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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途中巧遇猛壮汉,来歙细评赤眉事

三日后,新野西门外。

来歙早早来到城门等候刘秀。天色尚未大亮,几颗寒星还在闪耀,朦胧的晨雾中,城门刚刚开启。一只老鸦突然惊起,飞上城头,兀自叫嚷个不停,引得门吏几声咒骂,随即懒散地靠在墙上打起盹来。两个老叟正拖着扫帚清扫街道,路边的商铺还未开业,门板的缝隙里透出一丝灯光。一个卖面的小摊倚在街角,虽还无人光顾,店家还是忙碌地张罗着。还未到深秋,可夜尽时的雾气已经透着冰冷,看着热气腾腾的汤锅,来歙不禁一哆嗦,走到面摊前,把行囊和防身的棍棒随手放在桌上,叫了碗汤面。

热乎乎的面食下了肚,人整个暖和起来。来歙心满意足地喝着面汤,思量着一路行程如何安排。正在此时,就听身后有人招呼。

“让表叔久等了,秀深感不安。”

来歙边说不碍事,边转身过来。见刘秀正拱手行礼,朱佑与邓晨站在一旁,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刘秀平日卖粮用的大车停在身后,几个包裹放在车上,怎奈车大包小,显得车空空荡荡。一头白嘴黑驴拴在车头,吧唧吧唧地磨着嘴,虽然瞧着壮实,但与大车相比,还是显得单薄。

来歙笑着向朱佑、邓晨点个头,算打了招呼:“我原以为你会早早自舂陵而来,还一直望着城门外,未料你会从城中出来。”

“秀怕今早出门误了时辰,又觉路途遥远,若无个脚力也甚是不便,就与仲先昨日下午来了新野,在集市买了这头犟驴。天色已晚,就未去表叔家中叨扰。昨夜就宿在姐夫家了。看了看侄女,又拜别了二姐。也好今日早起赶路。对了,表叔,仲先要回复阳去,也要和我们搭伴去宛城呢。”

“原来如此,只是你这大车颇为沉重,骡马拖负尚可,若是这毛驴,怕载不了你我二人罢。”

刘秀笑道:“骡马价钱甚是昂贵,秀有心无力。此驴虽显瘦小,但助我等装载行李已颇受用。再者,秀与表叔一路西行,累了还可轮流坐车歇息,远甚于自负行囊,双腿奔走了。”

来歙一笑:“还是你会精打细算。听说仲先才来南阳没有几日,怎就要匆匆离去?”

“我那舅舅托人来信,言家中有些琐事,唤我回去打理。听文叔要与你西去长安,便想结伴而行,远胜我独身返家一路孤单。还请君叔莫要闲我聒噪才是。”

“呵呵。仲先还是这般爱说笑。你们可曾用饭?这店家面食尚可,暖暖身子也好赶路。”

刘秀答道:“我们已在姐夫家用过早饭。我等这便趁早起程吧。”

三人辞别邓晨,一路向北。

路上有朱佑说说笑笑,倒也热闹。不觉出了新野地界,旭日东升,渐渐暖和起来。官道两边长满了一人高的茅草,如今都已枯黄,叶上沾满了露水,软软地伏在一侧。远处青山已被枫叶染成红红一片,映衬在枯黄的茅草上,甚是好看。秋色宜人。三人边走边赏,兴致正浓。远远瞧见几个盐吏从前方奔来,神色颇是慌张。

来歙远远问道:“几位公人,何事如此慌张?”

“莫问了,快跑吧。前面有狂徒遮道。我等运盐归来,盐包都失落了。我劝你等也莫前去,免得伤了性命。”

刘秀心中一紧,望向来歙,还未开口,就听来歙又问:“敢问公人,有多少强人?”

“约莫二三十人,明晃晃的大刀片子甚是吓人,周遭荒野里还不知藏了多少人马。我等弃落盐包才逃得性命。你们也莫要逞强,速速离去吧。”说罢,头也不回,气喘吁吁逃命而去。

刘秀哪见过这等阵势,初次遇到强盗,有点不知所措。朱佑紧了紧腰带,拔出佩刀,拍了拍刘秀肩膀:“文叔莫慌,好歹我与君叔习武多年,又常年在外奔走,见得多了。二三十贼人还不放在眼里。那些匪人多是欺软怕硬,外强中干。你弱他便强,你强他便弱。且看我与君叔杀散他们。”

来歙也提起木棍,安慰道:“仲先所言不假,你也莫要紧张,且在我二人身后,留神便是。”

刘秀听二人如此一说,放松不少,见他们剑拔弩张,也激起了心中豪气,拔剑在手,说道:“表叔与仲先莫要顾我,我与你们同去。看那些小贼能奈我等如何。”

三人尽速奔去。转过一道路口,远远瞧见一群贼人围作一团,一名皂隶站在中央正在厮斗。

但见那人虎背熊腰,一身气力,白面长须,怒瞪双目。一副文人武相,好是威风凛凛。赤手空拳对阵群贼,毫无惧意,数名小贼倒在脚下,也不知生死如何。其余贼人见他勇猛,虽然自己手中持有兵刃,亦不敢上前半步,只是将他团团困在中央,远隔数步对峙起来。

三人见状,高呼“杀贼”,冲将过来。

群贼正专心找寻那人破绽,忽闻背后有人杀了过来,顿时慌了手脚,也未敢细瞧究竟来了多少援手,便匆匆捡起散落的盐包,连倒地的同伴都顾及不到,四散逃去。

那官吏见强人退去,松了口气。向刘秀三人行礼道:“多谢诸位义士仗义出手,否则怕还要耽搁些光景,误了归期。”

刘秀不禁赞道:“官人当真好武艺,独战群贼,面不改色,真真了得。我三人也未帮上什么忙,官人不必言谢。在下舂陵刘秀,这二位是新野来歙和复阳朱佑,我等正赶路当中,巧遇官人,敢问尊姓大名,何方人士?”

