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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改头换面

公子其实还是好说话的。我告诉他我要回去跟阿青告别,第二天早上再来这里见他。他不置可否。我发现如果此人无视我的提议就表示他同意了。换而言之,如果他不满意就一定会有所表示,比如用眼刀扎我。在这种目光下,你将会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那什么……软肋。

第二日一早我将阿青托付给了镇里的的铁匠。铁匠夫妇两个很善良,年纪大了又没有儿子,前几日就说想要招个小学徒,能挑水拉风箱。他正合适。

阿青拉着我的手,泪水涟涟舍不得。我苦口婆心地地劝:“阿青,铁匠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你要好好干。我先出去看看形势,他日飞黄腾达了必定回来找你。若我一直没回来,那必定是混得不怎么样,你也别想着个哥哥我了,好好打铁,到了年纪该娶媳妇儿娶媳妇儿,该生娃生娃。”

他想了想,点点头放开了我的手,欢欢喜喜拉风箱去了。这倒霉孩子……

当我趾高气昂地走进悦来客栈的大门时,老板看我的眼神有点复杂。虽然我身上穿着的还是经典乞丐装,但眼神与气质都流露出超然的自信,这显然让他想问又不敢问。看他一副后脖子里有冰块儿的别扭模样,我好心告诉他我是来找二楼上房的贵客的。老板恍然大悟,连连作揖让我上去。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这样,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理由而已。

房间里边儿却没人。我这个不知姓名的雇主不会跑路了吧?早知道应该先预支一个月工钱的……但这个念头也只持续了一秒钟而已。他的斗笠还好好地挂在床头。

公子去哪儿了?杀人?越货?

梧桐镇这么一个小地方,他也能接到业务?我摇摇头,太不现实了,他那长相气质一看就是做大单的。光那柄剑就价值不菲。

正胡思乱想间,房门吱呀一声,雇主进来了。

看到我他也不吃惊,只将一个包袱丢在桌子上,示意我打开。我战战兢兢走过去,生怕包袱皮儿一揭开赫然是个血淋淋的人头……那我是晕呢,还是晕呢……

结果又是我想多了。

里边儿静静躺着个纸包,纸包装着两个馒头,下面是一套干净的青色衣衫,虽然是麻布的,却不知道比我身上这身儿好了多少倍。

自从穿过来,我还没拥有过这么好的衣服!况且我也还没吃早饭!

身为天秤座的我一向有选择恐惧症。他突然一下子给了我两个选择,我为了难,是先谢谢他让我能填饱肚子,还是先谢谢他体谅我衣不蔽体呢?两句话都争先恐后地要跑出来,或许它们还在喉咙里打了一架。

反正我觉得嗓子有点哽咽。

公子看着我,眸子里并没有鄙夷或者不屑,反而破天荒地有了一丝暖意。

这下我不光有点哽,鼻子还酸,眼睛还胀。为了掩饰,我只得嚅嚅吐出一句:“谢谢。”多好的雇主啊!我还没正式上岗,他就已经开始关爱下属了。

他点点头:“回来的时候顺便买的,你也不必眼泪花花,是先吃还是……”

剩下的话我没听见,也许他根本也没有说。我正忙着一手抓了馒头往嘴里塞,一手扯了新衣服往身上比划,还转了两个圈儿。转完之后,我才猛地差察觉到这个动作太娘炮了……顿时十分尴尬。

尴尬接着是紧张,一口馒头咽不下去,卡在嘴里差点儿噎死我……只好撇了衣服,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去,还不忘记抽空朝他嘿嘿一笑。

我本意是自嘲一下的。身为女孩子吃得这般狼吞虎咽实在太丢人了……虽然他不知道我是女的,但他是我的雇主。雇员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直接影响其在雇主心中价值的判断和定位。如果他认定我是个饿死鬼投胎,说不定会吃光他做杀手赚来的辛苦钱,对我以后开展工作将十分不利……

但这一笑之下,公子不动声色地往挪了一步……显然所受刺激不轻。我……摸摸自己的腮帮子,哎,我了然了。

自从穿过来发现这时代没资生堂、SK-Ⅱ和青春阳光大男孩,那我还怎么美?美给谁看?更别说身为一枚小乞丐,找准自己的定位是十分必要的,你要白白净净清清爽爽的,谁会赏你饭吃?

这脸……已经好多天没有洗过了。也不晓得落在他眼里是个什么样子。多半有些狰狞,不然他怎么会被我给吓得倒退一步呢。

嘴里塞着半个馒头,我突然有些没了食欲。

半晌,房间里有些安静。

也不知道我这黑漆漆面目还能不能传达出“难过”这种情感,反正公子终于先开了口:“等会儿我让店家打水上来,你沐浴一下吧。”

此言甚得我心!新身份、新衣服,必然要有与之相称的干净身体。

想了想,我道:“我要一把小刀,洗澡的时候你也不能在房间里。”

公子扬扬眉。

我连忙解释:“我小时候出过水痘,身上都是疤,不喜欢被别人看见。”

他咬牙:“我想问的是你要刀干什么!”

我能说身上泥垢太多,需要用刀刮一下么……“刮胡子……嘿嘿,刮胡子……”

公子忍无可忍地看我一眼,手一抬,一把亮闪闪的匕首以十分犀利的角度呼啸飞过来“叮”地一声立在木桌上。

水来了。我将那不知道有多少个洞的乞丐装团成一团狠狠扔在地板上,欢叫一声跳进浴桶里。热水泡澡啊!这滋味儿我已经阔别了三年,就算拿十顿必胜客我也不换!

一边唱着洗刷刷,我一边用力地搓。要用匕首刮泥垢还是夸张了点儿,我其实是想防身。虽然公子的长相十分正点,又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但江湖险恶,我这样的弱女子还是不得不防。

况且他洗澡的时候身边不也放着剑么?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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