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儿你别急,为夫陪你去看看。”墨临琰也是一惊,扶住容卿和几近无力的身子,柔声安慰容卿和。
“琰,天色不早了,你在这等我吧,我去去就回。”容卿和走下床榻,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
“和儿,你是不是嫌弃为夫拖累你啊?”墨临琰摸着自己一点也用不上力气的腿,突然闷闷说着。
容卿和一愣,坐在墨临琰身边,“琰,你怎么会会这么想呢?现在虽然是初夏,但早晚的风还是凉飕飕的,我怕你难受。”
“可是你自己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这么大的事情。”
“既然你不怕疼,就跟我去吧。”容卿和随手拿来墨临琰搭在屏风上的锦袍,扔给墨临琰,“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说着,容卿和失落的低下了头,不敢想象,见到大哥尸体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一切来得都太快太突然了,打得她措手不及,明明晚膳的时候,大哥还谈笑风生呢。
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
“和儿,过来搭把手。”墨临琰看着兀自失落的容卿和,又是大声一喊,容卿和回过神来,连忙帮墨临琰穿衣服。
待墨临琰和容卿和感到的时候,已然东方渐白,容卿和发颤的纤手,一点点靠近回音池盘的白布上,容卿和一咬牙,一狠心,掀开白布,容轻羽一袭干净的月白色长袍上,已经被染成血色,不知是淡红色的池水染得,还是身上的伤口所致,就连容轻羽如玉的容颜上也有几道伤口,明显是回音池底常年堆积的夜光杯碎片所致。
看着容轻羽安详紧闭的双眸,容轻羽跪伏在地上,望着前方的回音池,久久出神……
“和儿,让大哥安心去吧,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云淡风轻的声音响起,容卿和这才缓缓回神,把白衣给容轻羽盖上,脚步虚浮的站了起来。
“可通知云儿了?”
“回陛下,已经通知了,玉云公子正在赶来的路上。”嫣红如实回答。
“爹,爹,爹——”
正在说话间,焦急的声音传来,一身青衣的花玉云匆匆跑来,都忘了给容卿和和墨临琰行礼,便跪倒在容轻羽尸体前,拿这锦帕字抹眼泪,梨花带雨,好不凄惨,如果不是华玉云脖子上的喉结,还真真以为这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身姿轻盈,若拂柳若风,凤眼浓眉,如诗如画,即使在痛哭,也是倾国倾城,遗世而**。
如果是女子,该是怎么的风姿卓然,绝代风华。
可偏偏花玉云就是个真真正正的男儿,自小体弱多病的花玉云,面庞上比寻常男子多了几分阴柔,冰肌玉骨,吹弹可破,长得六分像洛紫菲,四分像容轻羽,把爹娘的美貌全部集于一身,倒是个难得的美人。
“云儿,节哀吧。”
容卿和轻轻拍了拍花玉云的背,柔声安慰道。
花玉云抽搭抽搭鼻子,用手帕腼腆的擦了擦眼泪,弯身行礼,“玉云见过姑姑,姑父。”
“恩,姑姑请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爹爹如此,也算是解脱了吧。”花玉云如实的说道,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容卿和,“这是我在爹爹书房发现的,是给姑姑的,还有一封是给我的。”
容卿和拆开信封,快速游览一遍,信中说——
和儿:
为兄看到你幸福,就心满意足了。十一年了,一转眼菲儿已经离开我十一年了,云儿也长大成人。为兄最放不下的是你,现在你的归宿寻到了,为兄也终于可以安眠了,请让为兄和菲儿合葬,我是去了天堂,和儿不用为我伤心,你应该明白,这世上有爱人存在的地方,才是极乐天堂。另外,云儿的婚事就让云儿自己做主吧,等那天来临的时候,你在我坟头洒几倍喜酒,我和菲儿也算是如愿了。
——容轻羽
容卿和看完信,手一松,那封信随风飘荡回音池畔,随着微风渐渐远去。
容卿和闭了闭凤眸,一滴炙热的眼泪滚落,落在经过十几载仍然光芒璀璨的剔透水晶地面上,缓缓划进淡红色的池水中,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把整个奢华糜烂的水晶宫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璀璨。
