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猜错了。这是那三圣殿里的飞仙曲。应该是有人登天了。是隔壁府里吧?”慧妈妈从厨房伸个头出来。
这段时间,她最为得意的便是总算把厨房搞出来了。
不多会,她们听见那声音竟然停在朱府门口,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黄妈妈的声音:“大小姐,老奴去了。”
朱白露知她是趁机去母亲院子里,便兴奋跳了起来,趴在门缝里,看着黄妈妈消失在竹林的尽头才靠着门边坐了下来。
不到一刻钟,她便看见黄妈妈慢吞吞走了回来。
黄妈妈看见门后那双期盼的眼,心里哀叹一声。面上却带了笑容道:“姐儿,放心,奴婢给了萱姑娘。”
萱姑娘便是母亲身边的那个依萱大丫鬟,也是自幼便跟着母亲,忠心可嘉。
“那母亲呢?可安好?”朱白露赶紧问道。
黄妈妈摇了摇头,她并没看见少夫人,但是听说病的厉害,这话却也不敢给朱白露这个小孩说。
她磕掉烟袋里的灰,坐在台阶上,说道:“姐儿,今儿门口来了一个自称是李大夫家人的人,说是给我们高夫人看了病就没回去,不知为何居然从飞燕楼坠亡了。她哭着说李大夫为人老实,从不拈花惹草,才会被各大府里请来看病。飞燕楼之前是从朱府出去的,所以肯定是朱府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才害死了她家夫君。”
朱白露眨眨眼,想起昨晚赵仲晨说的话来,笑了。这就是他的安排吧。
只听黄妈妈说道:“姐儿还是进去吧,估计待会会有人来了。”
说着,黄妈妈进了角门,蒙头大睡。
果然,不多会有一个小丫头围着院子走了走,看悄无声息,便离去了。
朱白露看她走后,便从门后闪出来,冷笑两声。没想到,前院失火,还有闲心来看她。那么不放心,看来这几天她要老老实实做功课。
所以她赶紧多赶了几篇金刚经出来。
下午到了末时最后一刻钟,居然是郑嫂子来了,叫黄妈妈开门。
黄妈妈笑着递给她一把瓜子,道:“郑嫂子也不嫌累,这门啊老夫人不是说不到三个月不开吗?依小的看啊,不如就这样,让大小姐在里面念,你也听得见,免得见了面,那脸上唐突。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郑嫂子想了想,真要见到慧妈妈,面上也不太好看,便点点头。
她从门缝里接过那篇金刚经,挨着黄妈妈在围栏上坐下来,听着朱白露清脆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这个法子好。郑嫂子不由得对黄妈妈脸色好了许多,两人一起聊了起来。
“我听刚才前面好像有升天乐了?”黄妈妈递给她一把瓜子。
“哎,就是来诈钱的。给了钱就走了。”
“哦?谁啊,那么不长脸色,居然诈钱诈到了我们朱府来。”
“还不是那个常给丫头们看病的李家小子。”
“他啊?有点印象,真没想到。我们大少爷不在?老爷呢?还怕了他不成?”
郑嫂子支支吾吾起来:“那正好都不在家,老夫人心善,看他们家孤儿寡母的也是可怜,给了点钱打发了算了。”
“哦,走了就好。走了就好。”黄妈妈假装拍着胸口。
“那是,谁家府里不有个烦心事。你这瓜子味真不错,很不一样,怎么做的?今儿天不好,快下雨了。我要回了,明儿再来。”郑嫂子话题一转。
黄妈妈心领神会,拉着郑嫂子进了屋里,给她包了一包,说了一会话,才送了出去。
果真,郑嫂子刚走不久,大雨便噼噼啪啪落了下来。
慧妈妈从门后闪出来,对黄妈妈行礼谢道:“谢谢。”
“哎!我们之间,不用这么着了。你我心里都有数。今儿天黑得早,早些歇着吧。”黄妈妈说着,举起伞消失在林子里。
既然你都放下了过往,我也可以。
“多谢护着露姐儿。”慧妈妈小声喊着。
黄妈妈脚步顿了顿,摇摇头,继续走了。
忽然屋外,一个霹雳划过,雨点更大了。朱白露躲进了被子里,闷声闷气道:“妈妈,我觉得这事有些不太妙。你想,那李大夫为何而亡?他家人为何上朱府闹事?就算是陈大哥他们闹得,又是为何?为何朱府那么快就摆平?”
是啊,一般的士族是不会怕这种事的。他们要的是名声,来了人后,不辩出一个是非,怎么可能给钱让人走?
