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二爷二奶奶在这里。”一把淳朴热情的声音自竹林小径传来,仿佛是管园子的人发现了夫妻二人的行迹。
佟未本欲放声哭,这一声响,慌得抹去眼泪,顺着容许的手转到他身后,稍稍侧着脸不看那来人。
来者实为这宥园的管事上官氏,上官氏曾为祖母跟前的侍女,容许并不陌生。而其自祖母去世后,便被父亲派来打理宥园,直至今。
上官氏细细瞧了这对新婚夫妇的形容,心里只以为是小俩口的情趣使然,才要的佟未双眼通红,她一个老婆子自然不好多问,只乐呵呵笑道:“听几个小丫头说有人进了宥园,我以为是家里新买的下人不懂规矩,便进来瞧瞧。若知道是二爷二奶奶在这里,定不来打扰了。”
容许的衣袖被轻轻一扯,他回眸看了一眼,但见佟未脸上沁满了不安与局促。
“我与二奶奶要在这里喝茶,正找不到人,可否麻烦上官妈妈去藤园叫三香四荷将茶水送来。”容许一边说着一边稍稍在手上用了力,示意妻子不必担心。
上官氏笑道:“何必绕那么远,我这就去给您备茶。”说着知趣地退下去,不消一刻便有几个丫头端了茶水搬了桌椅等进来,一应在湖边支下,也不等询问两位主子意下,便都麻利地消失在了宥园。
“不如坐下喝口茶,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容许这才放开妻子的胳膊,径自往湖畔去。
佟未立在原地没有动,垂首理了理衣袂披帛,口中咕哝:“我不想吃茶,况且出来好久了,采薇要着急的。”
“上官妈妈定会去藤园说一声,这你不必担心。”容许没有停下,一直走到了桌边,“你还没吃晚饭,她们拿了几样点心来,你不吃一些?”
几步走过来,瞧了一眼桌上的茶水点心,佟未坐到一旁只取了茶喝,罢了才道:“我不爱吃这甜腻腻的东西,你也别打岔,有话我们就快些说。一会子天色就黑了,没得在这里招虫子咬。”
容许在唇际勾出一抹笑意,恰被佟未捕捉到,“原来你会笑?”这一问,容许竟笑得更灿烂,反让佟未摸不着头脑。于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形容,见并无不妥,遂没好气地问:“我的样子很奇怪么,你笑什么?”
容许亦坐下,取了茶小饮一口,又将目光落在妻子的面上,细细地看那晚霞映衬下的娇美和她眼眸的微红,温和地问:“我们先说四姨娘的事情,还是先说恒弟的事情?”
“何必假惺惺怄我?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缘何在梦里喊他?”佟未反坦然了,扬起下巴看着容许,正色道,“我和恒聿从小玩在一起,父母把我们当兄妹看待,便没有拿规矩束缚我们。我们自然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彼此之间那么熟络,总是会有些情分的。可那仅仅是青梅竹马,我们是清清白白的。容许,我不骗你,在嫁给你之前,我一直以为将来的丈夫是恒聿。可是你也放心,而今我既嫁与你,且恒聿也娶妻成家了,那么之前的种种都好比过眼云烟,不复存在。我与你即便没有夫妻情分、男女之爱,我亦是自重的人,绝不会做出任何有违伦理有违纲常的事情。可是……”言至此,佟未热泪盈眶,悠悠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