水晶宫奢华依旧,却早已人去楼空。
七日后,玉王容轻羽正式出殡,举国哀悼。
满天满地全是碎了的芳心。
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从之往后,如玉公子的名字,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而如玉公子和妖妃洛紫菲的故事,成了世间人人传颂的动人故事,公子如玉,美人如画,佳偶天成,命运多舛。
在琰国街头巷尾的茶肆酒楼中,说书人声情并茂的一遍遍传颂着如诗如画的爱情故事,听客们无不泪下。
“相隔十一年,如玉公子自尽于水晶宫回音池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说得就是如此吧。”
说书人最后一句话落,茶楼里早已哭成一片。
“啊!”一个惊叫声突然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齐刷刷的集中在惊叫的女子身上。
“不好意思啊,一时失控。”尖叫的萧月萱冲所有人歉意的一笑,拽着薛意仁,火速遁走。
“姓薛的,你掐我干嘛!”
走到僻静地方,萧月萱对掐自己的薛意仁横眉冷对,萧月萱双手环胸仰头瞪着薛意仁,那拽拽的样子,像极了街头恶霸女混混。
“叫你,你也没回应,只好这样了……”
薛意仁瞥了萧月萱一眼,脸不红来心不跳,淡淡说道。
“你还有理了怎么了!大庭广众之下,你让我丢脸,我还得感谢你了!”萧月萱不服。
“谁要你入戏太深。”薛意仁酷酷的转身要走。
“难道这个故事不感人吗?你这人,还是不是人啊,这么感人故事你一点儿动容都没有,真冷血。”不紧不慢的跟在薛意仁身后,萧月萱不服气的嘟嘟着,“这可是真人真事儿,那个如玉公子你不是也认识吗?”
“有些事当你亲身见识过,你就听谁说都会无动于衷的。”
薛意仁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什么?你见着过?”萧月萱眼睛一亮,一手拽住薛意仁的袖子,小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起来,“那个洛紫菲一定是个大美人啊;如玉公子应该是暖男吧;真好奇,他们的儿子会继承他们两个谁的外貌,如果要是继承了他娘的,那他长得不会太逆天了吧……”
“我当然见过,当初容姐姐,墨叔叔去炎国的路上,这个如玉公子可是桃花不断呢,可是花叔叔呢,愣是一个都没瞧上,无论什么样的美人,怎么穷追猛打,都没用,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花叔叔惦记的是水晶宫里那个美人,洛贵妃,倾国倾城无人敌,是当时的天下第一美人呢,可怜的花叔叔喜欢上了这位美人,那还有什么环肥燕瘦的美人,能入得了花叔叔的眼,也幸好,一年后,在三国大会上,墨叔叔为了容姐姐,冲冠一怒为红颜,联合琼国绝皇,直接在三国大会上反了,至此后,改朝换代,苍国变永国……”
薛意仁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响。
“那后来呢?”
萧月萱正听得津津有味呢,薛意仁突然没了声音,萧月萱不由得追问道。
“你不会自己去看史书啊。”显然,薛意仁不准备往下讲了。
“还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么说,我和墨大哥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看薛意仁不准备往下讲了,萧月萱失落的低下头,一边走一边嘟嘟着。
“切,”薛意仁不屑冷哼一声,“你知道当年的墨叔叔是如何风光吗?当年几乎是全天下未嫁女子,就没有一个不仰慕墨叔叔的,仙姿神骨,宛若谪仙临世,文治武功,独霸鳌头,少年丞相,风华万千,就你这样子,给墨叔叔提鞋都不配,还妄想墨叔叔,痴人说梦。”
“哼,”学着薛意仁的样子,萧月萱也冷哼了一声,不屑道:“说我痴人说梦,我就说梦了怎么着,你还不是一个样子,整天容姐姐长容姐姐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真是你姐姐呢,弄回着是你娘的结拜姐妹,你的阿姨,整天对着阿姨痴心妄想,还做得大义凛然,薛意仁,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啊。”
“胡说!”
