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成其事,必先融其局,成其子,既为局所控,亦可控其局。待此句皆出之日,自当是万物顺归其局之时。”
“你说什么?!哎哟!”眼前一片白光,南宫玥正想向声音所发之处追赶过去,一脚踏了个空,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南宫玥猛地睁开了双眼,头痛欲裂,大汗淋漓。
真是个奇怪的梦。
她哂笑了一下,想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却讶然发现自己的双臂伸展着,被两条沉甸甸的锁链牢牢地扣住在了木桩之上,动弹不得,身体也被同样的锁链束缚在了在了一个石柱之上。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身上竟然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一身职业性装束,不知被谁替换上了一身古代款式的素色襦裙,沾染着尘土,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我这是在哪儿?
南宫玥抬眼环顾四周,不禁心中悚然。自己所身处的地方阴暗幽森,几支昏暗的灯烛忽明忽暗,映照在青灰色的石壁之上,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一般。不远处有个破旧的小方桌,上面散着几张白纸,点着一支灯烛,摆着一方端砚;四处零落地堆放着一些枷锁和刑具,上面陈旧的血迹隐约可见,看来有不少人在这儿有过不太愉快的经历啊。
这地方看起来年代久远,但似乎牢固得很。
“陵安的地牢。历代都专门用来关押和审讯奸细的地方。”一个男人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回答了南宫玥心中的疑问。
“奸细?”南宫玥困惑道,向声音所发出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男人正坐在斜对面不远处的一把椅子上,身体有些随意地舒展着,脸庞恰好隐藏在了阴影之中,看不真切。但南宫玥可以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她知道这个人正看着自己。
“不如我们放下这些没用的伎俩,说说你为何会出现在陛下的行营附近吧。”这次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女子缓缓从那个男人身后走了出来,声音冷冽得足以冻结人心中的希望。
“陛、陛下?”南宫玥更是一头雾水了。这是怎么个情况,自己是在一无所知的状态下不小心参与了一场戏剧性的表演,还是被什么变态抓住了,强制性进行他设计好的游戏?那个坐着的男人给人的感觉就很不舒服,说不定真是什么变态杀手之类的?
“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女人走到了南宫玥的面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快,“我看你是不想要你这副漂亮的脸蛋了。”
南宫玥看向了那个女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女人看起来非常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面若冰霜,脂粉未施,身着着一身古代的男装,长发一丝不苟地盘了起来束在冠带之中,却丝毫无碍于她惊人的美丽,反而让她的五官更加鲜明,英气逼人,在这阴森的环境之中反倒像是一抹光亮。
美倒是美,但一点也不妨碍她心狠手辣。她从腰际抽出了一把短刀,抽刀出鞘,寒芒一闪,南宫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冰冷的刀刃便已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之上。
“等、等等!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就是了!”南宫玥倒吸了一口冷气,慌忙喊道。
“红衣。”那坐在阴暗处的男人突然发声道。
那个被叫做红衣的女人回过了头,手中依然举着匕首,像是在等待着那个男人的指示。南宫玥越过女人的肩头偷眼向那个男人瞄去,只见他抬起了一只手摆了摆,似乎在示意那个女子离开。
那个女子竟二话不说,将匕首收回了腰畔,转身朝那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施了极为恭敬的一礼,然后踏着轻盈的步伐头也不回地从地牢里走了出去。
随着沉重的关门声,南宫玥深呼了一口气,稍稍放下了心来。
“这么说,换你来审讯我了?”南宫玥望向了那个男子,故作轻松道,想缓和一下阴森恐怖的气氛。但是当她望向那个男子的时候,心里却莫名地发憷了起来。
这个男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连表情都看不见,却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吸纳着周围的一切,光芒、快乐和希望。即使一言不发,周身滚滚气势却汹涌而出,充满了整个地牢,使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审讯?”南宫玥听出了他话中的一丝笑意,“我还以为你足够聪明,不用我问便会将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呢。”
“我怎么知道你想听什么……”南宫玥无奈道,她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手上,顿时叫道,“你手上的书简是哪儿来的?”
