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纷纷的前厅里,温文儒雅的师爷楚莫眠,面带客气疏离的笑容,帮忙招待宾客,只是这一双锐利的眼眸,几乎要将全场宾客看透似的,一一扫过来宾。
只是身穿大红礼服的新郎官蒋然,丝毫不露破绽,不管是朝廷大官还是父老乡亲,均是笑脸相待,没有谁的笑容灿烂多一分,也没有谁的笑容冷淡多一分。
在这片欢声笑语,有一个人似乎是来闹场子的,居然穿了一生白站在前堂一阵大红的背景下,尤为显眼,逢走进来的宾客,必定会面露诧异。
器宇轩昂的蒋佑冉,蒋然的唯一儿子,一看就是成大事者,平日也挺平易见人的,只是没想到今日,他居然直接就拉下脸,全程黑脸的冷眼看这一场闹剧。
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后娘?他真的是没这个脸承认这件事。
可已经年过五十的蒋然面泛红光的接受宾客的祝福,对儿子的不悦恍若未闻的样子,只顾笑呵呵的应付来宾。
捕快头的帅气豪爽,真性情的齐迟君,则是负责保护新娘子的安全,从迎接新娘,到护送新娘子入门,全程紧跟,这会儿他终于能松一口气,笑容满面的注视这美好的一幕。
虽然新娘子小了点,但这是大人的事,他身为下属没有资格进言,唯有奉上真诚的祝福。
虽然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成亲了,但蒋然似乎不以为意,每一场婚礼都跟第一次成亲似的办得体体面面,只不过现在他可没那闲工夫,只顾急匆匆的敬完酒,就赶着回去跟小娇妻洞房。
他离开后,喜宴的气氛更热闹起来了,不管是熟的还是不熟的,哪个不趁这个机会多多交际。
唯有蒋佑冉冷着脸坐在主桌,任谁跟他搭话敬酒,他也只管喝酒,简单的应和几声,全程没给过好脸色。
而在蒋然离席之后,他甚至也随后起身离开这个令他不舒服到极点的地方。
见他离开,楚莫眠也跟着起身,不过他不是追随蒋佑冉而去,而是借故不舒服回屋歇息。
唯有辛苦的齐迟君,还得维护现场的秩序,保护那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的性命,不能随意离开。
只是这酒宴才开始不到一半,保护新房的下属,藏在络腮胡下的脸色沉重,急匆匆跑来禀告时,齐迟君正百无聊赖的倚靠着柱子,锐利的视线却没放过院里任何一个角落。
只是听完下属的话后,他脸色微变,为了不引起现场的恐慌,他突然痛苦的扭曲脸,拍拍前来汇报的下属肩膀:“哎呀,你可算是来了,我都快憋得不行了,哎呀,我得先离开一会儿了。”
离他近的宾客们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对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哈哈大笑,又有谁知道,这后院,出人命了。
齐迟君离开前院后,招来属下前去通知少爷,自己则迅速赶去。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胆敢袭击后院?很好,他倒要会会到底是哪方大人物,挑在今天这喜庆的日子闹事!
自从蒋然看到林晓晓的美貌后,就茶不思饭不想了几天,好不容易才查清楚是城西林家的独生女。
仗着他的身份和林老爷求官心切的态度,很容易就把人弄来了,哎呀,想到她走路还会颤动的美-胸,蒋然下腹一紧,更迫不及待的赶往婚房了。
守在门外的粉桃和蒋家的丫鬟,为蒋然打开门,而他进入房间后,啪的反身关上门,眼里闪着淫-光的盯着大红床铺上坐着的美人儿。
“美人儿,我来了,等很久了吧?”一个猥-琐粗俗的声音想起,林晓晓不禁蹙眉,这声音怎么不像莫爷?
不过转念一想,莫爷五十岁了,确实是应该不如二十的清朗,只是这口气,渗人的慌呀。
看在是莫爷的份上,林晓晓决定忍了,迫不及待的等掀盖头。
迫不及待的新郎官和迫不及待的新娘子,因为一层盖头而不能相见,这是多么的遗憾,因此新郎官省去所有的规矩,直接抓起杆秤挑开盖头。
阻隔二人的盖头被挑起,林晓晓娇羞的侧头,含羞带怯的目光在看清来人后,顿时懵了。
不对,这绝对不是莫爷,天啊,这是谁!?
花容失色的林晓晓惊恐的避开扑上来的老男人,尖叫声响起,她连忙起身想逃,这不是莫爷,天啊,莫爷呢?君少呢?冉少呢?救命啊。
“别过来!救命啊,不要过来,住手,你干什么!”
