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在即?”沈陌堂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的神情,转瞬又变成了了然,道,“我想宇文缙也不会无故来到凤阴,看来不只是来游玩那么简单啊。”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在他回到北方之后,便会开始对凤略发动战争,而他的第一个目标,便是燕云关。”
“你知道他要进攻燕云关?”沈陌堂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立刻站了起来道,“如果这消息确实的话,我们应该立刻在燕云关部署防御,准备迎敌。宇文缙还没走多久,想来也不可能那么快抵达洛水,派人封锁边关拦住他的去路,使他不能返回北方的话……”
“沈大人不必如此着急。”南宫玥稳坐在自己的座位之上说道。
沈陌堂看了一眼南宫玥,道:“在下一时情急,有些失态了,都忘了凤略有左军师大人坐阵,在下自然不必太过担心,想必南宫大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倒的确是做了一些,不过我与沈大人你的思路不同。”南宫玥平静地说道。对付宇文缙,南宫琰自有一套办法,这已经是凤略巨大的优势了,而现在更大的优势,就是南宫玥既知道南宫琰的办法,又提前知道了战局,部署起来反而更加得心应手。
面对燕云关的战局,这次南宫玥更在意的并不是孰胜孰负,而是书简的变化。书简上所呈现的内容似乎在表明,南宫玥的出现就算偏移了历史的发展,但每次的事件结局都不会有改变,依然和史书上所书的一样,临川如此,天门关亦是如此,既然这样,那么燕云关的败势也是无法挽回的。
所以南宫玥决定借此玩把大的,看看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无论自己在燕云关怎么闹腾,书简上所呈现出来的结果,都不会有改变。但是为了避免凤略败得太惨,在自己计划的前提之下,还是得遵守南宫琰谋划的原则,而南宫琰计划的中心,便是让燕云关大部分人,以及萧言欢的军队,在宇文缙强大的攻势之下安然撤退。
“洗耳恭听。”沈陌堂往后退了一步,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件事沈大人不必过于担心,我已经往燕云关部署了人手。至于派人拦住宇文缙……”南宫玥说道,“我想这也没必要,我曾见识过宇文缙的武功,若真派人去阻拦,大概也只是徒劳无益吧。且不说他带了多少的人手,贸然和他硬碰硬是极其不明智的。”
“据我的调查,他似乎只带了宇文清霖微服来到凤阴。”沈陌堂说道,“而且他纵然武功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吧。”
南宫玥淡淡一笑,想起了她与宇文缙身处于赤月据点中被柳素心带人围困,只眨眼的功夫,连刀都不需要徒手便秒杀呃两个人,其武功之高令人咋舌,连柳素心都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双拳难敌四手,也只有沈陌堂这种不会武功的人所持有的想当然的想法罢了,完全不切实际。南宫玥也曾经那么想过,但是当见识了宇文缙的武功之后,她便明白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若真要凭借人数在一个高手的面前占上风,反正两个人是绝对不够的,十个人也够呛,也许上百个人才有的一拼吧。
“我看未必。”南宫玥说道,“在赤月一个叫柳素心的头领将我送往湖边据点的时候,运送马车却被人半途拦截,为首之人早已洞悉到俞子恂想要劫走梁王的‘货物’,所以出手相帮。而有趣的是,当柳素心问及的时候,他却否认了他是梁王的手下,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结合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情况,看来他的主子其实就是宇文缙。”
“这么说来,还有不少人跟着宇文缙来到了凤阴?会不会有什么别的阴谋?”沈陌堂不无担忧地说道。
“有什么阴谋不敢说,但是这人心思缜密着实令人发指,说不定是宇文缙幕后智囊般的人物,”南宫玥猜测道,又想起了那个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令人心里发毛的声音,“在我们回到凤阴城的时候曾遇上守城军的阻拦,凭他的身份竟然可以比我更快摆脱麻烦,若不是有人帮他暗中施为,断不可能这么轻易就通过卫廉手下的检查吧。”
“你这么一说……”沈陌堂思忖道,“这宇文缙幕后之人手段果然不简单。而宇文缙恐怕也并不知道此人的到来,不然他也不会来向我求助寻找宇文清霖了。”