被戳中了心思的薛意仁不禁猛然回头冲萧月萱大吼,“萧月萱,你最好不要试探着揣测我的心思,你要猜不透,更要不起!”
萧月萱显然被薛意仁的突然发火吓了一跳,愣了很久,才道:“薛意仁,别被人猜中了心思就衣服正义凛然的样子,再浮夸的表面,都是在掩饰你内心的脆弱,你不敢面对现实,你不知道怎么接受你喜欢上了你的阿姨,还整天口口声声的管人家叫姐姐,你这么贱,你家里人知道吗?!”
萧月萱摸着胸口,愤愤不平,吼什么吼,老娘堂堂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还能在气势上输给一个古人!?
士可杀不可辱!
而被萧月萱这么一吼,薛意仁突然静默了,整个人蹲在墙角,声音沙哑好听,“也许,你说得对,我就是无耻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姨母,自己还不敢承认,口口声声的叫着姐姐,找无数种方法来证明我的想法很简单,不是那样的,可我还是不可救药的往那人身边凑,仿佛身边没了容姐姐的日子,无论是在美的绮丽山水都是黯淡的,没有颜色的,天下都说我是神通,七岁变夺得了三国大会的桂冠,十四岁披甲上阵平定一方叛乱,回来之后弃武从文,十九岁位列宰辅,我的资质丝毫不差给我爹爹,都说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薛意仁突然一顿,又道:“而我,却不似表面的光彩,一切浮华把我内心的脆弱遮掩得密不透风,我不敢承认对容姐姐的想法,而这种却早已在我内心深处根深蒂固,我都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从何而起。我拼尽一切想留在容姐姐的身边,默默守候了十八年,整整十八年,也许
就是十八年前吧,心地善良的容姐姐,把流落街头的我和娘亲救了下来……”
吧嗒吧嗒,薛意仁的眼泪不争气的滴在青石板路上,清脆的声音,扣彻心弦。
眼角和嘴角不自觉的抽搐几下,萧月萱没想到,外表如此光鲜靓丽的少年宰相,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心事。
更没想到,如此出色睿智的男子,会蹲在墙角里默默哭泣。
“喂,薛意仁,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你失恋都不是一天两天了,比我这个刚刚失恋的哭得还得还痛苦,你前世不会是女人吧。”萧月萱忍不住蹲下身来,安慰薛意仁,而萧月萱这人吧,也着时不会安慰人,即使实在安慰,也是骂骂咧咧的,“那我前世一定是个男人,看我这么坚强。意仁,其实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解脱。真正伟大的爱情,不是生与死,那是对相爱的两个人说的。而不被爱的人呢——”
萧月萱突然一顿,又道:“放手,也是一种解脱。谁说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和那人在一起。”
“那我就默默守着。”
抹了两把眼泪,薛意仁倔强说道。
“宰相大人,您醒醒吧,你就这么确定你容姐姐不知道你这种想法,你容姐姐不说,并不代表你容姐姐不知道,如果你选择放下,我想你容姐姐也会很开心的。”
“容姐姐真知道?”薛意仁眉头一蹙,怀疑的目光看着萧月萱。
“别这么看着我,当今陛下何等精明,你这么赤果果的目光傻子都能看出来,别说是当今陛下了,小子,真想让你容姐姐放心,还是完全放下的好。”萧月萱一顿,又道:“都说你薛意仁精明能干,你还总是我是个榆木脑袋,看来事实证明,我比你聪明。当断则断,不该是你的,强求无用。”
“十八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哎……”
薛意仁站起身来,望天这天上云淡风轻,不由得长长一叹。
“只要有恒心,有毅力,为什么放不下!”萧月萱点击脚尖,用手搬正薛意仁的脑袋,让薛意仁正视自己,“瞧瞧,我们薛相多年轻啊,干嘛非得去在乎那个比你大十多岁的女人,无数年轻貌美的姑娘在那边。”
说着,萧月萱又把薛意仁的脑袋搬向巷子口,萧月萱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清脆悦耳的声音沁人心脾。
“那就,试试吧。”
薛意仁咽了咽口水,含糊说道。
“走,我们去找媒婆,有本姑娘在,倾城这么多名门贵女,只要你说一声,本姑娘出马,一准给你拿下!”
