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双手抱住的那一刻,嘉彤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竖立起来,强烈的恐惧感袭遍了她的全身,她一台头,就正对上张岳那张惨白可怖的脸。
借着手机的微弱光芒,张岳的脸色白中带青,异常恐怖。更要命地是他已经已经睁开了眼睛,瞪得很大,就这么直勾勾地、恶狠狠地看着嘉彤。
嘉彤的嘴巴张得很大,过渡的惊吓已经让她完全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她的腰肢被张岳的双手紧紧钳住,她想要挣脱,却感觉无能为力。
张岳的头慢慢靠向嘉彤的耳朵,以同样悠悠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你刚才说错了,那个桥上翻下去的大巴车上……确实是坐了45个人,但是……有44人都受了重伤,只有一个人不治生亡,那个人……就是……我……
被张岳钳住的嘉彤拼命开始挣扎着,她越是挣扎张岳的抱地越紧。张岳看了看远处那冒着磷光的山坡,低头对嘉彤说道:
你看到了吗?那个牌坊?那里是公墓的入口,我就被埋在里面。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到处走,太不安全了,要不要去我家休息一下?你别乱动嘛?你越动我抱地越紧……
嘉彤怎么可能不动,她使出全身力气,终于挣脱了张岳,回到了后排座椅。张岳惨白的一张血脸跟着她就朝后面爬过来。
嘉彤大叫着,她使劲拉了几下车门,终于把车门打开了,她飞快地冲下车,因为速度过快,又穿着高跟鞋,她的脚崴了一下。
她眉头一皱,脚踝上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嘉彤差点儿就坐到了地上。
她回头,看到车里的张岳已经扑向了后车门,惨白的脸上鲜血直淌,在夜色中,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恐怖。
眼看张岳就要爬到自己的身旁,嘉彤大叫一声,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她猛地脱下高跟鞋,就朝张岳的脸上甩过去,接着便头也不回地朝山坡那边跑去了……
张岳被高跟鞋砸到了脸上,他觉得一下子有些眼冒金星。他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看到地上那双将自己砸地很疼的高跟鞋。
他伸出脚,一脚就把它踢开了,然后摸了一下脸上,感觉确实有些疼。他看了一眼那女子跑去的方向,已经不见了人影。
张岳重新坐回驾驶室,他打开车灯,拿出纸巾,对着镜子把脸上的口红痕迹擦干净。那只口红是之前另一个女乘客忘了带走,留下来的,这会儿,刚好可以用来吓唬吓唬这个装神弄鬼的女人。
哼!跟我玩儿这一招,你还嫩了点儿。张岳得意地笑着。
他看了一下手机,4G网络依旧很差,单子肯定是一笔也接不到的。他对这个地方真的一点儿也不熟悉,要怎么才能回去呢?
前面山坡上的鬼火磷光,看得张岳也是渗得慌。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路灯也没有,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再说把。
张岳重新开动起了汽车,好在加装的疝气大灯效果不错,接着灯光,他缓缓驾驶着汽车,在漆黑的道路上慢慢行驶着。
可能是因为路线走返了,他越开越觉得眼前的道路很陌生,他记得之前来地路上,还能看到一些高楼,建筑,可是他现在走的这条路,就是一道笔直的长路,四周空旷至极,完全看不到一丝有人居住的痕迹。
手机导航,根本用不了,连2G信号也完全消失了。开了这么久的夜车,张岳从来么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开车的人迷路是经常发生的,但是有经验的司机,会沿着一条路一直往前开,总会遇到转角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找到出路。
但是沿着当前的这条路,他已经开了起码一个多消失了,却一个转弯也没有遇到过!
张岳怀疑自己所走的方向有问题,于是他降低了车速,调了车头,沿着之前过来的路重新转回去。
调转车头之后,他又沿着道路径直开了一个多钟头,跟之前的情况,依旧是什么都看不到,就是一条路,黑黑的,没有尽头。
张岳这下慌了神,他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中。他想起了之前开夜车的老司机跟他说过,晚上开车,如果迷失了方向,怎么也走不出那个奇怪的“圈子”,那就很有可能遇到“鬼打墙”了。
不过,老司机也交了他一个破除“鬼打墙”的方法,那就是嘴里不停地默念“南无阿弥陀佛”,一直念,不要停,直到自己走出去为止。
想到这里,张岳决定试一试。于是他一边开车,一边嘴里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就这么又持续了快半个小时,张岳见还是没有能走出去,他开始质疑这种方法对付“鬼打墙”的可行性。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不远处出现了一点亮光。
更让他欣喜的是,除了那亮光之外,他还看到了人影……
原来这个办法真的有效!看到有亮光和人影,张岳的心一下子就稳住了。有人就好办,向他们问一下路,应该很快就可以走出去了。
张岳兴奋地想着,他同时加大了油门,朝亮光那边飞驰而去。近了,快到了,他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小摊,一把深蓝色打伞支撑下的一个小食摊。
他的车靠近了小摊,他伸出头去,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抬起头,看见那把大伞上挂着的两个字:冒菜。
他愣了一下,停下了车。他走出车外,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板娘,她的下巴上长着一颗大痣。此刻她正在一口大锅前,把抓好的菜的菜篓放进那口浓汤滚滚的大锅中。
接着,她熟练地那着一个铁夹子夹住了菜篓,然后端起一个大碗就开始调配着料。
不一会儿,一碗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冒菜就做好了。老板娘端着这碗冒菜,走到一个小桌子面前,那小桌子上坐着一个人,看背影,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看了一眼老板娘递过来的冒菜,愣了一下,抬起头来问她:老板娘,我要的是素菜,你是不是弄错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张岳心里一震,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绕到正面去,看一眼那个男子的样子,却感觉腿脚像灌了铅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他就这么站着,听着那男子跟冒菜老板娘说着自己的故事:我没有办法,我妈癌症晚期,需要钱……
正在这时,男子地手机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张岳听到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单网约车。
张岳看了一眼手机,突然一下子张大了嘴巴,两只眼睛也瞪得溜圆!
