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赵王十分的郁闷。他不是很想重用这个名声不太好的朱兴敬。可是,他的人研究了五年,也没看懂竹溪先生到底写了什么。除了那些有利于民生的东西外,他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让几个国家能相互争夺。
所以,解铃人还需系铃人。不得已,还是得用他。
当赵仲晨听闻了这个消息外,冷笑了几声:原来他这个堂哥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得到了这么多好东西,都不好好利用整理这些发展经济、发展国家,想的只是找到其中埋藏的宝藏。不过如此而。
不多久,无尘庵迎来了第一个意外。
这是石榴花开的季节,也是海棠花开的季节,朱白露正在作画。
这五年来,她凭着前世的记忆和画法,结合了竹溪先生的画法,渐渐自创一种画法,让画更有层次感和飘逸感,并以海棠先生自居,卖起画来。
之所以叫海棠先生,是因为朱白露第一次画的是她以前的院子里那株海棠树。那是刚进府第二年的春天,没有任何收入的朱白露第一次陷入了用钱的尴尬。
有一天她要是忘记了她们,是不是她们就会饿死了?这个是很现实的一个问题,就是买块布做个鞋,那也是要钱的。
那边是不染红尘俗世的静慧师太不记得给她们钱用。庵堂只有例份,这个例份却是没有陈氏和朱白露的。
当然,静慧师太下面的兰姑和丽姑是不会忘记她们日常吃食那一份的。只是母亲情况十分特殊,不见荤腥肯定撑不下去。而且,竹溪先生跟来的几个人她不能不管啊。
朱白露将自己的所有摊在了床上,乌金匕首、羊脂白玉佩、还有小元宝、银币等等。另外有一匣子铃木公主当初所赠的珠宝、地契和房契。
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一个小富婆。
她很快寻到慧妈妈,让她去帮她打理那个庄子,这样才撑了下去。
得到新生的她当时想的更高更远一些,她开始学着竹溪先生的笔迹作画,将他的画都描摹了过来,直到可以以假乱真,便开始假冒他画了很多画,将她知道的那些画修改一二,卖了出去,一来是搅乱大家的视觉,避免老是盯着竹溪先生的画看,二来借此成为一条联系外面的线。
渐渐地,人们开始知道有一个海棠先生临摹竹溪先生的画,自成一体,画风独特,写的书见解也是很独特的。
她成功了,却成功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朱白露又宽慰了,这样更好,如果有天想离开这里出去,也方便点。
五年来,她最愧疚的便是没朱浅绿的消息。
而她最欣慰的便是她的个子在这五年里长得很快,她没有长胖,静慧师太说她长得越来越像竹溪先生,她听罢使劲点头,这样也好,竹溪先生当年是著名的美男子。
可惜,遗憾的是她还是那么黑,不见多白。
渐渐,十三岁生日也过去了。浅绿还是没消息,母亲依然不见好转,这也是第二年没收到陈一笑和赵仲晨的消息,她的心渐渐越来越不安起来。
一笑山庄是做什么的?那叶任常说刺探情报、收集消息、培训杀手和特种兵的地方。这么一个地方,居然都没有浅绿的消息,不得不说是很奇怪的事。更奇怪的是,她一直没见到她的舅舅,不是最疼爱她母亲的吗?怎么就没消息呢?最后这两年,就连叶任都不出现了。
联想到这几天她发现的阿兰姑姑怀孕的事,朱白露知道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所以他们都不敢来找她了。
他们知不知道谁是内奸?
朱白露发呆中,一滴墨汁便滴在了画纸上。
“想什么呢,纸都花了。”柴胡进门看见,忍不住出声提醒。
朱白露低头一看,哑然失笑,赶紧放下笔,取来裁纸刀,准备裁开来。
“别浪费了,我来吧。”柴胡微微一笑,放下药箱,一手提着长袖,一手提起桌上的笔,在那滴墨汁旁边,简单几笔勾勒出一枝疏影横斜的老梅枝出现在画纸上,再调上红色,在那滴墨汁旁几笔画出一簇红梅来。
柴胡自己端详一番,才放下笔,笑道:“怎么样?你再写下一首红梅诗,我拿出去裱起来,海棠先生又一佳作出世了。”
果真很妙,望着眼前这个温润的少年,朱白露叹服。
五年来,柴胡每周铁打不动的都会来一天,替陈氏把脉,然后教朱白露医术。朱白露一直怀疑他的目的,可是不论她怎么试探怎么问,甚至骂他,柴胡都还是那样,温和笑着不做解释,最多说一句,我不会害你就是。
五年来他也出了师,成了著名的柴大夫,他果真听了静慧师太的话,没进太医院,而是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的诊所看病。
唯一没变的便是他的绿衣,浅绿、淡绿、墨绿、粉绿,如果穿了白衣,都会带上绿色的腰带,他就是没离开过绿色。偏生这个人穿绿色的衣服还就那么好看,和五年前那个少年没多少变化,挺拔隽秀如竹,干干净净的笑容暖人心,让人莫名心安。
朱白露见他对大家无害,终还是罢了。反正她也没吃亏不是。
但是今天她终于忍不住了,如此有才华的一个人,也已经出了师,为什么总是跟在她身边呢?她根本不相信什么王御医派来的,第一年就罢了,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呢?王御医为什么不自己来?
