的队列也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萧言欢一声令下便要出发。南宫玥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回到自己的队伍之中整装待发。
“我们回去吧。”南宫玥从白羽的手上取过了装着碧玉簪子的细长盒子,然后又对那个侍女说道,“请代为转交给云姑娘,就说抱歉弄坏了她的簪子。”
那侍女惴惴不安地接过了细长盒子,南宫玥便转身朝白羽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白羽看得出南宫玥的脸色比他离开之前要差了很多,心中十分担心,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扶住南宫玥。但是南宫玥却并没有伸出手借助白羽的帮助,只是理了理自己的斗篷,然后径自穿过一大群肃立着的大臣,向自己的行队走去。
南宫玥的行队就紧随在萧言欢的行队之后,中间只隔着两队共十个褚红衣的侍卫。而南宫玥的行队之后便是沈陌堂的马车,同样相隔两队十个侍卫。此时褚红衣正好在检查着南宫玥这处的护卫,看见南宫玥走了过来,便冲她点了点头,继续校阅护卫了。
“大人,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遗漏。”夕颜见这二人终于回来了,便一边款款走到南宫玥的身边,一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一张清单,“就等巳时正陛下下令出发……”
“那就先上马吧。”南宫玥似乎并没有将夕颜的话听进去,自顾自走至了白羽为她准备的一匹白色骏马旁边,牵起了缰绳道,“我也没什么可做的,如你所说,我们只需要等陛下下令便是了。”
“这个……”夕颜有点讶异地抬起头,她从南宫玥的语气中听出了不悦,似乎和她早些时候表现出来的情绪不一样。她看见南宫玥立在白马旁,牵着缰绳却还没有上马,有点发呆的样子,不禁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白羽,一副“你们两个到底去干什么了”的质问神情。
白羽忙露出了一副无辜的神情解释道:“之前大人只不过是叫我来取簪子,等我回去的时候她看起来便已经是这副样子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哎,罢了,问你也白问。”夕颜叹了口气道,“大概是因为刚才陛下出现,勾起了大人不快的回忆吧。不过我看她除了心情不好,身上似乎也有点不适,骑马似乎不妥,你去让大人过来坐马车吧。”
“我去?”白羽望了不远处的南宫玥,十分为难地说道,“我可不敢惹现在的大人,她看起来好像平平静静什么事都没有,但其实就憋着火气等着人撞上去呢,我可不做这个出气包。”
夕颜抬手敲了白羽脑壳一下,略有些嗔怪道:“平时看你倒挺积极的,怎么大人一有事就往后缩,真是没出息。”
“这可不是我的原因啊!”白羽连忙为自己抗辩道,“你也知道的,大人要我办什么事我绝对二话不说尽心尽力为她办好,但是一旦事情牵扯到她自己……她一旦做出决定,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前夜雪地夜坐的事你难道忘了?”
夕颜当然知道白羽说的是对的,但是她却也明白,不能因为劝服不了自己的主子,明知道主子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或者有危险的,就缩在一边不说话。这样根本不是一个好的随从应该有的样子。而且现在,南宫玥明显看起来有点昏昏沉沉的,如果骑马出行的话,很有可能会发生落马的事故,那样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夕颜不禁更加担忧了,她正想要前去试着劝说一下南宫玥的时候,一旁一旁走过来了一个男子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夕颜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惊讶地发现竟然是沈陌堂。
“沈、沈大人,你怎么过来了?”夕颜顿时变得有些结巴了,忙转向了沈陌堂朝他施礼。
沈陌堂一身最常穿的藏蓝色,披了条颜色稍浅的斗篷,整个人一如既往地齐整干净,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倒不像往常那般一本正经了,反倒显得有点轻松。
望见沈陌堂,夕颜心中有些小小的雀跃,而看见他气色不错,她心里更是莫名产生了一丝欣喜。倒是一旁的白羽面上却露出了不善的表情,他虽然也同样朝沈陌堂施了恭敬的一礼,但是动作却有些别扭的样子。