“在下南阳冠军人士,名唤贾复,字君文。现为县府掾吏,受老爷派遣,与诸吏迎盐河东。不料遭遇强人,那些软骨头弃盐而去。身负其职,怎能临阵脱逃?待我回去定要狠狠教训他们。在下还当速回县府,省得他们在老爷面前中伤于我。今日有劳各位援手,容贾某改日答谢,就此告辞。”拱了拱手,背起身边盐包,信步离去。

那盐包稍一打量,便知足有百十斤重,在他手中却恍若无物,步伐轻松,转眼就看不到背影了。

朱佑不住称赞:“当真是条好汉。”

别了贾复,一行三人边走边看,未过多久,便来到宛城。宛城乃南阳首县,城墙高大,街市繁华,人口众多。远非新野、舂陵可比。三人在城内用了午饭,稍憩片刻,便要赶路。刘秀、来歙辞了朱佑,自行往长安而去。

出了宛城,离家乡越来越远。刘秀头一次出远门,事事觉得有趣。看不尽的湖光山色,问不尽的南北奇闻。来歙一一指点解答,听得刘秀兴致盎然。正聊着,远远望见山坡下的野地里,一大群衣衫褴褛之人在地里埋头采摘着什么。旁边支起一口大锅,下面架着柴火,热气腾腾不知煮着什么。

刘秀奇道:“表叔,我见那山下野草丛生,定无甚庄稼生长。那些人低身寻找,难道是采药山民?这么多人,再多的药草也早该被采干挖尽了吧。”

来歙细细一瞧:“那些可不是什么药农。如此落魄,怕是遭灾的流民,无粮可食,只得刨些个野菜草根果腹。”

“近些年倒还算得风调雨顺,何来如此多的灾民?”

“你久居南阳,对外界有所不知。虽然南阳近况尚好,但齐地、东海已闹过不少蝗灾,官府不加抚慰赈济,任灾民自生自灭。许多人流离失所,卖儿卖女,四处逃荒。不少人为了活命,落草为寇。你我在新野郊外遇到的那伙贼人,多半就是由此而来。他们人少,只敢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听闻齐地不少强人占山为王,颇具势力。琅邪有唤吕母者,其子为县府小吏,因为得罪长官,犯下小罪即被县令格杀。吕母家境殷实,资产数百万。为报子仇,倾尽家财,置办一货铺,少年来店者,无论衣物、佳酿、刀剑、百货,皆赊与之,不取分文。数年财尽,受其恩惠少年见吕母生活落魄,皆欲偿之。吕母以子之事相告,众少年相聚百人,杀官复仇,流亡海中。而后流民逃难,不少人投奔吕母,众至数千,攻破城池,劫富济贫,就连官军都无可奈何。”

刘秀听闻,心中暗道:“难怪大哥言天下将变。官府视百姓为草芥,百姓自然视官府为仇雠。若王莽对此仍熟视无睹,那这天下何去何从当真难说。”

来歙见刘秀半晌不语,只当他听闻这些****之事心中彷徨,催促道:“我二人还是速速离去。流民与强盗有时往往只有一线之隔,饿急眼了,什么事端都做得出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还是避开为妙。”

就这样行了几日之后,二人已入关中地界,官道上渐渐人多了起来,不时能看到来自四方的车马、游学的士子,还有不少携家带口往长安讨活计的青年。

正走着,路遇一书生斜坐道边,靠着棵老树,满头大汗,一脸焦虑。见刘秀二人走过,忙唤道:“两位兄台留步。”

刘秀停了下来,问道:“足下何事唤我?”

那人整整被汗水浸透的衣帽,拱了拱手:“这位小哥,在下忙于赶路,不慎扭伤了脚踝,疼痛难忍,无法行走。见二位兄台赶车路过,可否载我一程?我不白坐,到长安后,自然付与你车钱。”

刘秀听罢说道:“我二人亦要去往长安,载你同去并不妨事。你也莫要谈钱,见人有难,施以援手乃人之本分,岂有趁人之危,取人钱财之理?”遂伸手将那书生扶将起来,坐到车上,再把他行李也一并载上。

那人疼的呲牙咧嘴,好不容易坐稳当,向刘秀一拜:“多谢小哥仁厚。在下疆华,敢问二位如何称呼?”

刘秀两人自我介绍,问道“疆兄可是去长安求学?”

“正是,刘兄去长安何干?”

“我亦是求学长安,正好与疆兄作伴。”

疆华笑道:“那当真是天意如此,使你我二人相遇。只是那车钱我定是要付你的。因果循环,茫茫中自有定数,既受之,则必予之。此乃大道,你莫拒我。”

刘秀听他这都能扯出些“大道”来,呵呵一乐:”那随你便是。”

几日后,三人总算到了长安南郊,已经依稀可以望见这座巍峨的古都。刘秀心中感慨万千。“长安,我刘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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