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东镇站在一旁看她将青因一条手臂抱得这样紧,只连声咳嗽,将一双眼睛望着大帐顶子。余了星石一个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手里拢着的这一堆价值连城的仙药瓶子,又将一双眼睛瞪得牛铃一样大盯着满脸不自在的青因,不明白自家仙君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率性直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认了个五公主做妹子,而且还处得这样亲*热了?
青因一时间出不得声,只暗暗地想拍额头。他当时不过以为是武东灿便是四皇子武东镇真身,军营里面称兄道弟再正常不过,当然一口答应,不想如今竟认出个棘手的皇妹来?
当下也不多说,只招呼武东镇坐下,又叫星石铺出天魔两军的地图来,将当日夜探魔营所见,简略道了一两句。武东灿在一边叽叽喳喳不时插话,武东镇也觉事情蹊跷,当即便与青因一起到了大营军帐,召集各方军士,将青因与武东灿一行所见所闻一一列出,与一众军臣商议,都觉魔军列阵大军摆在灵台山上,营地黑压压一片,却既不见攻进,也没有喝骂,太过平静了些,有故弄玄虚遮人耳目之感。
当下又做了些安排,重新调兵布将,增派斥侯侦察。又商量各种可能,设定应对方法,又传书甘列樊川,让他们尽快回营。几员老将便建议天庭大军要有些举动,诸如主动进攻打草惊蛇,引得魔军有所动静,这样才能探出虚实,但又有几个老将建议不要轻举妄动,以不变应万变,静候魔营出兵。两边各执一词,争了个面红耳赤,唾液横飞。
唯一令所有将令都精神一振的便是,如今监军和元帅之间关系融洽,不分伯仲,交谈热烈,亲如兄弟。看来这一番夜探魔营,不只是发现魔营中的诡异,监军与元帅,也是同患难共济敌,关系非比从前了!
军中无小事。青因与武东镇进了大帐,到安排好事宜,平息两边的争论,让动与不动两派各自做了方案,妥妥处理完,再迈步出来,已是夜虫啾啾,月上中天,满山清辉了。
星安连忙迎上来,端茶递水妥善伺候,又将武东灿给的仙药中挑了些,连着之前的一一用金盘盛了,看着青因皱着眉头全捉了吃下去。这才去松了口气,又到卧榻边去忙乎。
星石等星安走了,才凑了近来,递过一个小丝帛,小声在青因耳边道:“仙君,星点那边传了消息过来,仙君几天不在,今天才醒转又忙到现在,星安的意思是明天再说,我想星点那边没有急事不会传令,还是先给仙君看看。”
说着又转头,正见星安收拾完了过来,顿时伸伸舌头,连忙站正了在青因身边装出奉茶的样子。
青因看这一对儿耍小心机的仙侍,淡淡笑了笑,背了手进了帐中。星安是怕他劳心费力太过伤神,星石是怕有些消息报晚了便错过了时机。两个各有所想又各有所长,各司其职,尽心尽力。正是身边有了他们,他才觉得这遥遥无期的漫漫仙路,除了心中那一个念想,尚还有一点温度和光亮,令他感觉到一点温暖,看到一些希望和光芒。
在帐中坐下,星安点了养心安神的百花香,蒲团也换了一个清柔嫩软鲜绿的四叶还魂草编就的新团子,坐上去舒适柔软。
青因将丝帛打开,轻轻用手一抚,灵气闪过,丝帛上便渐渐现出墨痕,星点并未有多余的话,只有八个字:“紫嫣遇险,昏迷未醒。”旁边有个光点,如星星一般一闪一烁,青因轻轻一点它,输入一点灵力,星点轻声爆响,炸裂开来,又是一幅丝帛,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蝇头小楷,将红玉和紫嫣大战金凤,火烧天宣殿一事详细禀明。
青因细细读完,腾地站起来,星石这封书是他去探魔营后第二天发来的,如今离事发已有四五天,不知道事情进展得如何?好一个金凤公主,果然嚣张拔扈,肆意妄为,她真当天庭便是她们家开的了!
想起紫嫣在暮色中安静扫收的那一幕幕,那窈窕微弯的身姿,清瘦安静的身影,青因便忍不住用手按住左肩,这里,竟然因新伤带引,又酸又痛。她虽不是他的她,她却又那么像他的她!只为这一点,他便忍俊不住,没有办法袖手旁观下去!
