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嫂颤巍巍的说着。
朱朱以为她会哭。
仔仔细细的用力瞅去,没泪花,只有无力的悲戚。
“我们对不起大家哩,左思右想。所以,我今天专门来找你哩。”老妈忽然警觉起来:“贺嫂,你的意思是?”
朱朱也睁大了眼睛。
“借点钱付首付。
我们一定要搬走。我们如果不搬走,唾沫星子也要把我们淹没了哩。”
“哎呀,钱?我们哪来的钱哩?”老妈失声叫到:“贺嫂,你听谁嚼的舌哩?”“隔壁老刘头,他家不是前天找朱科,借了10万块付首付哩?”
贺嫂喘喘气。
捶捶自己的腰际。
“这事儿,左邻右舍都知道哩。”
老妈呆若木鸡……贺嫂离开后,老妈才仿佛突然苏醒,一拍桌子,怒骂起来:“老刘头,不是说好守口如瓶哩?
你守的啥瓶?
你拿别人的屁股当脸。
你找损哩你哩。
你活该你那儿媳妇被疯子偷窥,你缺德哩你哩。要依了我呀,把疯子弄到和你媳妇一起睡哩,我才解恨哩你哩。”
朱朱听不下去了。
走出来。
“妈,行啦,贺嫂早己走啦,防盗门也关上啦。”
老妈一楞:“走哩?离开哩?行了,留点口水养牙刷哩。丫头,朱朱,你也听到哩,现在怎么办哩?”
朱朱乐了。
“哈。
妈,你问我?”
“不问你问谁?”老妈瞪她一眼:“我一个人的事哩?这还不把你爸愁死?”朱朱倒笑了:“擒贼擒王,打蛇打七寸,贺伯一家搬走,胜过全楼搬迁,我倒认为贺嫂这自救办法好。”
老妈张大了嘴巴。
“你说什么?
这办法还好?
疯子从这儿搬走,看似左邻右舍平静了,可又有新的左邻右舍该倒霉哩。这不是更害人哩?这叫缺德啊!”
朱朱明白过来。
不禁有些悻悻然。
咕嘟咕噜到。
“这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到底怎么办才好?”“苦点,窄点,小点和旧点不要紧哩,那些年,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哩?”
老妈若有所思的拧着眉头。
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
缩坐在凳子上,活像只大母鸡。
“只有把疯子弄好,才可能真正让左邻右舍放心,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哩。”朱朱经老妈这么点拨,脑子一亮,叫了起来。
“对呀。
治标治本啊!
彻底改变,彻底解决,才是唯一嘛。
等老爸回来,给他说说,看他有什么好办法没有?”老妈快活的点点头:“丫头,朱朱,我说不出你那些时髦词儿,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哩。
过去咱乡下讲。
锄头挖红薯。
挖断根芽,大约就是这个理儿。”
不过,为了证实老刘头那儿子媳妇,是否真用这10万元的借款,加上自己全家的凑款,付了首付,朱朱决定马上出去实地瞧瞧。
根据小俩口提供的购房合同。
朱朱很容易就找到了新房。
出城二十几里。
一大片山坳中,一大片楼房的基础正在浇铸。踩着满地的野花藤萝,朱朱向下俯瞰,售房小姐殷勤的介绍到。
“顾名思义。
‘小香港’完全是仿照港台的建筑风格和审美习惯,由精英团队创造设计打造。
是本市难得的高端楼盘。完全值得小姐考虑。”
“我己经考虑了。”朱朱掏出购房合同扬扬:“请在图上指出这新房的具体位子,我要第一眼印象。”
售楼小姐见了盖着骑缝章的售房合同。
笑成了一朵花。
马上打开手里的笔记本电脑,熟练的调出楼盘各式图文并茂,并打开了新房的3D图像……
朱朱离开时,兴奋得就像自己下叉买了新房。的确,优雅的环境,便利的交通和高端的物业管理,让朱朱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梦想,奔涌而出。
与现在学校这幢旧楼房相比。
新房简直是天上宫阙啊!
