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安轻轻揭开大帐的门帘,走进青因的营帐内。帐里静悄悄一片安静。只有角落里有一支长约一米多的青色的线香,高高立在一个小小的香炉中,香炉用月白色的泥捏出来的,捏成一朵花的形状,花叶婉转妩媚,柔*软伸张,看得出是用手一瓣一瓣细心捏出来,线香从花*心处插*入,顶端飘着袅袅轻烟,飘散出淡淡香气,令人心神宁怡。
星安将星石熨好的的那件青衫抖开,小心挂到线香旁边衣架上,又低下头,用手小心抚平领上细细的褶子,出神地慢慢一点一点用指头抚过,仿佛在精心打理一件无价的玉器。
她转头看了一眼那小小的花形香炉。从她跟随仙君起,就见这个香炉随时摆在仙君的书房中。从花界,到天庭,从天庭,到灵台山。仙君在哪里,这个香炉便在哪里。而香炉上那支香,似乎永远都是这么长,永远这样立在花心之上,青烟袅袅。香不见短,烟也不见多。便好仙君那矢志不渝的情意,一两千年过去,从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变化。在仙君心里梦里萦绕的那个女子,是多么的幸运,又是多么的不幸啊!
星安将手轻轻挪到自己胸口。这里,昨天用了偷星换月的大法,虽然已看不出痕迹,里面却是隐隐作痛。可是这痛,却令星安觉得有隐隐淡淡的甜蜜。她能为仙君做的,除了这个,也没有更多了吧?能日*日伴在仙君身边,看他操劳,为他奔忙,已经是她的生活,她的习惯了。
星安用手按着胸口,轻轻滑坐在大帐的睡榻旁边。这一支深埋进她胸口的小小短短的线香,是仙君赠予她的。
她清清楚楚记得,那是一千六百四十二年前。一个干涸的沙漠,如冬一般寒冷。
那一次,她擅自作主,悄悄去罗刹海的中心,想偷取一瓢最干净的罗刹神水。罗刹神水有起死回生的神效,尤其对花叶植物,犹如再生神药。可是罗刹神水百年难产一滴,极其名贵,轻易不能得到。
那时候仙君痴迷于种花,她便也跟着一起种一起捣腾。到处搜罗各种花种,种出来,仙君偏爱透明如月光的花叶,她便也总选那一类的来种。有一回得了一片花叶,据说叫月亮花,轻薄透明,但总也种不出来,那花不见生根,就那样一片轻轻薄薄,不见凋萎,却也没有生机。她用尽种种方法,折腾了数年,也没能如愿。就连仙君,有一回也好奇地过来看了一眼,轻声说道:“这花,还真是难养啊。”
她便更上了心,总想着要把它种出来,看看到底是一株什么花。于是,便想了心思,想去弄一点罗刹神水来。
去的时候,她算得仔细。罗刹海的主子玉面罗刹要去参加蔓陀花仙的寿宴,罗刹海只有两大金刚守护。她有仙君赐的一叶隐身符,一直没舍得用过。可以支撑一个时辰的隐身,足够她悄悄的取一小瓶最干净的罗刹神水,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
她顺利地潜进了罗刹海的中心,却在那里面对茫茫一片海水目瞪口呆。这样大的罗刹海,中心可是茫茫一片,哪里,才是罗刹神水呢?
星安在罗刹海上呆愣了半个时辰,舞剑念咒烧符诵经来来回回全捣鼓了好几遍,但无论她做什么,将脚下方圆几里的海水都搅了几百回,罗刹海依旧风平浪静,风儿轻轻地吹,白云轻轻地飘,海水轻轻地摇,满头大汗的星安垂头丧气地望着手里的小瓶子发呆。好一片宽阔的罗刹海。好悠闲飞翔鸣叫的水鸟,碧波荡漾,云淡风暖。好美丽舒服的景色,可是她的心却像火烧一样的煎熬:她找不到罗刹神水在哪里啊!
又呆了小半个时辰,终还是没有寻到找罗刹神水的办法。星安绝望得几乎要将手里的玉瓶都要捏碎。蔓陀花仙向来低调,几百年才办一次寿宴。罗刹仙子性情古怪,除了蔓陀花仙没几个走得近来往得频繁的好友,这一回不成功,下一回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到偷偷取水了!
但眼看着那叶隐身符上的颜色慢慢褪*去,容不得她再耽误。星安没奈何,咬咬牙一狠心,闭上眼睛弯下身子,用手拿着将瓶子胡乱往水里一压,听天由命,取了什么水算什么水好了!
不想这一压却惹了乱子。也不知道是压到了什么机关还是什么枢纽,瞬间整个罗刹海突然如滚水一样剧烈沸腾,波涛汹涌,紧接着水面上五彩霞光璀璨亮起,如最绚丽的云锦铺天盖地而生,无数晶亮水珠腾空飞起,与那霞光相撞,竟发出清脆声响,高低不同,轻重各异,千声万调,旋律起伏,顿时奏出一首清脆悦耳自成一曲的美*妙音乐,磅礴婉转,气势惊人。
这陡然而来的变故令星安大惊失色,险些将手里的玉瓶都甩出去。这么大的惊人阵仗,顿时把罗刹海里的水兵水将全都闹腾了出来,整个海面上人影瞳瞳,刀光剑影。玉面罗刹显然平时训兵有素,数万列水兵来来往往,却各成阵形,肃然齐整。
星安的那一叶隐身符在这五彩霞光中完全失了作用,顿时显出她的身形,立刻就成了成千上万水兵水将追捕的中心和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