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长匆忙进来:“小玲,时间晚了,你和胡蝶走了吧,车在楼下。”“不忙,我再等等。左长,你也要注意休息呵。我看家里和单位上,都离不开你的。”
管玲意外的温存。
让左长一楞。
他瞧瞧老爸。
明白过来,苦笑到:“谢谢!就算是吧。小玲,走吧,走吧,快走。”出了门,胡蝶和二初中生,正抱着白雪老太太劝慰着……
老太太呢?
正奋勇挣扎着。
嚷嚷着。
抖着一头白发,手里竟然抓着一把剥菜小刀,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刀光:“让开,我要找那个小丫头,就是她撞倒了我,还让我把饭煮糊了,我要找小丫头算帐,快让开!”
左长咳声嗽。
上前遮蔽老太太的脸孔。
朝胡蝶和管玲使使眼色。
二女孩儿趁机撤退,闪到了大门外,扑,防盗门猛然严严的关上。二女孩子沉默不语的穿过幽暗的走廊,下到了一楼,这才站下。
深呼吸!
夜风温岚。
夹带着无名花香。
仰脸,一河繁星,星汉灿烂……好半天,胡蝶催到:“走吧,上车。”管玲看到,一辆小车斜长的车影,横切在空坝上,一车星辉,弧线优美,优雅得像支小夜曲。
二女孩儿坐了进去。
路上。
路灯闪烁,寂静无声。
管玲感到胡蝶温软的身子,在紧紧儿的贴着自己;胡蝶的手呢,也在有意无意挽着自己腰枝,一种同性陌生而熟悉的气息,不绝于面,缓缓扑来,这让她有些紧张。
回到家。
老爸或许也是刚回来?
正蹲在桌边呼啦啦的喝着稀饭。
管玲一惊,又出了什么事情?老爸是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一些土气奇怪的习惯,进城当了包工头后,改掉了许多。
尽管如此。
一遇到极高兴或极沮丧的事儿。
却总要不知不觉的流露出来。
有椅不坐,蹲着吃饭,便是这种土气奇怪的习惯之一。“小玲,下班啦?”老爸招呼着女儿:“饿坏了吧?快吃饭。”
倦缩在老爸阴影中的老妈。
就站起来。
朝厨房走。
“妈,我吃过了。”管玲克制着自己的不满,瞟瞟老爸,一切正常,看不出什么哇?进了里层,管娃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喃喃自语。
“哪有这样背书的?”
管玲皱眉到。
“越躺越糊涂,是因为你姿式不对,脑部供血不足,白费功夫。”
管娃做了心烦的手式,瞧着天花板,咕嘟咕噜的。管玲进了自己小隔间,找衣服打算去洗漱;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喜欢干净的她,觉得自己身上一定很脏。
因为。
她心疼自己这套酱色女式西装。
可那所谓的洗澡间,实在太小。
平时脱换的衣服都只能挂在墙头。想想这么贵的西装,挂在有些发霉湿润的墙头上,管玲自然一百个不愿意。可怎么换呢?
中间的隔被单。
灯光一照。
蓬荜生辉,原形毕露。
更何况,小弟的脸孔,恰好正对着这里面?好吧,只有一个办法,关灯。“管娃,我换衣服了,先关关灯哦。”
不待小弟回答。
管玲就佝偻着身子,趴在墙头关了大灯。
然后迅速脱掉外装……
冷不防,大床单一掀,管娃钻了过来,吓得管玲一声尖叫,抱住自己的身子:“你干什么?”管娃也不回答,气势汹汹的就去开灯。
啪!
灯光重新大亮。
管娃看也不看老姐。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床沿一撩床单,重新钻了过去。管玲又是一声尖叫,因为管娃一脚踩在了她的脚踝上。
“哎哟,你找死啊,”
管玲生气的揉搓着自己脚踝。
她没想到,才读小学的小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开着灯才能背?老姐我大小考试多少次,每次摸黑闭着眼睛也可以背诵,你是哪家财主的少爷啊?哼,讨厌!”
管玲唠叨着。
穿起睡衣。
将西装用衣架挂好。
还珍惜的细心地沾一点口水,擦掉衣襟上的一星点灰尘。穿上它,管玲感到自己今天情绪很好,发挥也不错;稍稍有点儿遗憾的是,包括左馆胡蝶在,还没人对它赞赏的看上一眼。
管玲进了洗漱间。
脑子里却老想着左老师父子俩。
特别是左长那貌似强大,镇定自如后的空虚痛苦,竟有了一种同情的感叹。
忽儿又想起左长的“其中一个,摊上大事儿了。”话,他说的是谁呢?罗歆和朱朱这二个死党,除了上次通过电话,又有好多天不知所云。
摊上大事儿?