小俩口的这套三室一厅。
总价格120万人民币,首付30万,二十年贷款,月供3300……朱朱一路上都在费力的盘算,尽管这对通晓唐诗宋词的古典朱朱,很难。
哎呀。
要照这样算来。
我们也可以住新房嘛。
老爸有工资,我也在家教,经济情况应该比老刘头家好得多……从来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的朱朱,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新大陆。
那儿。
风光明媚,鸟语花香,绿草茵茵,花团锦簇。
没有贫困,没有偷窥。
也没有反复无常的叩门……对,晚上给老爸聊聊。老刘头一家能住,我们也能住;与其把钱借给左邻右舍,不如占用便利,自己先住进新房……
朱朱一路兴致勃勃的想着。
身轻如燕,疾行如风,精神抖擞。
直到有人笑着提醒。
“姑娘,你身上手机在响,”才站下,掏出手机,踱到树荫下:“你好,我是朱朱,请讲。”“我是兰兰,我是香香,朱朱老师,你现在哪儿呀?”
朱朱的嘴角。
荡起了笑容。
“街上呢,有事儿?”
“朱朱老师,先回答我们,你认为明天会不会下雨?”
拜托!又有好多天没听到这样的神语啦。朱朱抬头看看天空,灰蓝灰蓝的天宇,有些压抑。可是,有雨天边亮,无雨顶上光。
虽然暗淡敛光。
却整个儿显得有些发亮。
再说,天边的边缘也灰蓝蓝的,一点不发亮。
朱朱由此判断,明天不会下雨,充其量就是个大阴天:“好吧,我认为不会下雨!”朱朱笑答,揣摩着二姐妹下面的话。
“耶!茄子!”
二姐妹在那边击掌。
叽叽喳喳的。
“兰兰,还是我说对了哦?”“搞笑呀?明明是我说的。”“你记错了,是我说的。”“是我说的,兰兰,你的脸皮可真厚哦。”
“哎哎,拜托,”
朱朱笑喊到。
“你俩回去争行不行?
现在,说吧,不下雨怎样?下雨又怎样?”二姐妹抢答到:“下雨,就不说了;不下雨呢,我们邀请你一起出去踏春。你什么也不用带,只带嘴巴。朱朱老师!听明白没有哦?”
朱朱有些犹豫不决。
踏春?
和这二个女初中生一起去踏春?
吃什么?坐什么?用什么?路上遇险怎么办?生病怎么办?还有好多好多的意料之外……“拜托,朱朱老师,听明白没有哦?”
“好吧,不见不散,”
朱朱下了决心。
说也奇怪。
和老爸老妈古老师,还有小皮球在一起,朱朱从来就没有和这俩初中女生在一起的感觉。和他们的感觉,是一种防范,担心和喜忧参半。
和这俩姐妹呢?
则是一种完全放心。
尽情投入和愉悦高兴。
“但是,不能玩得太晚哦,我可事先说了的。”那边的香香,快嘴快语:“朱朱老师放心,我们也这样想呢,晚了,爸妈要追问起来,不好交待。好,不见不散!拜!”
“拜!”
朱朱关了手机。
又连忙打开查看。
还好,明天是星期天,俩姐妹不上课,要换了平时,逃课去踏春,朱朱才不会去呢,这俩姐妹可是什么意外都是有的。
朱朱慢慢悠悠。
一路逛回学校。
早己放学,平时热热闹闹的校园里,安安静静。
操场上,几拨小男生正在大呼小叫的踢球,一拨女生在跳橡皮筋,操场边秋光照映的台阶上,趴着一溜儿正在赶写家庭作业的小男生。
朱朱远远望去。
其间。居然还有一二个小女生……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尽管家就在校内,具体说,就在操场后面的树丛中,可自己,还有小皮球等同班同学,就是不愿意回家。
而是跟着大伙儿一起。
趴在石阶上。
一面拚命的赶写着家庭作业,一面叽叽喳喳,天上地下,陆地海里……
哎,那石阶宽大而干净,记忆中仿佛比课桌还好。如果是夏天,趴在上面泌凉惬意,就别提有多舒服了。
秋天呢?
石阶温浸。
趴在上面。
犹如抱着块润滑的玉石,常常是写着聊着,不时有几片枯萎的落叶掉下,轻轻打在小伙伴们的头上,溅起几多喧扰……
哦,我的童年!
我的石阶!
你们离我这样近,又那样远。
我总是在梦中忘记你们,在现实里看到你们;我长大了,可你们依然年轻,年轻得让我想起你们就心疼……
砰!
啪!
扑!
一个人影窜过来,不,具体的说,是一只脚横着飞了过来,在离朱朱脸孔几米远的半空,狠狠地凌空一抽射,把一只硕大的皮球,踢了回去。
皮球被突然而至的猛力,踢向高空。
在傍晚落日的余辉中。
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地吊进了操场沿的球门。
随着小男生们倾慕而惊讶的叫喊,朱朱目瞪口呆的吓得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