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许颇有几分无奈的苦笑,那一日恒聿欣然向我介绍佟大小姐时,我为何没有从他的眼眸里看出别样的情绪?那一日恒聿送我至城界时,从马车里送出的那一方锦盒难道是信手捏来的东西?而她佟未,又几曾知道会有人前来相送?
原来,我终究又害下一个绝世女子,使之芳心付水,东流。
“四荷!”轻叹后,容许扬声唤人,便有小丫头赶到跟前。
“二爷有什么吩咐?二奶奶去了厨房,采薇姐姐也跟去了。”四荷的答话显然多余。
这一边,佟未在婢女地引领下带着采薇来往容家大厨房去,绿绫已带了云佩、云想摆开阵势,只待查验新奶奶究竟是有真功夫在手,还是满口胡诌说大话。
一路走来,佟未并不记得路过些什么地方,她满脑子都是恒聿和他十七岁的新娘,那个秀气文雅、纤柔娴静的德恩公主。
细细数来,恒启丰膝下三子,长子恒靖之妻乃皇族嫡系岐山王之女越桥郡主,次子恒修则娶了圣上胞妹庆熙长公主的女儿,他的大女儿恒嫦早已是大皇子永嘉王府的女主人,小女儿恒姮亦默许将来配与三皇子。恒家子弟无一不是与皇族结亲,那么恒聿也注定是无法娶我这个小小民女了。
心里长长地一记冷笑,佟未暗自叹:难怪你一直不肯向我爹娘提亲,原是你一早就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只怪我自作多情,耽误了你恒三公子的大好前程。
“小姐。”采薇见佟未神色怔怔的,遂轻声唤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昨夜那一封姑爷写给恒聿的信一定对小姐有了影响,采薇不能让别人看出小姐的心思,她是带着夫人何美琦的嘱托陪嫁过来的,千万不能让容家的人知道恒公子与自家小姐曾经的那一段美好。
“我没事。”佟未哂然回神,却带了几分凄凉,她握着采薇的手缓缓道,“好薇儿,往后只有我们姐妹相依了。”
采薇不甚明白小姐这一句突然冒出的话,只安抚地笑了一笑,道:“采薇一辈子跟着您,只是这会儿功夫,要辛苦小姐给容老太太做饭了。”
佟未抬眼见绿绫、云佩等已守候在厨房外,由心轻轻一叹:“也好,或许这个奇怪的大家庭,能让我每天都忙忙碌碌的。”
采薇停了脚步看着小姐款款前去的背影,心下知道,小姐定是遇上什么叫她万分伤心的事。可也不得不叹一句:小姐啊,其实姑爷人真的很好。
此时,冯梓君的屋子里,小媳妇正带着家里的针线丫头为婆婆量体预备做几件新衣裳,手上功夫不停,嘴里亦娇滴滴地笑:“要是二嫂的手艺当真好,往后媳妇也跟着嫂嫂学几手,偶尔相公他饿了馋了,我好在藕园里就伺候他吃了。”
“听说谋儿昨日的晚饭没怎么动?怎么,东西不对胃口?”一提起小儿子,冯梓君就有十二分地关切。
林飞凤将婆婆的尺寸报与丫头听,一壁笑道:“也不是不对胃口,只是元气还没恢复,懒吃懒喝的,看着那油腻腻的荤腥,就不想动筷子了。”
“那他想吃什么?”冯梓君扶了云霞坐下,说道,“我才给了你们五百两银子,就是怕你们总往公中要东西惹你哥哥不愉快。自己有了钱,买什么吃不便宜!”
林飞凤笑道:“话虽这么说,可娘您是知道您儿子的嘴有多难伺候,即便东西好若做得不好,他也断乎不肯吃的。听他昨儿晚上念叨着什么拿鲍鱼海胆熬粥,你说说,那么金贵的东西拿来熬粥,多耗费呀。何况我们藕园里,有几个会灶上功夫的。”
冯梓君嗔道:“偏你小气,他不过要一碗粥吃。”说着吩咐云霞,“派人去传话,正好绿绫也在那里,让她们拿鲍鱼熬了粥,直接送到藕园去。”
待云霞走开,冯梓君方指着如惜、梅玉两个侍妾道:“别说我不待见你们,此刻下人不在我才说,这几日都检点一些,你们爷身上正有伤,若叫我知道你们痴缠与他,看我饶不饶你们。”
二人诚惶诚恐地应下,不多久便被林飞凤打发回去侍奉容谋,继而伺机问婆婆:“娘啊,您觉得二嫂好不好?是不是比媳妇强多了?”
冯梓君睨一眼小媳妇,眸中的含义深不可测。
却见云霞回来,笑道:“老太太,宋家少奶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