能摊上什么大事儿啊?
管玲又忽地想起那晚上被水柱冲刷时,听到一辆车内二个年轻人的话。
这其中,是不是有牵联啊?忙忙洗好后,抓起手机瞧瞧,管玲差点儿没昏过去,一连十几个未接电话,竟然全是罗歆和朱朱的。
原来。
自己上班时。
遵肖组所嘱,把手机设成了静音。
哎呀,难道是真摊上大事儿了?管玲颤抖着一一拨过去,可二人都要吗通了无人接,要吗被立即按断,这可是原来从来没有的事情。
管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然。
拨到最后,她也生了气。
干什么嘛?我又不是故意设成的静音,就不能原谅原谅?没听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一赌气,也干脆关了手机。
老爸的稀饭也喝完了。
拖着凉鞋慢腾腾的走过来。
“小玲,洗好了?”
“嗯,”管玲心不在焉,忽然转身:“爸,你今天又出了什么事情?”“这,算了没事儿。”“爸,你到底怎么了?一回来就蹲着吃饭。”
管玲有些不耐烦。
可她不得不问。
老妈不管事儿。
小弟不懂事儿,老爸不省事儿,作为长女儿的自己,得挑起家里的大粱,负起应尽的责任:“总得有个理由吧。”
“闺女!”
老爸哽住了。
管玲过去抱抱老爸。
安慰到:“我工作了,一切有我哦。爸,怎么了?”“那个佤主任,今天正式通知我,明天不要到校打考勤了。”
“不到就不到,谁稀罕打他那个破考勤?”
管玲狠声回到。
“爸,莫怕,有我呢。”“闺,女,爸对不起你们。”
第27章平地风波
这是自以为是的老爸。
第一次在女儿面前示弱。
这让管玲的眼眶直发热。
这事儿呢,管玲可是全程参与者。她认为,老爸当时的选择,是任何一个人都会作出的正确选择。那个佤主任,不过是借此抖威风,显权利罢了。
这样的大大小小的佤主任。
又何其多也啊?
不打考勤了。
也就是说从明天起,老爸又得拎着扁担,站上街头。管玲实不忍想像老爸站在街头,与众力夫骂骂咧咧,东奔西跑的搅活儿,累得呼呼喘气,接过顾主递给的零钞的模样儿。
现在。
她无可奈何的想到。
实在没法,只有找找罗歆和朱朱试试。
罗歆是官宦之家,朱朱老爸是学校的后勤科长,要给走投无路的老爸一个固定活儿干干,应该没有问题……
看看人家的老爸和家庭。
看看自己的老爸和家里。
管玲觉得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一夜无话。
第二天,进了校审组,管玲看到自己桌上放着一罐酸奶。管玲好奇的四下瞧瞧,同事们都在忙着自己的,没谁理她。
四张桌子上。
也没有酸奶。
放了拎包。
点开电脑,管玲坐下拿起酸奶瞧瞧,商标上标的是希腊酸奶安慕希。常喝酸奶的管玲当然知道,这是国内乳业巨头××集团的拳头产品。
希腊酸奶起源于希腊。
因其极致的味道。
高端的品质和丰富的营养而享誉全球。
希腊酸奶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少量的卡路里,不仅有助于糖尿病患者或想减肥的人士,还具备保持肠道平衡、易消化等多种益处。
这希腊酸奶安慕希呢。
以前倒是喝过。
都是三姐妹一起外出逛街时,罗歆买单请的。
后来,管玲曾悄悄到校超市看过,希腊酸奶安慕希价格很高,对一般毫无收入的大学生而言,可以品尝,却不能常喝;因为,喝不起。
现在。
是谁把这希腊酸奶安慕希放在自己的桌上?
摊开书稿。
摆正放大镜,铅笔,曲尺等工具,管玲深吸一口气,进入了工作前的准备。可是,昨晚上小弟起夜多,致使她也没睡好;今天起来晚了点,还没吃早饭呢。
这一深呼吸。
肚子感到隐隐约约有点饿感。
管玲知道,饿感是个可恶的东西。
只要泛起一丁点儿,不久就会漫延到全身,由不得你不在意。哦,我的希腊酸奶安慕希!好奶啊!会不会是馆内发的哦?
