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的夜晚，徐仪华照例在省躬殿举行家宴庆祝中秋佳节。还不到戌时，朱棣就已经打了两次哈欠。
朱棣心虚的对徐仪华说，“皇后，朕今天怕是要辜负你的心意了。朕有些乏了，要早些回去歇着了。”说完话站起身吩咐身后的小西，“回宫吧！”
“是，皇上！”小西恭敬的福身行礼。
徐仪华率先站起身，恭敬的说，“臣妾恭送皇上。”其他嫔妃看到了也跟着站起身。
走出省躬殿的正门，朱棣和小西安静的走回乾清宫正殿。朱棣伫立在台阶下，抬头看着天上明亮的圆月问身边的小西，“你可喜欢今晚的月亮？”
四下无人，小西笑着小声反问朱棣，“难不成是要替我摘下来？”
“朕不是在开玩笑！”朱棣冷了脸。
小西旋即收了笑，认真的回答，“回皇上话，奴婢不喜欢望月。月满则亏，做人也是同样的道理。奴婢喜欢朔月。否极泰来，总给人带来希望。”
朱棣满意的点点头，微笑着拾阶而上，快步走进殿门，小西紧紧的跟在后面。
小西躺在朱棣的怀里，不一会儿就安稳的睡着了。睡的正香甜的时候，忽然被朱棣不安分的抚.摸吵醒了。借着皎洁的月光，小西睡眼惺忪的盯着朱棣，轻声埋怨，“昨晚快子时的时候才睡下，凌晨三点又从汤山赶回来上早朝。幸亏现在没有工会，要不然就你这么用人肯定会被罚的个底儿掉的！”
“你的话什么意思，朕怎么听不懂？”朱棣不依不饶的追问，“普天之下，谁胆敢罚朕！”
小西一下子全醒了，可怜巴巴的打岔，“奴婢困的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英明神武的皇上，您就快乖乖睡觉，别熬坏了身子！”说完话在朱棣唇上轻点了一下，可爱的盯着他。
“朕原先行军打仗的时候，还有过三天三夜不合眼的记录！”朱棣不悦的回答。
“那时候你才三十岁不到，现在都四十五了。”小西不甘示弱。
“朕不老！”朱棣敏感的回答。
小西笑笑，钻进朱棣的怀里，轻声回答，“你最棒！”朱棣听懂了小西话里的深意，一脸得意的笑了。“可我身子弱又才刚恢复，经不起这么折腾。”小西一脸坏笑的看着朱棣。
“睡觉！睡觉！”朱棣抱紧小西，两个人都闭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丑时两刻小西起身下床，摸黑穿好衣服，准备好朱棣的朝服后，轻轻的出了东暖阁去洗漱。
寅时正，小西走回东暖阁，小声叫醒还在沉睡的朱棣，有条不紊的伺候他洗漱。用过早膳后，和马去一起帮着朱棣换上常服，恭敬的送到殿外。直到朱棣走出乾清门，小西才收回眼光，低着头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子。驳上门栓，小西脱了外衣，把自己扔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终于睡饱了！”小西偏了偏头，躲开刺眼的阳光，躺在床上心满意足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里想着，‘有多久没能像现在这样睡到自然醒了！上一次是在北京燕王府的时候。’
“自然醒！”小西忽然意识到问题，害怕的大叫了一声。旋即跳下床，麻利的洗漱、穿衣服、梳头。顾不上口渴难耐，慌慌张张的冲出屋门，快步奔向乾清宫正殿。
才走进殿门，就有小太监走过来小声提醒，“小西姐姐，早朝已经散了，皇上刚回来，正在东暖阁里换衣服。”
“知道了。”小西也轻声回答。
低着头快步走到东暖阁门口，小西恭敬的禀告，“皇上，奴婢来了。”
“进来吧。”朱棣冷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小西撩开门帘，快步走进去。才进门就恭敬的福身行礼，“奴婢知错，不敢求饶。还请皇上责罚。”
朱棣没理小西，转头吩咐马去，“朕饿了，传午膳！”