对于这个问题,柴胡如同往常一般,眼眸深邃起来,望着窗外,良久依然是带着温和的笑容道:“第一年的确是我师傅让我来的。后面是我自己要来的。总之,我不会伤害你就是。请相信我。”
可是,今年朱白露不打算就此饶过他。
她高高举起了手,歪着头像小时调皮地笑道:“柴胡师兄,我可自己把了脉哦。我的脉真的好不一样啊,为此我还特意将庵堂所有人都把了脉。真的让我发现了哦。”
“发现什么?”柴胡心里疙瘩一声响,变了脸。
还是那般老实呢。朱白露心里暗暗发笑,却抓起柴胡的手放在她手腕上,可怜兮兮道:“柴胡师兄,最近我总是觉得心跳慢了半拍,发出咯吱声,有时候肝也会痛,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你看看,快看看。对了,我还发现一个秘密。”
柴胡真的把起脉来,忍不住满脸疑惑,脱口而出:“不可能啊,我一直替你把脉,给你吃着解药啊。”
“什么解药?我什么时候中毒了?你一直在给我解毒?这么回事?难道是你下的毒?”朱白露大惊失色,本想顺着说庵堂阿兰姑姑有孕一事,却不想听见柴胡这样一番话来。
她盯着柴胡,加重了语气,看他头越来越低,耳根越来越红,她好奇凑近,埋头向上一看。
柴胡的俊脸是一阵红一阵白,耳根红到了脖子,好尴尬啊。
他不会撒谎啊,他怎么那么笨,怎么办?
“柴胡师兄,你一撒谎就脸红。你是不是在想五年都过去了,我肯定不会问你?”朱白露却是坏坏的笑着,一巴掌拍在了柴胡的肩头上。
柴胡吓得后退一步,好会才平稳下来,摇摇头,叹气道:“白露妹妹真是越来越顽皮,竟然拿师兄我开玩笑。”
“啪!”朱白露一拍桌子,怒道,“柴胡师兄,妄自我那么相信你,你却害我!你出去,以后我不想见到你,你不是我师兄!”
“白露妹妹,我走就是。你千万不要动怒,你相信我,我为你好。从来没伤害过你。”柴胡叹息一声,转身背起药箱,便要离去。
“《百草志》中记载了一种毒药,叫无相。是用一种生活在长白山上的蛇毒,外加南海的火山边长的一种火红的花,加在远志、灰柳、灵芝、苏合香、千里光、白莲等普通药物配置。还需用无根的四季水常温熬制十二个时辰才能做成的毒药。柴胡师兄,这本书还是你帮我找来的。”朱白露冷冷笑道。
他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柴胡已经走到门口,听了朱白露的话,脚步一顿,苦涩道:“恭喜白露妹妹,终于看到了这一篇。”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还要连服三枚才会见效。服用后,全身肌肤慢慢变黑,最后连血液也会变黑,这个时候人会在睡梦中死去。光是这个中毒的过程就要五六年的光景。所以这药因药材难以取得,炼制麻烦,见效时间长,一直以来没人去配制。真不知道,柴胡师兄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朱白露见他依然是清风雅静地好像无关紧要一般,实在忍不住跑到他面前,拦住了他,仰着头执拗问道。
“是。所以这种无聊的毒没人去配置。”柴胡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是无可奈何地叹口气,立在门口看向门外。
忽然,朱白露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头,血冒了出来,是红色。
她忽然松了一口气。
就连柴胡也松了一口气,绕过她,仓皇离去。
“柴胡师兄,你若这样离去,我将在不认识你!”朱白露在他身后喊道。
淡绿色的背影有些踉跄地站住了,停了一会,继续向前走去。
朱白露见他消失在拐角处,忽然泪流满面,顺着柱子蹲了下来,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哽咽道:“我知道不是你,可是你为什么就不回答我?柴胡师兄,我不会配解药呀,你真走了,我会不会死。呜呜,我不要死了,我母亲可怎么办?浅绿还没找到呢。呜呜,柴胡师兄,你是个坏蛋!就是要走,也要留下解药嘛。呜呜……我不想死呢。”
是啊,重生来不是为了再次死去的,而是要好好活着的。
“哎。哭起来真丑,有我在呢,一定给你找到解药。”随着一张洁白的手绢,她的头顶传来柴胡叹气声。
柴胡蹲了下来,温柔地给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子,和她并肩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