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叫起来。
“你把那标准的体重身高算算看。
严重超标。
浪费公共资源啊!”
“算算,算,还有呢?”“曹主老公,是院办主任;乐燕燕老公,是院党委书记,众所周知,二老公和张喘的汤副院一样,和郑院合不来。
老公们的态度。
自然影响到老母们的态度。
这还用问?玲呀,来了大半个月,怎么还是一副学生腔哦。”
管玲吞一口饭菜,也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她觉得,文化馆食堂大师傅的饭菜,很合自己的口味,比那家什么辉煌餐厅的肉片,还要好吃。
吃着吃着。
胡蝶突然放下勺子。
掏出200块钱,塞进管玲的衣兜。
管玲忙把钱掏出,一把扔还给她:“你干什么?神经短路哦?”胡蝶拿起,移过身,使劲儿重新揣进管玲衣兜。
“姐啊。
别嫌少。
谁让你刚领了工资,就让扒手给扒走啦?
拿着吧,就当我借给你的,我们是好姐妹,好朋友,对吗?”管玲心里热乎乎的:“谢谢!这钱我是不能要的,我有钱用,蝶呀,你是怎么知道的?”
“曹主呗!”
胡蝶挤挤眼睛。
“曹主这人嘴快,以后你可要注意点。
后天白雪老太太生日,我俩一起上左馆家,帮忙去。”管玲点头。管玲下班回到家,老爸也回来了,自从“有幸”当上力夫,老爸还很少这么早“下班”。
十月底的风。
挟带着凉意。
从北方驱赶着一大片乌云,姗姗而来。
可那秋阳却毫不畏惧,轰轰隆隆的与乌云博斗着。于是,滴血般的傍晚,嫣红中有了暗乌,暗乌的边缘似潭水浅浅,在天空中彼起彼落,翻腾滚卷,如诗如画。
衬映得大地青黛分明。
生机勃勃。
这个时候。
是打工族回家所谓的晚高峰,也是力夫们忙着最后挣一把力资的黄金时段。可是,老爸却回来了。“爸。”“小玲。”
刚到屋的老爸一身汗渍。
汗珠渗出磨损过大的迷彩服肩膀。
像二大块湿润的勋章。
“我正想着呢,你就回来啦?”“爸,兴高采烈的,好像有什么大喜事儿?”“嗯,先莫忙,我冲个澡来。”管玲微微一笑。
一般自己和老爸回家。
不管多少汗水。
多大汗味。
老爸都是让自己先冲澡,可今天却当仁不让?管玲迅速在自己脑中思忖,可怜的老爸会有什么大喜事儿?不,好像什么也没的。
如果有。
许是今天碰到个出手阔绰的顾客。
仅此而己。
“她妈,把我那套西服找出来,我冲了澡穿。”“哦?好哩好哩。”老妈像在梦中,答应着,却不挪步。在她记忆中,自从老公倒霉后,老公值钱的东西全卖了。
就剩下这套西服。
给自己珍惜地锁进了抽屉。
压箱底好几年了。
老爸乐呵呵冲澡去了,留下母女俩面面相觑。管娃在里间吼叫:“妈,我饿哩,好久吃饭哩?”老妈就忙慌慌的跑去弄饭。
管玲也跟着进了厨房。
择菜,淘米。
打下手。
好半天,老爸才出了洗手间。老爸剃了胡须,刮了面,大约还用香皂用力擦拭过,脸孔整洁光鲜,套上笔挺的西服,顿时年轻了十岁。
母女俩端上饭菜。
管玲习惯性的拿来小酒盅。
老爸挥挥手。
“今天有事儿不喝酒!吃饭!你们也吃快一点,有客人。”
有客人来?这在管玲回了家的一个多月里,这是第一次。想当年,高朋满座,贵客盈门,笑声琅琅……客走旺家门!
如今。
又有客人来啦?
全家人都有些激动。
尽管老爸没说是什么客人,大家却相信,一定是与那跑路的国企处长有关。全家匆匆吃完饭,管娃缩回里屋做作业,还自觉关上了房门。
管玲进了洗手间冲凉。
老妈则默默的收拾碗筷洗漱。
然后,洗净几只茶杯,拈上一撮茶叶,倒上一点温开水泡养着……冲了澡,管玲感到浑身凉爽轻松,情绪饱满,梳着头发出来,挨着老爸坐下。
“爸。
什么客人啊?”
老爸笑。
“贵客,我以前的死忙朋友,好得衣服裤子换着穿的好兄弟。”管玲瞧瞧老爸,从老爸的语气中,她感到老爸是等不及了,便加快了梳头。
“小玲。
今天给你的钱。
用没?”