青因焦燥地在营中转了一圈。如今军务繁忙,自武东灿来了营中,鸡飞狗跳,新点频出,他便忽视了天庭中的事务。原来以为应该是平安恙才对,如今想来红玉本就顽皮血性,遇到个性子霸道的,便要奋起一争,紫嫣又是个呆呆的,恐怕只要红玉吃了点亏,便不要命的帮衬了。如今出了这事,紫嫣她究竟怎样了?一想到丝帛中提到的放出天火,烧断灵器,晕迷不醒,青因便坐立不安。两百多年来,他不是没有悄悄看过,那个丫头,只会念些咒语,变出的火术也不过蜡烛一样的小小火苗,哪里有多大的杀伤力?星点书中竟说胜过九离天火。若果真如此,岂不是要抽空她那本就不具多少法力的身子?
青因紧锁了眉头,再也无法按捺住心头的烦燥和担心,哪里还能忍得下来?
想了一想,盘腿坐下来,缓缓抬起左手到胸前,握拳立起姆指和小指,右手捏住左拳,缓缓拉开。这个动作看似简单,但他每拉开一分,脸色便苍白一分。拉到一拳距离时,脸色已是惨白。他将左手放倒,横向一指,身侧便有青烟袅袅升起,忽而散开,便有一个一模一样盘坐的青因出现在他左边。这一具分身与本体一模一样,忽地睁开了眼睛,看了青因一眼,便又闭上打坐不动。
青因微一点头,将小几上武东灿给的各色仙药一抚手尽数收入袖中,长身直立,身形一闪,便已自营帐中消失。被他放出的分身睁开眼睛来往他消失处望了一眼,仍旧闭目盘坐休息。法力气度,与青因一模一样。便是星石与星安此刻进来,也决分不出这竟然是他家仙君的一具分身。
红玉化成个狐狸,懒懒地伏在紫嫣枕边。青萄时时盯着守着他,不让他出去,生怕一个没盯住,他就跑出去报仇,随时紧张着。这小丫头几天来吃睡不好,又要服侍着紫嫣,喂药清洗,又要防着他乱来,眼看着连脸都比先前要尖了些。没得之前那样圆溜溜了。红玉心疼她,不想再惹她担心,眼看着紫嫣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这几脸色却没之前火烧一样的红,摸着温度也降了些,想来月老给的药起了效果,他便索性天天趴守着。与青萄一起在屋中半步不出,自己倒也恢复了不少。
这日夜里,已是凌晨时分,红玉本来趴在紫嫣枕头上,将头拱在紫嫣一头秀发里闭了眼睡着,猛然就抬起头来,睁开眼睛,转了头看向门外。然后一骨碌便爬了起来,转眼化出人形悄无声息落了地,转到门口,看也不看,冲着门外就是一拳推出去。这一拳用了十成的力,月老围出的结界受了力,显了清亮如水波的护屏来,被捣得一波一波地荡漾开去,门外却伸出一只手,青色的衣袖飘展,轻而易举便将红玉的拳头挡住,一捏一推,便将红玉的拳推回到他自己胸前。跟着青因便迈了进来,长身玉立,青衫飘然。
红玉一张脸涨得通红,狠狠挣开青因的手,耍起无赖,顺势又一脚从下往上恶狠狠用力踢出,直捣青因腹下。青因微微皱眉,身形闪动,已绕到红玉身后,伸手轻轻一推,红玉脚未落地,顿时失了平衡,衣衫飘展,眼见就要狗啃泥巴栽下去,青因又伸出手,刚好拎到红玉束衣的腰带,将手指穿过,只轻轻一提,便将他扶了起来。
红玉转过身子,一张脸上又气又恼,扑脸又是一拳就要打过来。青因只将勾着他红色细细腰带的手略略一拉,侧了侧脸,也不躲那一拳,慢语轻声道:“你再乱来,我便将这腰带扯断了。”
红玉的手立刻停了下来,这腰带一断,他的裤子便要掉将下来,青萄又在旁边,这糗可就出得大了。即便青萄不在,红玉也不愿在眼前这个他又气又恨的人面前失了面子,从此落个笑话。因此果然就不敢动,只大瞪了一双愤怒的眼睛,恶狠狠盯着青因,恨不得将他脸上剜出两个洞来。
青萄早被惊醒,在旁边一脸惊惶地看红玉先发制人然后被青因轻松逗弄,想要帮忙又不敢贸贸然下手,只一脸紧张地站在床*边护着昏睡的紫嫣。如今看两个人停下来,虽然红玉一幅拼命三郎的样子,来的这位,相貌堂堂,温和潇洒,几乎只用了一只手,便轻松应对,可不正是天庭里无数仙女暗自倾慕的梦夜仙君!
她虽然也见过仙君巡夜,并且知道他如今是天庭元帅,正在灵台山对敌。因此怎么也料不到仙君竟然深更半夜在这里冒出来,登时惊讶,一张嘴张得塞得下一颗鹅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