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哪里是如狼似虎的男人的对手,林晓晓甚至还没跑出几步远就被扑倒在地,蒋然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就喜欢这种欲拒还迎的女人,嘿嘿,身经百战的他什么女人没玩过?再泼辣的都不在话下。
因此他下手快准狠,几声撕扯声响起,林晓晓的外衫已经被撕碎,只剩下裹胸和长裙,凤冠也掉了,狼狈得很。
门外的粉桃听到声音,急忙想入内救人,却被蒋府的丫鬟制服在地,甚至连嘴巴都被捂起来了,只能呜呜的干着急。
门内的林晓晓还在奋力挣扎中,死也不要被这种人玷污,可是她一个弱女子的力气根本不是对手,慌乱中,她抓到了凳子脚。
林晓晓一愣,红着眼睛一咬牙,耗尽全身的力气抓起凳子砸在他脑袋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手都被震麻了的林晓晓,无力的垂下手臂,耗尽了力气,只剩下粗喘声,而趴在她身上行凶的蒋然,白眼一翻,软绵绵的躺倒在地。
房间终于安静了,只剩下林晓晓的喘-息,好险,好可怕,怎么回事?
林晓晓咽了咽喉咙,脑子一片浆糊,这跟她的预想不符合,同样是被逼婚的梗,她还以为这新郎官还是莫爷。
可事实用力的打了她一巴掌,不是莫爷,甚至也不是冉少和君少,而是个路人甲?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力交瘁的林晓晓,生无可恋的躺在地上迷茫,甚至没有注意到,蒋然的脑袋边渐渐积了一滩血。
穆莫眠本想趁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前院忙活的时候,悄悄去蒋然的书房走一遭,只是没想到他经过新房时,意外看到新夫人的丫鬟被府里的丫鬟制服在地。
楚莫眠冷眼看了眼眼泪鼻涕糊满脸的粉桃,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冷漠的撇开眼睛,这些下人直接受命蒋然,他指使不动。
不过,他发现这屋里似乎太过安静了,这绝对不寻常,因此他变换路线,径直推开门入内,眼尖的瞄见蒋然躺在地上时,警惕的把门反手关上。
听到有人进来,林晓晓才回过神,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老男人脑袋边已经发暗的血,顿时懵了。
下意识想尖叫出声,一只温暖的大手早她一步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警告她:“闭嘴,叫出来就没人帮得了你了。”
楚莫眠凑得很近,近得可以闻到她身上浓郁却不讨厌的香味,视线下是呼之欲出的雪白,任何一个正常人遇上这种情况都不会是镇定。
他也不例外,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脸上,果然如传闻的美艳不可方物。
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晓晓的眼泪哗的就下来了,被捂住了嘴不能说话,她努力瞪大眼睛看向来人,确定真的是莫爷后,眼泪掉得更凶。
她怪异的神色变化,好像认识他似的,惊喜又委屈可怜的美眸,拨动他的心弦。
愣怔指尖,林晓晓轻易挣脱他的禁锢,白嫩修长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胸前硕大的柔软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美妙的感觉不断冲刷他的感官。
“莫爷,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害怕我再也配不上你。”抱住熟悉的人,熟悉的气息让她心安,情绪也渐渐冷静下来。
顾不上想她这番话的缘由,楚莫眠推开她,压低声音用最快的声音叮嘱她:“齐捕快马上就要到了,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只许听我的话,我才能救你,否则以你伤了老爷的罪名,你的下场绝对不止军-妓那么简单,明白了吗?”
这话吓得林晓晓面无血色的点头,瘫坐在地上,抱紧自己,慌乱无章的看莫爷把她用作凶器的凳子精细的摆在老男人的脑袋边,造成意外的现场。
他才起身,门外就响起一阵吵杂声,是蒋佑冉的声音:“放肆,谁让你们欺凌夫人的丫鬟?来人,将这两个丫头给我拉下去,仗打十大板。”
门打开的同时,楚莫眠拔高声音朝外头喊:“来人啊,老爷晕倒了,快请大夫。”
粉桃终于被放开,诧异的抬头脑袋看向救命恩人,只是对方并未理会她,冷淡的挪开视线,跟他一同前来的齐迟君已经提前一步将门打开。
“老爷!”齐迟君迅速进屋扶起蒋然,同手下一起轻松将人扶到床上。
楚莫眠见状,唇角翘起一个得逞的笑意,这一步还真的得多亏齐捕头才能完美掩饰。
蒋佑冉扫了房间一圈,可怜兮兮抱腿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女人,外袍被撕裂丢弃一旁,凤冠也滚落在地,可见他的父亲是多么的禽兽。
对象是一个足以当他孙女的女人,他也能这么毫无芥蒂的欺负人家,活该摔的自己头破血流。
粉桃随后跟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进房里,闷不吭声的取出一件外袍盖在小姐赤-裸的肩上,紧紧抱着她,警惕的盯着这一屋子的男人。
粉桃的心都凉透了,没想到才进门不到半天,就被欺负成这样,那她和小姐日后还怎么过呢?
靠在粉桃怀里的林晓晓,心情却稳定下来了,有他们三人在,应该会保护她的吧?好歹有了前一个空间的记忆。
可是,等她怯怯的抬头看向蒋佑冉时,却震惊的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竟是陌生,不是吧?又连存档都不让?
完了,她深深感受到了上帝的恶意了。
齐迟君将蒋然安顿好后,才怒冲冲的走过来,看了看现场,虽然也觉得有点过分,但是就他进屋后看的那一眼,职业的关系立刻让他觉得不对劲。
凳子距离老爷躺下的地方还太远,更像是被人砸晕后再特地放在一旁,而新娘子瑟瑟发抖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有那意识。
那也就是说……齐迟君眯起眼睛,不亢不卑的直视楚莫眠:“敢问师爷何时赶到?为何特意关上门?”