这让管玲一怔,这可没过的事呢。略一迟疑,管玲回答:“没呢。”现在管玲身上还有400元,这就是她的全部财产。
管玲要靠着这400元。
渡过整整一个月。
还要应付同事之间的凑份随礼,小弟的索要等等意外。
“没用就暂时给我,有急用呢。”管玲毫不犹豫数了三张百元大钞,递给了老爸,尽管她心里有些发虚。明天周六,约好和朱朱罗歆的欢聚,必须去,。
100元!
是可以暂时抵拦抵拦。
后天呢?
和胡蝶约好到左馆家帮忙,应该只出力不花钱的。至于以后,再想办法。管玲深信,不管怎样,世上没有过不去坎坷,总会有办法。
要知道。
纵使老爸也有为难时候。
有客人来,当然得准备准备才好……
在全家人期盼中,客人到底来了。二个力夫模样的中年男,和老爸一样潦倒,可却穿得干干净净“管头!”“老王!老李!”三个中年男抱在了一起……
好一番感叹和叙说。
和老妈一起陪着笑脸的管玲。
这才弄清楚。
老王老李通过道上的朋友,基本摸清了现在澳大利亚的跑路处长,因为众叛亲离,语言不通和经济困难等原因,正秘密向国内原先的心腹亲信打听,有无潜回国定居的可能云云。
也就是说。
老爸的冤屈。
有可能得到洗清。
这让全家都由衷的感到高兴。老爸一拳打在桌上:“太好啦太好啦!老天啊!我要抓住了这****的贪官,先海揍他一顿,出出老子心中憋了好几年的鸟气。”
老王老李频频点头。
“管头放心。
你以前待兄弟们恩重如山,我们心中有数哩。
所以,一摸到这消息,就赶来告诉你,以后还盼着你老人家重竖大旗,给大家一碗饭吃哩。”“这个自然!”
老爸一挥手。
曾有的豪爽顿现。
“我早说过。
我们都是农民工,农民工不帮农民工帮谁?我们只有抱成团,共做事,才能在大城市活下去。说吧,”他扫扫老王老李。
“这次用了多少?”
老王老李咳咳。
有些犹豫不决。
“这哩?这,算哩管头,以你那样帮助我们,这是应该的。”“废话,什么该不该?”老爸一伸手,掏出了一迭钞票,有整有零。
“这是八百三十块。
全拿去。
不够,算我借你们的。”
老王老李面露难色,老爸却一把抓起,揣进了二人衣兜……二人走后,管玲问:“爸,什么是道上?”“道上就是,”
老爸突然打住。
“小玲。
这你不懂。
说了没用。总之,朋友多了好办事,你要学会广交朋友,这大都市,复杂着呢。”“朋友也要分好坏哦。”管玲咕嘟到。
“那跑路处长。
不就曾是你最好的朋友?”
“当然当然。”
老爸苦笑到:“这样的朋友少交,要学会观察人么。”他注意的瞧瞧女儿:“小玲,怎么你有点不高兴?”管玲直截了当。
“爸。
我们,都这么困难。
会不会?”
老爸一拍自己胸口:“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多年的兄弟,我信得过。唉,就是信不过,又有什么办法?我还得靠他们办事啊!”
一夜无话。
第二天.
管玲如约到了下午茶餐厅。
三姐妹照例亲亲热热的拥抱,互叙离情,又对一直微笑着坐在一边不吭声的董晓碗,玩笑一通,大家都觉得十分愉快。
可是在快要结束时。
却出现了不和谐音符。
结帐时。
三姐妹加上董晓碗,一共消费了480多块。按照朱朱事先给管玲说好的约定,这钱由二人均摊。这可把管玲难住了……
倒是朱朱看出了管玲的尴尬。
唰唰抽了四张百元大钞扔给罗歆。
“零头抹掉!
哎罗老板,你那黑玛丽不过小豆腐干大小,拢共才六块,就敢要48?暴利啊!”罗歆不屑的瘪瘪嘴巴:“别古典啦,这个你不懂!
可是。
你们不是?
呃呃呃,这个,这个?”
她瞧着管玲,二只手从中掰掰:“这个吗?”呼啦啦!血一下冲到了管玲脸上,她只感到周身滚烫,眼前一片迷雾……
应该说。
罗歆这样做的确不好。
不但过份,而且露骨,任谁也接受不了。
朱朱对她直使眼色,想岔开她的话茬儿:“怎么打官腔啊?才当老板几天哦?你个贪官,女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