“我还是去找我娘吧。”
毫不犹豫的甩了萧月萱一个大白眼,薛意仁果断回家。
“喂,我是路痴,你等等我啊。”
薛意仁身后,传来萧月萱的大喊声。
浮云苍狗,时光匆匆,转眼间,三个月已经过去了,飞天山中,万岁洞。
容卿和焦急等在洞口处,不安分的来回渡步。
“和儿,你别晃了,晃得我头晕。”
墨浣莲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站在容卿和不远处,嘴上说着,目光几乎是一眨不眨的锁定在洞口处。
“娘,我这不是着急嘛,都半个月了还没出来,我我能不急吗。”容卿和终于站定,听着声音,似乎容卿和的嗓音都在冒火。
“和儿,你要对烨儿的医术有信心,来,到为娘这儿站会儿。”
墨浣莲无奈一笑,硬是把容卿和拽到自己身边,“你这丫头,晃来晃去的,早上还没吃饭,万一一会儿琰儿出来了,我饿晕了怎么办。”
“娘,你就放心吧,和儿这身子骨很棒的,一顿不吃不会饿死的。”容卿和不以为意,一双灵动的眸子盯着万岁洞口。也不知道,用那个千年僵尸的腿给琰换上,还能不能用了,毕竟那是隔了三千多年的古董,纤烨虽然说能用,容卿和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终于,石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墨临琰在纤烨的参附下,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
“琰,你终于出来了。”
这一刻,容卿和所有的矜持礼法全没了,只是短短的十几米距离,容卿和施展轻功,向墨临琰扑去。
墨临琰也张开手臂,准备接住容卿和,哪知容卿和中途脚步一顿,左脚踩住了右脚,直接跌倒在墨临琰怀里,墨临琰身子颤了颤,没被容卿和砸到,“和儿,你怎么了?”
墨临琰摇了摇容卿和的身子,容卿和却软趴趴的倒在自己怀里,墨临琰大喊出声,“烨儿,快看看你娘怎么了?”
纤烨浓眉一凝,上前两步,摸上容卿和的脉搏,紧紧凝着的浓眉缓缓舒展,“娘是饿晕了。”
“饿晕?”
墨临琰和墨浣莲齐齐一愣,墨浣莲抽抽嘴角,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让她一句话,变成这样了。
待容卿和晕晕沉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九云殿了。
“和儿,你终于醒了,真贪睡。”清泉般的声音传来,容卿和还在晃神儿的时候,已经被墨临琰抱到怀里。
“琰,你的腿好没?”容卿和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事情。
墨临琰点点头,算是默认,紧接着便开始拍了拍容卿和的额头,“自己怀孕知不知道,怎么没饿死你呢!”
容卿和一愣,摸摸了自己的小腹,愣愣看向墨临琰,“真的?”
“假的!”墨临琰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容卿和,“这次你得小心了,别在毛毛躁躁的,我们的娃可受不了。”
容卿和抓住了重点词,不答反问道:“这次?琰,你想起来?”
“恩。”墨临琰如实点了点头。
窗外划入的阳光格外温暖,给一双幸福的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光,温馨美好。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