楚莫眠淡淡的扫他一眼,并不生气,温文儒雅的点头:“我只比二位早来一步,先下宾客还未散开,若被人看了去,那必定又要闹出一番事宜,因此我便先将门合上。”
粉桃听出楚莫眠是在帮她们,咬咬牙出声:“我可以作证他没说错,压制我的两个丫鬟,也可以证明。”
齐迟君不甘心的咬牙,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而是上前一步走到蒋佑冉面前:“少爷,你看?”
蒋佑冉微微一笑,道:“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这凳子的重量对我们来说无足轻重,可对她一个弱女子来说,却是不易。”
林晓晓忍不住在心里为他按了个赞,冉少果然温柔善解人意,君少这一心想拿她归案的态度,也帅爆了。
“少爷!”齐迟君显然没料到蒋佑冉这么草率,不禁急了。
殊不知这一声吼,吓得林晓晓缩了缩身体,给吓得簌簌发抖,更是往粉桃的怀里靠,哽咽声渐起。
楚莫眠眉头微皱,出声制止他的行为:“齐捕头,你吓到夫人了。”
他这话将众人的视线都引到林晓晓的身上,而为了配合,林晓晓只得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身子微微发颤。
齐迟君一噎,恨恨的瞪了眼楚莫眠,冷哼一声撇开脸,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样子,现在这个情况,就是他不对在先,也不可能道歉的。
然而,决定权是在蒋佑冉手中,他已经下决心,抬手制止齐迟君:“够了!眼下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此次只是意外,等大夫前来诊断便是。”
齐迟君低头:“属下明白了。”
随后,蒋佑冉走到林晓晓身边蹲下来,关切的询问:“你没受伤吧?”
林晓晓怯怯的摇头,发红的眼眶,脸上未干的泪痕让她看起来那么无助,就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为她柔软的。
蒋佑冉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温柔道:“今晚让你受惊吓了,这几****好生歇着便是,来人带夫人去客房歇息。”
林晓晓怔怔的盯着他看,即使他表现得再温和,也不阻碍她从他眼底看出冷漠的情绪,这不像冉少。
发现自己盯着他看得太久,林晓晓脸蛋发烫的撇开脸,面露担忧的看向大红的床上:“他,没事吧?”
“应该是不碍事,等大夫看过后再坐打算,你不必担心,有什么需要直接让下人去做。”说完,他就起身,静静的站在她身边。
林晓晓怯怯的点头,粉桃搀扶她颤巍巍的站起来,在蒋佑冉愧疚惭愧的注视,楚莫眠势在必得的注视,齐迟君不甘心的注视下,得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走出诡异的喜房后,林晓晓才幽幽的吐出一口浊气,浑身发软,如果不是粉桃扶着她,她估计就得赖地上不走了。
忐忑不安的跟在蒋府下人的身后,绕过长长的走廊,又拐了几个弯,再走上一段不算短的石头小路,终于看到一座清幽的小院。
本来还担心房间会被安排在喜房附近,现在她终于放下心了,远才好,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是在天涯海角。
“夫人,请。”丫鬟毕恭毕敬的停在门边。
林晓晓点头,跨进门槛时,开口:“我想泡个澡,麻烦你了。”
“好的,请稍后。”
挣扎间被亲了好几下,林晓晓浑身跟爬满蚂蚁似的,难受得很,晚上如果不能洗干净,她绝对不得安宁。
片刻之后,热腾腾的洗澡水就准备好了,林晓晓挥退下人,忙不迭失的在粉桃的帮助下,褪去繁复的衣裳,坐进浴桶里,舒服得发出一声叹息。
粉桃闷不吭声的帮她擦拭身子,袅袅的水汽熏得她眼眶通红,红唇抿得死紧,才不至于哭出声音来。
听到她不小心溢出的哽咽,林晓晓才睁开眼睛对上她模糊的双眸,露齿一笑:“傻丫头,哭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粉桃担心的是等蒋老爷好了,又要欺负小姐了,想到小姐在屋里受辱,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林晓晓本来已经拯救回来的心情哟,就这么又掉回去了,可她却能再自救一把,嫌弃她:“别诅咒我啊,说不定他就长睡不醒了,再不然,我再给他一板砖!”
相对她的慷慨激昂,粉桃只被吓得面无血色,不得不提醒她:“小姐,多吃饭,少说话。”
“咕噜~”声应景而起,林晓晓一愣,尴尬的笑了,粉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沐浴后,桌上已经摆上两人份的晚饭,从中午开始就没吃饭的林晓晓和粉桃同桌而坐,饱餐一顿。
吃饱喝足,林晓晓整个人都瘫在床上不想动弹了,今天简直就像噩梦,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想理理思绪,可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林晓晓眼一闭,沉沉睡去,还是明天再想吧。
粉桃不敢离开半步,合衣坐在床尾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