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家族,历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胡三太爷是为了这女子要与整个白家为难吗?”
“你这反骨贼子!百年前那一场竟还没让你得到教训!不杀你这天下就没法太平!”胡三太爷怒喝道。
白堇伦面色一凝,像是在强忍些什么,很快,他开口道:“胡三太爷,刚刚是我做小辈的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他话还没说完,就侧身一翻倒在地上,险险躲过一排锋利的银针。
动手的人,并非暴躁的胡三太爷,而是慈眉善目的黄七太奶:“今日不杀你,必有血流成河的一天,只恨九娘一时心慈手软,害了自己送命”
她依然是温和无害的老婆婆形象,却多了几分让人无法直视的凌然气势,果然是执掌黄家数千年的风范!
“你怎么知道的?”
“西子那孩子没死”她淡淡的说
白堇伦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嗤笑:“倒把她给忘了”
“不好意思了师兄,今天老婆子要替天行道了”说完,黄七太奶便出手了,一个翻身跃起,银针密集如雨,向白堇伦袭来。白堇伦骤然消失,再次出现已经在黄七太奶身后,手离她心口只有一寸,却轰然失力,飞身跌出去。
胡三太爷和黄七太奶站在一起,长长的白胡须无风自舞。
天色慢慢沉黯下来,无形的阴云渐渐往松脂山集聚,常子欢也微微一笑,道:“看来此战是在所难免了”
五大家族的顶尖高手对决。
胡三太爷显然是有压倒性的优势,身手疾如闪电,真气却雄浑厚重,黄七太奶一手引起战局,居然身手一般,在胡三太爷的照拂下才能险险避过,一手暗器却神鬼莫测,而常子欢已经显身,巨蛇如上古的噩梦,整个将松脂山盘住,獠牙恐怖……
至于剩下的人,我没有功夫继续看了。
我这五天,一直存了最后一丝希望。就是一直的呼唤手腕上的“儿子”
我已经能猜到,那一日在荣华成的医院,他为了救我所以才陷入了沉睡。但是自从跟常家那场大战后,我却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想这是母子天性,他醒了,而且他一定会保护我,我知道。
所以,他是我最后的希望,我一直在唤他“儿子,儿子,儿子”
他一直都没有应我,直到五大家族对峙的最后一课,一股电流从我手腕上炸开,我低头一看,身底下的莲座已经裂开了,我的身上也有了些许力气。
他再次救了我
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不敢动。
直到黄七太奶挑起战事,趁着一片混战,我才跌跌撞撞的跑出去,该死!还是手脚发软,但我知道我必须跑,我爸妈奶奶还在家里,等我回家!大晨的仇还没有报!我不能死!我疯了一样的用尽全力跑着跑着。
终于跑下了松脂山,这里是灵界,呆在这里的,是我的灵体,我的肉身还在白家老宅,我甚至都不知道往哪里走,只得一味的奔跑着,突然,光影绰绰下,有一个人拉住我的手:“跟我走!”
我浑身发软,眼睛模糊,看不清他是谁,只知道貌似是个年轻男孩,还带着眼镜。
他带我找到我的肉身后,就一把把我推过去,我睁开眼,仍然是白家老宅,只不过一片死寂,我知道这里是罗马!但我身上证件全无,该怎么走?我开了所有的门,却无法空间穿越,白堇伦回来了我怎么办,时间来不及了,我拖着瘫软的身子向外面拼命跑着,******,就算用跑的我必须走!我必须走!
“陈翎春!这里!”突然有一个人在叫我,我一抬头,居然是西子,她居然在这里!还是那副美人的面容,站在玫瑰花丛旁边唤我。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快!从这里可以直接回到中国!”她焦急的说。
我一咬牙还是信了她,反正再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惨了。
“那你呢?”临行前我问她。
“我?”她凄然道:“自然是留下来给安,给白老夫人报仇,要不然我还能做什么?”
“你不恨——”
“我恨,可是当她为我死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那些恨是真的,可当我小的时候生病的时候,是她彻夜不眠的在一边守着我,也是真的,爱爱恨恨分不清了,我这辈子活的糊涂,可你不一样,你还有亲人,你得像她希望的那个样子,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了!到时候再杀了白堇伦这个畜生!”
“西子——”
“别废话了!快走!”
她将我往玫瑰花丛一推,我就跌倒在地上。
一枕黄粱,恍然如梦。
一抬头,是一个标准的农村堂屋,上面还供着一副美人画,放着香案,眉眼极熟,可不就是白老夫人的面相吗?
“谁呀!谁让你进来的?”一声呼喝传来,一个农妇掀开门帘进来:“哪里来的叫花子!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诶?是你?你回来了?”
眼前的女人,粗鄙尖酸,她是周福爱。
我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站起来,分不清东南西东,分不清今夕何年,直到看到他们家的外屋,还放着我们三个人的行李,四喜的,我的,大晨的。
是了,我是陈翎春,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放寒假,我跟我两个好兄弟来哈尔滨旅游,不久前我们还在中央大街上闲逛,在圣索菲亚教堂喂鸽子,舔着马歇尔冰糕去看民谣歌手的演唱会。
如今他们在哪呢?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了?是不是我做了一场黄粱梦,睡了太久了?
我跪在炕边,不理会周福爱的絮絮叨叨,用力的把头埋进行李堆里,我们走了一个月,可隔着阳光和灰尘的味道,我还是闻到了大晨身上那股淡淡的肥皂香,他曾经侧过头,微笑着用书脊敲我的头。
我像一只悲伤的小兽一样,红着眼睛往行李堆里钻,继而,嚎啕大哭。
那天我突然间的明白
这世间最沉重的悲伤,叫做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