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烦心了?”
“啊?”
“你若是觉得烦了,困了,想睡了,那就别做,别想,乖乖在原地等着,一切有我。”
“……”
白楼第一次听到亘纪麟这么认真的对自己说话,绮丽诡谲的异色瞳孔在漫天艷红纱缦映衬之下仿佛镀了一层耀眼光华,妖艳十足,又震撼十足。
其实对于亘纪麟,她多半是持着一种保护的态度,下意识将他归位不懂事的孩子那一类,而对于这孩子偶尔展现出来的成熟,她只当是年少聪慧,不予理会。
然而就在三天前,她却因为亘纪麟的一句话,心中漾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悸动。
竟然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产生这样的心情,白楼觉得有点淡淡的忧桑,有些事情她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本来以为只要说开了就好了,没想到亘纪麟是真的要成了这门亲事。
也就是说,她真的要这么莫名其妙的把自己交代出去么!天啊,这不科学啊!
于是最近难得看到小姐能窝在自己房间里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过门的红鲤,听到了白楼今天份的第十次叹息。
红鲤的好奇心已经被她连续三天的叹息叹得上升到了一种极致的高度,最终没能忍住的端着盘子走了进去:“小姐不开心?”
白楼趴在桌子上,勉强掀起眼皮:“很明显么?”
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就差写在脸上了。
红鲤这句话没敢说出口,只是含蓄的点点头:“小姐自打回来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是不是九殿下他……”
白楼猛的坐起来,一把拉过红鲤的手,吓得红鲤差点惊叫出声。
“别怕,过来坐下,我问你几个问题。”白楼也不管她乐不乐意,直接将她按在椅子上,自己则另外搬了把椅子坐下,审犯人般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我和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怎么想的,我要听真话。”
红鲤被她盯得浑身不舒服,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姐的事,奴婢自是不敢……奴婢知道九殿下一直来找小姐出去,感情颇好,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两家结亲,乃是一桩世难得的美事。”被瞪了一眼的红鲤很快转了话头,只是她越说,白楼脸色越差,红鲤只好反省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话。
白楼的表情甚是微妙:“你觉得,我和他,门当户对?”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让她想起了萧培现在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巡抚为何还将他关着,是他尚且隐忍着没暴露身份,亦或是巡抚又要做其他打算,总之,萧培的身份摆在那里,这是毋庸置疑的,萧培不是个傻子,肯定会想到这事情背后会和她有关系,不然他又怎么会知道东西在南坞山,不然巡抚为何好巧不巧偏偏在他前脚刚到后脚就跟来目睹他出现在南坞山?
萧培在猜到事情的真想之后,一定会想千方百计的整死她,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一只蟑螂打不死,改天给你生一窝。
白楼烦得头发都被挠掉了几根,最后干脆一拍桌:“不行,我等不下去!我要……”
“你要干什么?”眼前落下一道阴影,在白楼还没反应过来前已经翻到她身前,笑得很是欠揍:“是不是等不及要嫁给我了?我就知道我的魅力无与伦比!”
是脸皮厚有得一拼!
白楼不和他耍嘴皮子,一把将他扯到一边,红鲤很使眼色的退下,顺便给他们关了门,想了想,还是在外边给守着。
亘纪麟斜了眼外边,不动声色的将白楼按在床边坐下,抬手放下帘子,正想问他事情发展到哪一步的白楼一顿,微微蹙眉:“干什么?”
亘纪麟一脸无辜:“你不是想和我说悄悄话么,这样子比较私密啊。”
白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对私密的理解就是放窗帘么!那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滚床单?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亘纪麟突然捂住她的嘴,将她往靠里一推,整个人压覆上来,灼热的气息瞬间打在脸上,白楼来不及惊讶,门口就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尖锐的叫嚷:“让她出来!”
红鲤的惊呼伴着清脆的巴掌声传来,白楼想要冲出去,奈何却被亘纪麟笑吟吟的压制着,一时间有些懵了,她无法理解亘纪麟的行动,这难道是预料之中的么!
“白绮罗!你给我出来!以为躲在里面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么,我告诉你我……”亘潇潇气势十足,大喝着就冲了进来,红鲤拦都拦不住,只能不听发出动静示意里边,可当她跟着亘潇潇进来,却看见里间被放下的床帐时,整张脸都青了。
亘潇潇也是疑惑,这大白天的睡什么觉,莫不是想要装病惹人怜爱?