管玲又瞧瞧大家。
依然没人注意她。
眼光一一扫视过去。
瞟到离自己最近的孔隙,迅速看看自己,嘴角含着一丝微笑,低下头。眼光一碰,电光火石,管玲明白了:韩剧上的情节,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孔隙?
哈!
未曾谋过面的校友。
小伙子看起来不错,不过,自己才来,也不漂亮,他就开始献殷勤,是不是太急了点哇?有没有阴谋哇?还有,对每个女孩子,他都是不是这样哇?
管玲摇摇头。
工作前最要集中精神。
可现在,喝与不喝?是个问题。
对了,希腊酸奶安慕希,我的二姐妹啊!管玲忙点开罗歆和朱朱的QQ,小企鹅一片昏暗,看来二个懒虫都还没上网。
又抓起手机。
先设成静音。
再一一发短信过去。
不一会儿,屏幕一闪,哈,朱朱的回信到了:“大才女,你太过份了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呼你怎么不回?工作了,眼界高了,看不起我们啦?拜托,你去死吧。”
管玲手指一动。
“亲。
没注意设成了静音。
下了班又到馆长家,对不起对不起,十万个对不起。古典美女,你摊上大事儿啦?快回话。”啵!发了出去。
啵!
啵!
那边紧跟着发了回来。
“不是我,是歆歆,捡了二万元假钞,被警察抓走了。”嗡!管玲眼前一响,怔住了:歆歆捡到二万元假钞,被警察抓走了?
天啊。
多可怕啊。
歆歆家这么有钱,怎么还会捡到钱不上交?
而且,居然还会是假钞?这不是霉到顶了吗?不行,我得看她去,无论如何也得去,马上去。管玲焦急的一扔手机,就想站起来;可耸耸身,又慢慢坐下。
自己上班才第二天。
这样不好么?
以什么借口出去呢?
撒谎溜号吗?我最恨说假话了,可是,啵!手机屏幕还在闪动,管玲抓起瞅瞅,还是朱朱:“脑残,姐妹一场,歆歆待我们不薄。
现在老大有事。
你还顾着你饭碗干什么?
自古忠孝不两全,你看着办吧。”
管玲一咬牙,抓起手朵,捂着自己肚子,慢慢挪到肖组桌前,红着脸低声到:“肖组,我,肚子疼,想到医院看看。”
肖组瞅瞅她。
又摸摸她的手背。
老练的点点头。
“脸色晦,手背凉,提前来啦?”“嗯,有时准,有时不准,肚子,好疼。”“去吧去吧。”肖组关心的说:“校审工作,就是个量和质,这时松松,回来抓紧就是。
哎,需不需要找胡蝶拿点红糖水?”
“不用不用,”
管玲心虚的摇摇头,挪向门口。
“小玲,把那罐希腊酸奶安慕希带上吧。”肖组低声叫到:“可以充充饥。”管玲装做没听清楚,一步挪出了房门。
房门外就是小拐道。
还好。
正对面的办公桌后面,胡蝶不在。
管玲几步窜了出去,顺右一滑,就下了楼。踩着光亮的仿大理石台阶,管玲直起了腰。她得正儿八经,不紧不慢的走出馆门。
要不。
那警惕性特高又特别热情的中年女门卫。
定会跟着以百米冲刺的高速,探出黑中杂白的脑袋瓜子……
快十一点,管玲回了校审组。“肖组!”“好点了?”肖组从一桌资料上抬抬头,睃睃她:“人多吗?”“还好。”管玲模模糊糊的答一句,心虚的垂下眼帘,回到了自己座位。
拨拨鼠标。
屏幕大亮。
看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管玲开始了工作。
中午吃饭时,胡蝶照例端着自己的饭盅凑上来:“姐,上午到哪儿啦?”管玲往一边让让:“有事儿?”“肖组说你肚疼,让我拿瓶红糖水来找你,我到二院到处找你呢。”
管玲的卡通勺。
插在饭菜里不动了。
“二院?找我?”
“嗯哪,找了一大圈儿没找着,我就先回来了。”胡蝶大咧咧的回答到:“哎姐,知道不?那白雪老太太发起病来真的吓人,当着我们面,脱了裤子就洒尿?我现在想起都腻味呢。”
纤尘不染的手指头一撅。
一勺子饭菜喂进了自己可爱的嘴巴。
“还有。
那左长原来是个光棍!多可怜哦,一个堂而皇之的监狱长,大男人,即要工作,又要照料自己的儿女和母亲;难怪我看他笑起来,眼角都是皱褶,敢情是累的呀?”