除非是朱府理亏,而且事已至此,她们一定想快速解决。
不得不说,朱白露猜对了。
荣福堂里,朱老夫人恨不成钢地指着高若兰,跺着手里的拐杖:“我说你什么好呢?偷偷去请李大夫?你可知道他平日里干的都是偷鸡摸狗的勾当!我们朱家最多的是什么?大夫!药材!平日里都夸你聪慧,这次你真的是……”
高若兰埋了头,不敢吭声。自从知道李大夫的家人来了,她便知大事不妙。那李大夫在高宅内走动也有十来年光景,没想到他的家人居然如此贪婪。
“奶奶,别生气了。母亲那是生了病,才糊涂了。奶奶……喝水。”高晓曦赶紧递上一杯水,顺着朱老夫人的背。
朱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看了看抹着眼泪的高若兰和她的肚子,摇了摇手道:“罢了,罢了,这事还是我来吧。你先回去,安心静养才是。别伤了我的孙子。”
“是。谢谢姑姑。”高若兰忍了气,依然恭敬行了礼,才退出房间。
一回到屋里,她便气呼呼摔了桌上的东西:“孙子!孙子!钱!药材!她眼里就这些,哪有过我们。”
云妈妈顺了顺她的气,道:“好姑奶奶,小心身子,隔墙有耳,别惊了曦姐儿。都到了这一步,我们没退路了。”
“都是那个冤大头。”高若兰说着说着低了声,靠在了锦枕上,思前想后竟然流下泪来。
云妈妈见状,赶紧将发呆的高晓曦带了下去,只留她一人在屋里消气。
才好了一下子,就看见朱兴敬撞了进来,她气不打一处来,屁股一扭,侧身向内:“你来做什么?”
朱兴敬坐在床边,轻轻扳过她的脸庞来,见她双目红肿,梨花带雨般,他心先软了,小声道:“表妹,你身子不好,怎么不给我说一声。”
“你也是来说我的吗?我就请来一个大夫而已,你们都来说我。呜呜……你们朱家既然都看不起我们母女,我们走就是了。不用这样,也遂了你的心。那么多年来,你的心到底在哪里?”高若兰听他这样一说,再忍不住泪如雨下,将枕头扔了过去。
朱兴敬接过枕头放下,轻轻拂去她的眼泪,道:“哎!我的心,你真不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谁明白我的?”高若兰哭着忽然扑进了朱兴敬怀里。
朱兴敬抚着她的背,叹气道:“好了,别哭了。让我给你看看吧。”说着,手便搭上了高若兰的手腕。
高若兰手一扭,手腕脱离了他的手指头。
她娇羞地埋了头,低声道:“表哥,你的衣服都脏乱了,我帮你换一件吧。”
朱兴敬见她这样,心里轻松许多,微微一笑,低头一看,轻轻拂平,起身道:“你安心养病,我去母亲那里。那个李大夫一家人也已打发了。还有一个人去衙门保状,被人拦住了。这次是王御医帮的忙。所以说,上次那个画还是有用处的。”
说着,他又安慰了高若兰一番,喝了盏茶才起身去了朱老夫人处。
海棠园里,朱白露立在屋檐边,任凭夜风带着大雨的湿润吹在脸上,低声道:“不知道今日下雨,他还来吗?”
“我不来的话,成吗?”随着朱白露的话音,赵仲晨出现在面前。
他自己也觉得好笑,每天饭后都来晃荡一圈,成了最近一个月的必修课。就连下雨他前思后想,还是来了。他一定是无聊至极才会这样,就当是消食吧。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刚收到的荣福堂的消息。
果真都跟他猜测的一样。
他露出轻蔑地笑容,回头却已是风平浪静。
他细心地牵着朱白露的手回了屋里:“秋雨淋多了,不好。她们果然按耐不住了。”
朱白露抬头望着赵仲晨,心里暗叹:有人帮忙就是好。难怪男的都想权力在握,女的都想嫁入高门宅邸。
“这两日她们必有行动。”朱白露忍不住猜想。
赵仲晨点了点头。忽然,他一根手指头抬起朱白露的下巴,深深望着朱白露的双眸,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真的才六岁吗?”
朱白露心里一紧,大眼睛扑闪着,歪了头摆脱他的魔爪,笑道:“错了。我刚过了生日,已经七岁了,不过娘亲说虚岁是八岁了。”
赵仲晨盯着那双眼看了好会,看不出端详,叹气道:“早慧也不好,用脑过度会早衰。”
啊?朱白露心里偷笑,面上却露出疑问。
赵仲晨见她不懂,便不再追问。
朱白露却是笑道:“大哥哥,她们这样一而再在,再而三的想方设法害我母亲,不能就这样轻易饶了她们,以免她们觉得我们好欺负!”
“对!”赵仲晨自然乐见其成。
“那这次,能不能让我来?”朱白露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你都出不去。”赵仲晨自然摇头。
“不是有你帮忙嘛,就答应我一回吧。再说了,你也不方便呀,难道是想安插人在我们朱府?”朱白露摇着赵仲晨的胳膊。
“当然不是。这会也来不及。”赵仲晨当然摇头,他的人的确还没来得及那么快,再说了,为了这一点小事,就暴露自己的人,也不划算。
“那就对了。也只有这样吗,才不会让其他人起疑心。”朱白露假装很懂的样子。
那是自然,赵仲晨不由自主想到了一直关注他的那一位,便开始在想最近是不是来的太勤这件事。
“而且,我的仇恨,只能由我来!”朱白露这次说的斩钉切铁。
赵仲晨眯了桃花眼,细细打量着她,看不出在想什么,口里却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