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如今在他自己的结界里。没有人看得见,也没有人听得到。他既不是元帅,也不是仙君,他只是青因,一个满怀心事,心有所寻的失意人。虚度了数千年的光阴,却终找不到曾经的相爱之人。仙路漫漫,光阴苒苒,他还要找多久,才能得偿所愿?
青因仰倒在结界中独自落寞,突然发现留影石光影交错,景像又是一变。这一回,却是漫天红霞,金光闪耀,美不胜收。霞光中走来一个美人,淡绿衣裙,绣眉微蹙,郁郁而行。待走到月亭门时,忽然停下,皱起眉头来绞着手指,手足无措,东张西望了一回。
青因顿时好奇,坐了起来,脸上不由带了笑意,暗道,这个犹犹豫豫有些呆呆的美人,专司暮扫已有两百多年,莫非这回,竟然忘记了带仙帚来?
星点往常,都陪着他司职巡夜,知他只要出巡,必要专门绕到紫嫣司暮扫的月亭门附近,或近或远看上一眼,有时停有时不停。便是那夜郁闷,去找紫嫣喝酒时,星点也守在不远处。正因如此,大约觉得晓得紫嫣在他心中的轻重,才千里迢迢传了这留影石来吧?
不过这没带仙帚,又有多大的事呢?青因兴趣盎然,在这漫天霞光里,一跃而起,便升到留影石里紫嫣的影像旁边驻足观看。
眼见着影像里,紫嫣咬着下唇,狠一狠心,将外裙脱了下来,用两个袖子扎成一束,只留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将一个窈窕身姿,暴露无遗。
这个身形!这个身形!这般熟悉,时时魂牵梦萦!青因从后面望着这个背影,突然看得痴了,缓缓将两只手伸出来,恨不能将面前人拢入怀中。却只是穿过光怪陆离的光线,环了一个空。便将两只手重新伸到自己面前,在霞光万道中默默盯着,仿佛不能将这个身影收入怀中,便是这两只手的过失一般。
紫嫣这会子,却已展开身姿,白色的身影,黑色的长发飘扬,如跳舞一般,一欠又次,将手中衣裙抛飞出去,红灿灿的云彩中,淡绿的衣裳犹如一朵撒开的大花,又如飘然而起的大网,撒向这人世间最美的夕阳落日火烧云。
青因站在结界中,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无声却秀美的舞蹈。
放到最后,影像又一阵凌乱,隐隐照出红玉一张狐疑的脸和一身红衣,眼见是追过来的样子,然后散乱成一片斑驳光影。光幕渐渐收拢了。
留影石放完之后,轻轻一声响,便落在地上,仍旧是一块小石头,闪着荧荧光泽。
青因将石头捡起,拿在手中端详把玩了好久。他若是想看,只需输入一点灵力,留影石便能重新再放一回。这一段影像,只要留影石不裂,便能一直长存。
青因将石头举到眼前,眯起眼来瞧了半晌,又在手心里来回翻滚把玩好久,只一个人坐着,捏着这颗石头,默默看着它。靠在结果边上,如入定的老僧一般。好久好久之后,才将它笼入袖子里,正了正心神,这才撤了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