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砂锅大的拳头怼在我眼眶的时候,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热辣的肿胀感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痛觉神经。
而那些刚刚被我团结起来的新兵营战友们,竟然没有一个敢奋起反击的,刚才咋呼得还挺凶的几个人,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坐下。
后来我懂点事儿了才知道,在一个新环境下你要是不学会揣着个心眼,吃亏的永远是自己。
当时我就我火了,不,确切的说我是疯了。
老子长这么大还他妈真不知道挨打是个什么滋味!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我不顾一帮老兵在我身后的拳打脚踢,拼了命的冲进了厨房,抄起桌上锋刃全开的剃骨刀,管他三七二十一回身就是一刀!
遗憾的是我这一刀抡空了,没砍到人。
自古以来不就有那么句话吗,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见我真敢玩命,吴安大喊一声:“卧槽!”扭身就跑,跟着几个老兵也是毫不犹豫地撅腚就蹽。
从小就爱打架斗殴的我,太知道要么就不打,要打就一次性给他打怕,打服的道理。
借着这股势头,我追砍了上去。
从食堂到操场,再到宿舍楼。
我一边胡乱地砍,一边在后边叫骂:“马勒戈壁的,砍死你们这帮孙子!”
最后吴安和几个老兵让我撵到了大门口,站岗的哨兵端起枪朝我爆喝一声:“把刀给我放下!”
这我才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是有多么的疯狂,拎着刀的我不错眼珠地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放下,那指定是一顿胖揍,不放,我很有可能真的挨上一枪,部队可不是一个惯孩子的地方。
“说你呢!耳朵聋了?”哨兵拉上枪栓,对我再次咆哮道。
正在我左右为难之时,一辆黑色挂着军牌照的帕斯塔小轿车一个急刹车停到了我的面前,哨兵赶紧半转身对着那辆车敬礼,而吴安则是带着几个老兵猫在了岗楼的后面不敢出来。
接着车上走下来一个肩膀上扛着两杠三星的上校,黑着脸问哨兵:“怎么回事儿?”
“报告政委,该新兵突然发疯,抄起剔骨刀满院子跑,见人就砍。”哨兵机械地汇报道。
我一听,毁了,这哥们他妈也太能编叭了,简直是张嘴就来!
情急之下,我刚想解释,却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冲我吼道:“林栋,你这是干什么!”
随着那话音而至的还有一只生满老茧的手,迅速搭在我持刀的手腕上,向上一提,反扭我的胳膊,同时另一只手摁住我的脖子,一招擒拿将我制服在地。
那撕心裂肺地疼痛让我嘶吼出声。”咣当”剔骨刀脱手掉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这个一招就把我给收拾了的人叫葛枭,他是我最为忌惮和惧怕的新兵营教官。
“这就是你带的兵?”政委指着被摁在地上的我,对葛枭不悦地继续说道:“我就没见过这么孬的兵,今天你们新兵营算是让我开了眼了!”
葛枭撒开我,站起身对关政委敬礼说道:“政委,这这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也不能拿刀满院子的跑,见人就砍啊,这是部队,不是精神病院!”说完政委转身上车,放下车窗把头探出来继续说道:“葛枭啊葛枭,你太让我失望了,这兵让你带成这样,你还想不想提干了!”
葛枭还想辩解,可关政委没给他这个机会,摇上车窗,吩咐司机调头离开。
当时我心里一个劲儿地骂政委是瞎子,难道看不见我被人打成了熊猫眼?不闻不问不说,还断章取义,给葛枭一顿臭骂,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呢吗。
我看你才是精神病,你全家都他妈精神病!
等车走远,葛枭小声嘀咕了一句:“爱他妈提不提!”然后踹了我的屁股一脚吼道:“趴那装鳖呢,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然后到教导队来找我!”
这件事儿让我林栋的大名响彻整个101团,也是整个集团军唯一的一个在新兵营期间被记过的孬兵。
但从那以后,甭管是新兵还是老兵谁都不敢惹呼我,当我从他们的面前走过时,他们会跟身边随行的战友小声嘀咕两句。
“看,就那个林栋,咱团关政委钦封的集团军第一孬兵。”
“啊,就他啊,追着吴安他们几个老兵满院子砍那小子,这他妈得多大仇啊。”
“虚,别让他听见,到时候挨砍了犯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