男人的手展露在昏暗的灯光下,左手执着一卷系着红绦的书简,正轻轻在右手心中敲击着,十指修长漂亮,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黑玉的戒指,正泛着森冷的柔光,一看便知贵重无比,而这男人的身份也定然非同一般了。
“我还没有问你什么呢,你倒问起来我来了?”那男人不急不缓道。
“喂,我可不管你在玩什么游戏,你手上拿的东西,是珍贵的历史文物,要是有点什么损伤,我可饶不了你。”南宫玥认真道,她一见这书简,便想起了在失去知觉之前,自己正在一处新发现的遗迹中指挥发掘。
这次的考古项目是她发起的,也由她全权负责。作为一个在历史学界和考古界都相当具有权威性的史学家,负责这个项目对南宫玥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得心应手。这一次发掘的遗迹,是凤略王朝时期的一座小城,具体的信息,南宫玥需要深入探掘之后才能得出定论。
说到凤略王朝,这恐怕是南宫玥立志成为一个历史学家最为重要的因素了。南宫玥是凤略王朝名族南宫家族的后人之一,在她出生的时候,对于凤略王朝的历史发掘得并不多,这个王朝在历史学界一直是个谜。而南宫玥自然对自己祖先所生活的时期无比感兴趣,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资,又非常努力,因此成功踏入了历史学界,开始着手研究这个神秘的王朝。
二十岁,她在研究凤略王朝上有了重大的发现。因为她的发现,在凤略王朝历史的研究上推进了一大步,人们也开始意识到了这个时期的重要性,这也奠定了她在历史学界初步的地位。
二十二岁,她找到了多处凤略王朝的遗迹,完善了这个王朝的历史信息,她声名鹊起,不仅在学术界内人尽皆知,即使是在学术界外,也鲜有人没听说过她的名字。
二十三岁,她已经是研究凤略王朝的领头人,而在其他的历史研究方面,她也有巨大的斩获,此时的她已经闻名遐迩,甚至是受人景仰了。
今年她二十四岁。
在学术界,被晚辈仰慕,手下带着一大批学生;被长辈欣赏,被认为是学术界的接班人。
年轻、出色、有才华、有地位。
现在大概是南宫玥最为意气风发的时期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前进的步伐了。
除非……手贱拾起一卷发光的书简。
南宫玥还记得,自己进入了第三区的遗迹点搜寻,在一处堆满书简,像是书房的地方发现了这卷书简,末端系着一条红绦,微微泛着柔和的白光,吸引着南宫玥向它走去。虽然明知就这样拿起一个发光的神秘文物不太明智,但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理智,南宫玥拾起了书简,眼前突然白光四溢,紧接着她便晕了过去,人事不省。再醒来时,便已身处在这地牢之中了。
但隐隐约约中,南宫玥觉得在梦中似乎有人对自己说了什么话。
“珍贵的历史文物?”那男子好笑道,停止了敲击书简,“不就是一卷空白的书简罢了,有什么贵重的,莫非……里面藏了什么只有你知道的秘密?”
“空、空白的?!”南宫玥讶然道。她拾起书简后还没来得及打开看一眼就晕厥了过去,也不知那男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你不相信我?”那男人站了起来,投在石壁之上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伸展开来,延伸到了南宫玥的身上。他缓步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边走边用细长的手指灵巧轻盈地解开了红绦,将书简打开,举在了南宫玥的面前一展,然后微微一侧头,越过书简饶有兴趣地看着南宫玥道,“不如你告诉我吧,像你这样的女人,为何会怀揣一卷空白的书简,晕倒在我的行营附近呢。”
南宫玥呆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书简,半晌才意识到上面的确什么都没有写。她不禁感到莫名的失望,叹了口气,垂下了头在心中思忖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抬头时却被吓了一大跳。
那个男人竟突然凑到了她的跟前,二人距离不过数尺,近到南宫玥几乎可以从对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也看清了这个一直隐藏在阴暗之中的男人的真面目。
五官线条分明,干净利落,犹如雕刻而出一般,完美得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面色如玉,清冷又洁净,一双灿若寒星般的美目正紧紧盯着南宫玥,隐含着一种可怕的阴鸷,又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兴趣;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拢在脑后扎成了一束,垂在腰际,闲适却并不显得凌乱。他身上着了一件宽大的玄青长袍,腰间系了一条嵌着白玉的黑?带,气势迫人;呼吸之间传来一丝凉森森清幽幽的暗香,好像在表明这个男人既危险,又充满了十足的诱惑力。
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南宫玥忍不住往前伸了伸脖子,仔细盯着对方,喃喃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那男人也不躲闪,只是说道:“你竟不知道我是谁,那我就告诉你,我叫萧言欢,是否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