“是，皇上！”马去行了礼转身出去准备。
暖阁里只剩下朱棣和小西两个人。朱棣走过来伸手拉起还半蹲着的小西，柔声问，“可睡好了？”
“对不起！”小西歉疚的回答，“原来只想眯一会儿，没成想竟睡到了现在。”
“也是情有可原。”朱棣只说了半句话。
“是奴婢的错。”小西认真的反驳，“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这样姑息我，以后还怎么要求他人？”
朱棣一愣，收了笑容，认真的问小西，“那朕该如何罚你？”
“按照宫规，当值的时候延误了时辰的，延误了多久就罚跪多久，在哪里当值就在哪里罚跪。”小西恭敬的回答，“我一共延误了三个半时辰，就该在殿里跪三个半时辰。”
朱棣看着小西思忖片刻，认真的点点头，“午朝的时候再罚。”
“是，皇上！”小西恭敬的回答。
今天午朝散的晚，酉时三刻过了朱棣才冷着脸回来，径直进了东暖阁。马去跟在后面看了眼跪着的小西，也快步进了东暖阁。
朱棣换了便服，坐在窗下的椅子里喝茶。马去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提醒，“皇上，小西还在外面罚跪。”
朱棣放下茶杯，冷着脸吩咐马去，“把她叫进来。”
“是，皇上！”马去行礼后，快步退了出去。
等了片刻，马去还没回来。朱棣心急的站起身走了出来。
小西还跪着，马去正蹲在近前和她说着什么。
“怎么了？”朱棣走过去冷冷的问。
马去赶紧站起身恭敬的回答，“回皇上，小西因为跪的时间久了，双腿已经麻木的站不起来了。”
朱棣转身吩咐殿里跪着的众人，“都退下。”
“是，皇上！”马去带领着众人鱼贯退出了正殿。
朱棣冷着脸弯腰横抱起小西，快步进了东暖阁，把小西轻轻的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边帮她按摩双腿，边小声埋怨，“你可真是实心眼儿！朕又不在，你做做样子跪会儿不就得了。”
小西也不恼，微笑着回答，“宠爱不是宠溺。你越是宠着我，我越应该规规矩矩，谨言慎行，以免落人口实，说我恃宠而骄、目无王法，令你为难。”
朱棣听了小西的回答脸上有了欣喜的神色，微笑着问小西，“你这丫头，几时学的这样乖了？”
“有个这么好的老师以身作则，我自然学的就快。”小西笑着回答，“那晚你那么累，不也是大半夜赶回来上朝！”
“朕今天午朝的时候发怒了。”朱棣忙不迭的向小西倾诉。“八月初的时候，朕委派少师去苏州、松江一带体察民情。少师一个人穿着袈裟去虎丘山游玩的时候，因为没有避让一名地方官而被对方打了一顿，关进了牢里。”朱棣说到这里脸色铁青，紧握双拳。
小西担心的问，“少师有没有受伤？”
“他今天留在寺里养伤并没有上朝。据他的随从讲只是有几处瘀伤并无大碍。”朱棣语气稍稍缓和。
“那就好！那就好！”小西悬着心放下了一半。想了想轻声问朱棣，“皇上您可有什么差事要吩咐奴婢去做吗？”
朱棣伸手用力捏了小西的鼻子，语气缓和的回答，“朕晚膳后要去大报恩寺探望少师，你跟着去吧！”
“是，皇上！”小西笑着点头。
从道衍的禅房出来，朱棣带着小西去了正殿。殿门还开着，朱棣牵着小西的手走了进去。
殿里灯火通明，香烟缭绕，正前方的供案上一方明黄色的锦缎覆盖在一个四方的匣子上。
小西猜不透朱棣带自己来这里的用意，手心渗出汗了。
朱棣松了手独自走到供案前，恭敬的双手取下锦缎和朱红色的匣子，露出里面的一座楠木材质的牌位。走回来拉着小西一起跪在蒲团上，两个人恭敬的朝着牌位端正的四叩首。
站起身，朱棣的脸上有了泪痕，轻声告诉小西，“这是朕的母妃，碽氏。”
小西认真辨认着牌位上的字，是自己不认识的小篆。
“朕的生母不是马皇后而是碽妃。”朱棣认真的解释。小西紧皱双眉沉默的看着朱棣，“朕的皇位是从亲侄儿手里夺过来的，朕又是庶出。朕因此担心世人诟病说朕是谋朝篡位。”