他看到乘客的名字赫然写着“嘉彤”两个字,而乘客的头像,正是那个刚才坐在自己车上装神弄鬼的女子!
张岳吓得大叫了起来,听到这声音,吃冒菜的小伙子转过头来,等他看清楚了张岳,他脸上的神情相当惊讶。
他站起来,与张岳对视着,张岳向后倒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嘴里喃喃念叨着:不……不可能……绝对不是真的……
然后,他狼狈地朝自己的车子跑去,上了车,飞快地将车开走了。
开着车的张岳一边摇头,一边呆滞地说着:幻觉,这一定是幻觉……正在此刻,他听到自己的电话响了,有人打进来了。
他像抓住救命草一样地接通了电话,还没等那边的人开口,他就冲对方喊着:快来救我,我迷路了,我刚才看到……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师傅啊……我就在定位的地方,你快点儿过来吧……
那低沉的声音,原本出自一个妙龄少女,在张岳听来,却相当刺耳,他把手机一甩,就扔在了副驾驶地垫上,却听得那女子在电话里依旧说道:师傅,你现在在什么位子了,还要多久啊?这儿太黑了,我很害怕……
张岳把油闷踩到了最低,他飞一般地朝前方驶去,汽车的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他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崩溃的边缘。
突然,他看到车窗外的黑夜中,有个白色的人影站在路中间,他的车子正飞速朝她开过去。张岳下意识的反映就是要急踩刹车,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感到车子猛地一震,那白色的人影在他车窗前倒了一下,就飞了出去。
车停在路中间,张岳满头大汗。他赶紧下了车,借着车灯,他看到离他车的车轮旁躺着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女子,满脸鲜血,他用手轻轻沾了一下她的鼻息,已经没有任何气流了。
而就在撞倒女子的路边,他看到了一个公交站牌,上面写着:蓝天中路二段。
张岳感觉到头疼欲裂,他抱着头,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他的眼睛中冒出红色的血丝,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地快要脱水了。
冷静了片刻后,张岳的眼神突然变得几许狰狞,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很快回到了汽车里,绕过尸体,开着车飞快地来开了。重新坐回车里的张岳,脸上的肌肉在不断的抽动着,他目露凶光,两眼直直地看着前方。
终于,他看到了灯光、建筑、高楼,他走出来了……
他看到了立交桥,他上了立交桥,他的车速超过了120码。汽车飞速驾驶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立交桥的右边汇入车道里,一辆大巴车正渐渐朝左边汇入……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车速过快,两车的左右侧挨在了一起,大巴车一个转了一个急转,地面划一道长长的车痕。
而白色的捷达车就不那么幸运了,因为冲量过大,轿车转了好几个圈,直接冲破了立交桥的围栏,冲到了桥下……
从二十米高空落下来,捷达车摔地变了形,张岳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车子地雨刮器正对已经没有了玻璃的车前窗反复刷动着。
他咳嗽了几声,挣扎着从车窗里爬了出来,当他站起来地时候,他发现他的正对面,有两个人正站不远处,直视着他。
这两人,一个是那个卖冒菜的老板娘,另一个则是之前坐在他车后排,装神弄鬼戏弄他的那个叫嘉彤的女主播。
张岳,跟我走吧……冒菜店老板娘的语气很平和,她眉眼微微上扬,似乎生怕吓着了张岳。
你们是什么人?张岳漠然地指着两人问道。
我不是人,你也不是!嘉彤大声说道:那天晚上,在蓝天中路二段,我过马路闯红灯,结果你没注意到,就撞死了我,你吓得自己跑了,结果你在立交桥上出了车祸。
接着,嘉彤指着冒菜店老板娘说道:她也不是人,她是来带我们走的,可是你不走,因为你怎么也不肯相信你已经死了。
嘉彤嘟着嘴,感觉都快哭出来了,她用央求的眼神看着张岳:你不死,我就得陪着你一遍遍重复你死前的情景。结果我也走不了,我必须这么做,直到你相信为止。张岳你走吧,你真的死了,我不怪你撞死了我,你跟她走了,我才能解脱啊……
张岳感到天旋地转,他突然指着嘉彤就说道:你又在骗我,你们合伙骗我,你以为这次我就相信了吗?你别做梦了!
说完,他一回头,发现自己那台捷达已经完好如初了,于是他拉开车门,狠狠地看了一眼两人,关上车门就开车走了。
看着白色轿车远去,嘉彤叹了一口气,她哭丧着脸看着旁边的老板娘:我又要再来一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