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穿好布鞋,咳了两声。秀姑上前相抚,两人一起走到鬼子身旁。
“快!快帮他包扎伤口,不要让血出来了!”婆婆说。秀姑正想寻找包扎物品,这时,鬼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干净的白色布片,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无法听懂的话,就晕过去了。
秀姑接过布片,轻轻卷起鬼子受伤的右小腿裤脚,用此布片裹紧伤口。这布片上居然还写有几行字,估计是“消毒布片,外伤专用”一类,但婆媳俩都不认字,也就不管它了。文氏解下头巾,帮忙扎在伤口的外面。
“是一个蓝眼睛的日本鬼子。”婆婆说。
“我也看到了,眼睛确实是蓝的,是个蓝鬼。”秀姑答道。婆婆媳俩都不懂这个鬼子所说的话,这个鬼子也听不懂她们的话。为了叫起来方便,婆媳俩从此都管他蓝鬼。
伤口包扎好后,秀姑从两肋抱住蓝鬼腰背部,婆婆抱住蓝鬼双腿,两人抬起蓝鬼一摇一晃地靠近自家茅屋。中途休息了两次,总算把他抬到了屋内二根的空床上。
“唉!累死了!”秀姑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谁不累啊!你赶快去采一些打血药回来。土三七、七叶一枝花、雪上一枝篙、倒水莲、铺地莲、过山龙、过山风等,你看到有哪些,就先采哪些回来。我去煮点吃的。”
文氏说着,回到自己床头处摸出一盒洋火,转身去火堂慢慢架起鼎锅,下好粟米,用干柴生火煮粥。
秀姑应声,背起背篓,扛起锄头,上山采药去了。这些草药,山里人都是代代相传,秀姑虽然一一认得,但一下子采集回来也有难度。特别是野生的七叶一枝花,在越城岭上数量很少,要多采几株实为不易。
粥煮好后,文氏从火堂墙壁上取下两根足有一尺五长并且一头用细绳扎在一起的小竹棍。打开鼎锅盖子,把它插入粥中,顺时针搅了十几圈。好让粥变得更烂更粘稠一些,然后盛出一瓷碗并用瓷条羹慢慢搅动,好让粥冷得更快一些。
过了一会,在粥温合适后,文氏端起粥来到蓝鬼的床头,一条羹一条羹地喂给他吃,全把他当成了自己已参军的儿子大根。这鬼子实在也太饿了,估计在山里迷路后已几天没有进食了。他在吃完一碗以后,做了个手势,表示还要。文氏又盛来一碗,慢慢地吹凉后喂给了他。蓝鬼满怀感激,伸出右手大拇指,说了几句“顶好!顶好!”和叽里呱啦的话。
转眼将近中午时分,秀姑采药回来了并摘回一大把红薯叶子,她已累得满头大汗。婆婆文氏又把前面煮粥的鼎锅架在火堂的三脚架上,用竹水筒加了大半筒水,并继续加柴生火。秀姑用木盆装来了大半盆水,两人熟练地摘下一片片红薯叶子并放入木盆中洗净后,倒掉了污水。
鼎锅里的粟米粥已经开了,但稀得不成样子。婆媳俩将红薯叶子加了进去,煮熟后各自盛了一碗,凉在一旁。文氏选了几样草药,每样只拿了一点点,叫秀姑一起拿去洗净煮水。另外,又选出土三七、铺地莲、骨碎补,叫秀姑从中各取一点点洗净后捶烂,用来外敷。
“你爸在时,常跟我说过几句用药的话,今天我也告诉你。”文氏说,“打得软如绵要用铺地莲,打伤骨,骨碎补……”
“什么叫骨碎补?”
“骨碎补就是我们这里说的‘过山龙’。”
正说着,粥也凉了下来。都快中午了才吃早餐,两人都饿得慌,一连几大口就把薯叶粥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