小西伸手握住朱棣的双手，一字一顿的对朱棣说，“大明朝本来就是朱氏的天下。作为君王，建文帝资质平庸，不胜重任。皇上您取而代之是顺应天意的英明之举。永乐盛世是您一手开创的丰功伟绩。永乐皇帝，远迈汉唐。”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足以令朱棣坦然。小西真诚的说，“我会一直保守这个秘密。因为我是你的家人，这么做是在保护你。”
“很好！”朱棣伸手拥小西入怀。
小西靠在朱棣的怀里，欣慰的说，“经过今晚，我心里的结彻底没了。谢谢你信任我！”
朱棣笑着回答，“彼此！彼此！”
回去的路上，小西坐在马车里好奇的问朱棣，“今天跟着的怎么是李宏展？”
朱棣正在闭目养神，闭着眼轻声回答，“脱脱也不是铁打的，总要歇歇。再说你和脱脱走的太近，就不怕他知道你太多的事情？”
“不就是我在北京时候的事情嘛！我没什么可瞒你的！”小西满不在乎的回答。
“真的吗？”朱棣故作夸张的问小西，“朕可已经知道了！”
小西没有马上否定，沉默着思忖，忽然想到梦中直呼朱棣名字的事情，旋即噘起嘴小声嘟囔，“这个脱脱怎么连这个也告诉你了！”小西钻进朱棣的怀里轻声解释，“梦里想你了，直呼你的名讳也是情有可原的！”
朱棣笑着告诉小西，“脱脱没说！是你自己在汤山那晚连着喊了两次。”
“你故意逗我！”小西伸手轻轻的打了下朱棣的手背，轻声说，“我今后一定多加注意。”
朱棣握住小西的手，凑近耳语，“朕若是连你的梦话都要追究，岂不是真的要寝食难安了！”
小西坐直身子，满眼是笑的主动吻住朱棣的嘴唇。两个人随着马车的晃动贪婪的吻在一起。
马车缓缓的驶进西安门，小西掀起车帘的一角偷偷的看着漆黑的外面，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看什么呢？”朱棣凑过来贴着小西的后背小声问。
“嘘！”小西把手指覆在唇上示意朱棣别出声，尽量压低声音回答，“现在天黑透了，我在找守宫神兽。”
朱棣笑着把小西强拉回座位，小声吩咐，“乖乖坐好！这么吵闹的马车有什么都被吓跑了。”
“真的有吗？”小西好奇的追问。
朱棣凑近小西耳语了几句，小西吃惊的用手使劲捂着嘴。朱棣低头瞪着小西认真的问，“明白了？”
“嗯！嗯！”小西害怕的连连点头，“怪不得我去长阳宫这么多次却从未遇到过。那你呢？”
朱棣想了想，才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回答，“那东西怕龙，见到朕自然会退避三舍。”
小西看着朱棣胸前的盘龙刺绣，恍然大悟，“这样啊！怪不得成年的皇子都要搬离紫禁城。”
“这可是顶顶重要的秘密！当今世上知道此事的人除了朕之外，你是第二个。”朱棣轻声警告。
“我明白！”小西一个劲儿的点头，双手紧张的有些凉了。
朱棣微笑着握住小西的双手，找了个轻松的话题，“从北京回来后，朕就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可不知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所以一直没有给你。”
小西高兴的捋着朱棣的胡子随口回了句，“冬至。”心里想着，‘我哪知道平安夜在农历是哪一天呀？’
朱棣伸手推推神游的小西，“是不是在猜朕为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小西笑着摇摇头，高兴的回答，“我在想今晚真好！和你名正言顺的出宫探望少师，化解了心结，还涨了见识。更重要的是再次证明你从来就没有不要我的打算。”
“此话怎讲？”朱棣明知故问。
小西可爱的回答，“你要真的打算不要我了，才不会刚回宫就费心为我准备礼物。”
“你知道就好！”朱棣笑着收紧双臂，把小西紧紧的拥在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