这样想着,她几步上前一把掀开了帘子。
亘纪麟和白楼同时转头看她,皆是衣衫不整,青丝交错,床榻纷乱……
跟在亘潇潇后面将这一切看到眼里的红鲤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身后亘潇潇带来的丫鬟,发现她们皆是一副错愕震惊并糅合着某种鄙夷嫌恶的表情,心渐渐下沉,这下子……小姐的声誉就……
不等亘潇潇进一步尖叫发怒,亘纪麟已经顺手给白楼盖了层薄被,留下因为听了他刚才透露的萧培劫狱被抓且暴露身份的消息而开始陷入沉思的白楼,迅速整理衣衫下来,一张脸笑得十分真诚:“哎呀,这不是大皇姐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亘潇潇一时间犹如晴天霹雳,尚未出口的嘲讽就这么被死死噎在了喉咙里,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视线从白楼那处直直对上了亘纪麟,试图想要从他的语言中觉查出哪怕一丝的错漏,可惜,没有,什么都没哟!
不但没有,她还成功的认出了这个只在父皇诞辰宴上才出现过几次的九弟!为什么九弟会出现在这里!翡清不是说这几日萧培没回家就是躲在了白楼这院子里,被这只不知好歹的骚狐狸勾得神魂颠倒乐不思蜀么!
幸好这话没给白楼听到,不然她都要气得吐血身亡,这都什么跟什么!她和萧培?呵!呵!
谣言真可怕。
不,这得说翡清的造谣技能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亘潇潇震惊过度,甚至忘记了眼前这位九皇弟应当是个痴傻疯癫的设定,就这么呆楞楞的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留也不是,直到神智稍稍恢复,想起了这是萧府院子,才渐渐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九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可知道这里是……”
亘纪麟突然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神情中带着点孩童的狡邪,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不愿让大人知道一般,他低着嗓音嗫嚅道:“皇姐可不要说出去哦,传出去对我媳妇儿的闺誉不好。”
你知道不好还这样干!
白楼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只能憋着。
亘潇潇总算彻底回了神,目光一凌,看向后面几个丫鬟的表情满是阴霾,她可不管白楼如何,只是这事牵扯到了皇族,她自然不会让有损声誉的事情被传播出去,成为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那几个丫鬟看着这一系列的变故,早被好几道雷劈得外焦里嫩,这会儿见了亘潇潇那副的情,再傻也知道她是动了杀念,心头巨颤,赶紧扑通几声跪倒在地发誓忠心不二,绝不会将今天看到的事情散播出去。
“要是有半点关于这事的言论被我听到,你们一个不剩都得死!”
丫鬟们身抖如筛,赶忙应下,俱是退了出去。
“说!怎么回事!”亘潇潇一拍桌案,颇有股公主的气势,只可惜碰上了个软硬不怕的,亘纪麟一脸控诉的握紧拳头做愤愤状:“我想娶她,爷爷不让,于是我就跑出来了。”
亘潇潇似乎才想起白楼和九皇子的亲事,在看看床前景象,神色有些复杂,这可是让白楼离府最顺当的理由,她正是因为这样才对又换白楼的事情一忍再忍,虽然白楼确是什么都没做,但防不住别人挑拨,就比如说这次,估计又是翡清在亘潇潇耳边吹了某股反动的妖风了。
白楼其实蛮真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同一种招式屡试不爽,最主要的是亘潇潇次次中招无一例外,让白楼忍不住想其实亘潇潇根本就是自己想要找她麻烦,只是多一个怂恿的人做起事来就少一分亏心罢了。
亘纪麟像是没看到亘潇潇千变万化的表情,兀自道:“姐姐,我有个不情之请,需要姐姐帮忙。”
“哦?九弟有何事,只要姐姐能帮上忙的尽管说。”九皇子再怎么说也是皇后亲出,她一个外嫁的公主,怎么说也不能让双方不愉快,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盟友,皇帝终归会死的,为了将来打算,她还是希望能搞好关系。
“我想近日便与她完婚!”一言既出,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