右胳膊肘儿碰碰管玲。
“姐,知道么。
我要是再大几岁,一定嫁给他。”
烦恼着的管玲,瞅瞅她:“蝶呀,你真是个孩子,嫁给他当然可以,可年轻轻的就当后妈?瞧他那二个儿女,站起和你差不多高,也太犯贱了吧?”
管玲手一动。
一勺子饭菜也喂进了自己嘴巴。
可惜味同嚼蜡。
完了完了,这个肖组面善可心恶,我怎么落到了她的手上?即然你明白我是装病,婉言提醒就是,何必来这一手呀?真可恶啊!太可恶啦!
“犯贱?
要讲人家也是个厅局级。
为人也不错。
并且那二小子也大了,不用自己操心,好好的过俩人世界,不好吗?”“蝶呀,这儿来这儿来。”邻桌有人叫着她,是馆办主任曹婷婷。
“是曹头儿!”
胡蝶端着饭盅站起。
“姐,我过去会儿,下午下了班,一起走。”
胡蝶一离开,这饭桌就只剩下了管玲一个人。睃着别的饭桌人满为患,谈笑风生,管玲有一种孤独感。
尽管她刚上班二天。
经验甚浅。
可也知道,这种孤独不是好事儿。
自己喜欢孤独,那是对书沉思,仰望先贤,寻找那一缕缕思想的脉动;可这儿是工作单位啊,三五成群,四六欢聚,你才可能活得舒畅,博个好名……
凳子一响。
有人坐在了自己对面。
管玲抬抬眼,是校友。
孔隙大口大口的吃着饭,一脸的青春痘跟着嘴巴蠕动:“小玲,好点没有?”管玲反感的瞟瞟他,女孩儿的病嘛,你个大男人问什么问?
滑稽!
“提醒个事儿。
亲,以后你离开,一定记着把电脑关了,可以吗?”
管玲立刻敏感的反问:“为什么?”可她马上感到,自己这是多余的话。果然,校友岔开了话头:“我那本书稿终于完啦,真不知现在这些写手是怎么来的?”
“唔?”
管玲漫声应到。
她瞟到张喘和乐燕燕进了食堂,正在饭档前咕嘟咕噜。
昨天报到,管玲就觉得二人有些特别。不但对肖组视若无睹,而且对自己和校友,更是正眼儿也不瞧一眼,我行我素。
昨晚在左馆家才知道。
原来呀。
竟然是二个厅局级家属。
这令管玲有些愤世嫉俗,仅仅是厅局级家属,就这么自视其高,鹤立鸡群?改那天你自己也成了厅局级,怕连市长********,也不放在眼里?
真是小市民。
好笑!
“看创意和书稿,倒也有点灵感。
可那标点符号呵,真是乱得可以。还有错别字,还有所谓的成语新用。比如一专多能,写成一钻多轮;投井下石,写成投尽下时……亏得我汉语水平还可以,”
“坐这儿。
这儿人少。”
喳!
饭盅放在桌上迟钝的闷响,张喘坐在校友身边,紧跟着,乐燕燕跟着在管玲身旁坐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管玲禁不住身子一挺。
这细微的动作。
让乐燕燕给发现了。
漂亮少妇,先大口的刨一口饭。
嚼嚼,很响亮的吞下,说:“喘啊,有人不欢迎我们呢。好像靠着关系进来,就连这食堂也是她的了?”“想都别想!”
这一位就狠狠的刨着饭盒。
喷着唾星儿。
“仗着年轻?
想都别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包不准就流过产,当过小三;要不,咋把老头儿迷住啦?”孔隙一听不对,端起盅盅就想溜。
大约又觉得这样不够校友?
也许还有别的想法?
所以,饭盅端在自己手上,却没起身,佯装不知,继续到。
“中华五千年灿烂文化,汉语是其中最闪闪发光的亮点,可瞧瞧,给这些家伙都整成了什么模样?胡弄啊,还网络写手呢?我看就是网络鬼手。”
管玲感谢的看看他。
幸亏他坚持住了。
要不,二对一,还不知要发生些什么?
顺着线头一理,管玲就完全明白了,这二同事为什么指借题发挥,指桑骂槐。很明显,自己刚来与她俩没任何工作和利益上的冲突。
缘起。
还是那撞人之事。
是的!一定是这样。
曹婷婷和这二位的老公,都是那医院郑院的死对头。管玲意外出事并曝光后,她们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奔走相告,深切盼望呀?
可是。
闹腾了这么多天。
却波澜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