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两个人又都没了声音,车夫的口哨声也没有了,瞿南乔一只手撑在车子的靠倚上,“是我先问你的。”
“我说你是不是杀了人?!”沈云慢的声音里听起来满是疲惫。
不料却正是因为她的这疲惫的声音,激怒了瞿南乔,他将车子一拍,大吼起来,“是啊,我是杀了人。我入了青竹帮,盟了誓,饮了血,跟青竹帮的老大纳了投名状!我******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了!”
“就是说你早就不止杀了一个人了罗。”沈云慢道。
“是啊,我不止杀了一个,我杀了三个,是三个!”
前面的车夫这下子有些恐慌起来,连踩车的力气都没有了,果断停了下来,断断续续道,“先,先生,这个,你们这样,这车我我,我是,是没法拉,拉了。”
瞿南乔定定看着她,在夜色里,他的眼神显出从所未有的挫败,轻冷的风吹着三个人的面庞而过,那车夫见他沉默的样子,心里不免打起了突,吞吐道,“先,先生,您......”
他烦燥的瞪他一眼,拖着她下了车,从兜里掏出一张钱,仍在坐椅里,朝车夫道,“你走吧,不用找了。”
那车夫感恩戴得的朝他点点头,踩着车子,几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这边瞿南乔还抓着沈云的手,她却猛的挣开了他,转身就走。他定了两三秒,冲上前去,又一把抓住了她,“我杀了人,那又怎么样,我们跑江湖的,哪一个身上没有几条人命。可是你呢?你如今是在干什么?跑到九重天来当舞女!”
“我用不着你管。”
“你从前的面子里子呢,你现在还有没有脸?”
沈云慢抬手就打了他一个耳光,“我有没有脸?你说我有没脸?我爹妈都死了,哥哥死了。奶奶也快要死了,我没有钱,我只是高中毕业,我去找工作,“她这样一说,心里就难过起来,”我找个文员都没有人要我,我不去九重天弹钢琴,我去哪里?你问我有没有脸?我能依靠谁?我能依靠你吗?我告诉你瞿南乔,全中国,全世界的都可以这样说我。可是你不能,你不能!”她语气里已经含了一股哭意,又不肯示弱,又不说话了。等将那股泪意压住了,才又说道,“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好,你一个杀人犯,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是杀人犯!”瞿南乔点点头,那满腔的挫败之意如一块巨石,兜头朝他压了过来,压得他浑身都软了下来,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下了,他的声音都有些没力气了一般,“我是杀人犯。好,沈云慢,原来你在心里是这样子看我的。也是,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随便你怎么看我。”他点点头,不再说话,看到她在路灯下的背影倔强而冷漠,眼里便泛起了一阵潮湿,缓缓转了身,一步拖一步的走远了。
沈云慢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行越远,心知他是走了,等那脚步声渐渐的听不见了,她方转过头来看。昏黄的路灯下,风卷着梧桐树叶缓缓飘下来,掉在那个被路灯拉得老长的她的身影里,她微微仰头,风卷过去,她觉出自己的脸上的冰凉,原来眼泪早已流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