“对手的手段有多厉害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一直隐藏在暗处,甚至对他自己的主子也是如此,恐怕就令人十分忌惮了。”南宫玥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宇文缙的确很厉害,但是南宫玥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虽不敢说自己对宇文缙了如指掌,但至少也算是明了对方的情况。然而现在却凭空冒出来了一个未知的敌人,南宫玥虽然没有和他正面接触过,但是仅仅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和谋划,便感到不寒而栗,足以证明此人心机颇深,智谋也不可小觑。更可怕的是,这个敌人隐藏在看不见的暗处,而南宫玥对他一无所知。
如果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又怎么制定出应对的计划呢。这让南宫玥丧失了她作为军师本身的优势。
但南宫玥更加担心的,却是这声音似曾相识。但她无论如何却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听过了。这让她有点怀疑,这人是否曾经与她相遇过,甚至就潜藏在她的身边。
“要不然,我派人去查探一下?”沈陌堂看出了南宫玥的担忧,“我在北方还是有些眼线的,说不定可以找出这次跟随宇文缙来到凤阴的到底是谁。”
“……不必了。”南宫玥并不怎么赞同用这种方式来打探对方的底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不必急在这一时。”
洛水之上。
一艘船身涂着黑漆的艨艟正破浪前行着。
宇文缙站在船头之上,凝神望着眼前翻滚着如同在沸腾的河水,似有所思。
他的身后一个身着黑袍戴着兜帽的人慢慢走了上来,站在了他的右侧稍后一点的地方,沉默着与他共同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洛水。
“军师,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是否真的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宇文缙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
“陛下这是什么话。”那个黑袍人回答道,声音十分低沉,“臣将陛下视作君主,自然唯陛下马首是瞻,怎敢有任何逾越之举。”
“那你为何不遵守我的命令,留守在北方,竟然偷偷跟随我前往凤阴?”宇文缙的声音比黑袍人还要低沉。但他的低沉,却是因为他心中的不悦。
“这个嘛。”黑袍人却丝毫不感到害怕,反而有些圆滑地回应道,“臣只是对凤阴十分感兴趣,也想见识见识罢了。至于留守北方的问题,臣在出来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妥善的安排,陛下大可不必担心。”
“看来你的舌头是越来越伶俐了。”宇文缙并没有被黑袍人的这番说辞打动,只是说道,“那你这次来凤阴,见识到什么东西了吗。想必我此行的一切,都已经你都已经洞悉心中了吧。”
“洞悉倒不敢说,但臣至少看出,凤略的问题,比臣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啊。”黑袍人回答道,“且不说萧言欢的昏庸,凤略之中反叛的势力,没想到就连他自己的兄弟都密谋想要推翻他,他身边的形势已经是四面楚歌,而他却全然不觉,相信此次出击燕云关,一定势在必得了。”
“呵,军师总是如此自信。”宇文缙却不以为然道,“不过这次亲眼所见,南方的形势的确混乱不堪,而你口中所说的那位南宫玥,似乎也并没有可以处理好这一团混乱的能力。看来军师有点高估她的能力了。”
“臣并没有说过,她有能力解决凤略的烂摊子。”黑袍人说道。
“但军师似乎对她很是忌惮啊。”宇文缙说道,“自从临川之役后听了赵夙的回报,军师你就不像往日那般镇定自如了,总有些坐立难安,沉思的时间也比平常久了许多啊。而且在我临来凤阴之前,还特地嘱咐我小心这个南宫玥,若不是对她有所了解,军师是万不可能如此的吧。”
“的确……我与南宫玥是旧识。”黑袍人缓缓地说道,“正因为了解她,所以才知道她到底为何需要我们小心。她的确没有处理好内政的能力,也决没有治世的才华,但是她和我却是同一类人……”
“你总说她和你是同一类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宇文缙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我这次从萧择良的手下救下了她,也算与她相处了一小段时间,虽然不算对她了解,但是我却看不出她与你任何的相似之处。”
“我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用同一种手段来辅佐各自认定的君主。老实说,就算是南宫琰真的出山,我也不会放在眼里,然而换做是南宫玥的话……呵呵。”黑袍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命运还真是奇妙呢,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这位老朋友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