夕颜装作没看见白羽异样的表情,悄悄伸手推了推白羽道:“你先去确认一下护卫的人数吧。”
“这不是有褚将军在确认吗。”白羽蹙眉拒绝道,然而这一次他并不是真的觉得没必要去确认,而是明知故问,有心不想离开这里让这二人独处。
夕颜朝白羽一瞪眼,白羽撇了撇嘴,朝沈陌堂微微鞠了鞠躬,满心不情愿地迈开步子走了开来,往褚红衣身边去了。
沈陌堂不由得笑了笑,无视白羽对他奇怪的表现,对夕颜道:“南宫大人呢,我找她有些事想要商量。”
“啊……原来不是来找我的么。”夕颜不小心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声。虽然知道沈陌堂一出现必定是找南宫玥的,但是经过上次与沈陌堂雪夜相谈以后,夕颜总觉得二人的关系比以前不同了,至少沈陌堂再看见自己的时候,没原来那么疏远了。
“什么?”沈陌堂没有听清夕颜在说什么,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夕颜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掩饰道,“大人就在那边呢。”说着往白马那边一指,接着她又想起来刚才要去规劝南宫玥的打算,突然心生一念,如果将此事拜托给沈陌堂岂不是更好,比起自己随从的话,沈陌堂的话也许有更大的可能劝服南宫玥吧,这样想着,夕颜忙拦住了正要走过去的沈陌堂道,“沈大人,那个,夕颜有一事相求。”
沈陌堂回过身,疑惑地看着夕颜,等着她说出她的请求。
夕颜被盯得不敢直视沈陌堂,便垂下了双眼道:“是、是这样的,今晨的时候南宫大人还有些发热,奴婢觉得大人身体不适还是不要骑马的好,沈大人是否能替奴婢劝一劝南宫大人,因为您也知道,她定然是不会听我们这些下人的话的……”
“若是有道理,她也不会无理取闹完全不听的。”沈陌堂道,“我知道了,我会试着劝劝她的,你放心吧。”说着刚要继续往前走,却又突然微微回身,像是找补一般说道,“对了,你的身体也还没有完全恢复吧,也不要太过操劳了,我们此行越往北走天气就会越来越寒冷,你自己也注意着些。”
“啊?啊,好的。”夕颜没有想到沈陌堂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顿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沈陌堂点了点头,便向南宫玥走了过去。他看见南宫玥站在白马旁,低着头怅然若失的样子,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不禁感叹了一下感情对人的影响还真是巨大,把这么一个好好的聪慧又机灵的女子给弄得魂不守舍的,若是左军师的心思不在战役军略之上,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南宫大人。”沈陌堂走到了南宫玥的身边,早已看出她心情不痛快,而且他也知道他为何心情不快了。他早晨来到宫门外的时候,便知道了萧言欢临时决定带上云轻舞的事。他本以为自认下了和夕颜的虚假恋情,萧言欢便会收敛一下妒意,和南宫玥和好如初,不过从昨天一天的情况来看,显然并不是这样的。
昨日南宫玥的状态就已经十分不对了,除却她生病之外,整个人都不怎么有精神,但沈陌堂也不想要多嘴询问,只是忙于帮着南宫玥处理和安排今日出行之事。直到下午南宫玥早早地退离了玄清殿,若不是收到了萧言欢赦免叶兼并令其今日跟随的指令,沈陌堂还担心今日的出行会有变故呢。
直到今日又得知了云轻舞的事,沈陌堂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前夜南宫玥非但没有和萧言欢和好,反而闹得更加不愉快了。
不过沈陌堂可不是为此事来寻南宫玥的,虽然不想用云轻舞的事来烦扰南宫玥,但是多了一个人势必要安排相应的人手的补给,需要征求南宫玥的意见和首肯。只是他还并不知道南宫玥已经和萧言欢讨论过此事,全队并不需要因为云轻舞有丝毫的变动,但南宫玥却因为有些失魂落魄的忘记将萧言欢的命令传达下去了。
南宫玥听到沈陌堂的声音,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竟有些幽怨,然后又转头看向了白马道:“沈大人,都快要出发了,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沈陌堂愣了愣,有些被南宫玥这副样子给吓到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南宫玥情绪如此低落的样子,更不曾见过南宫玥如此负面情绪满满的一面。
“呃,南宫大人,是为了随驾的云姑娘的事。”沈陌堂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