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意识到无论他如何辩驳也不能见到褚柳,陆少也没了耐性,先前想要见到褚柳时的那股激动心情也一扫而空,极为颓败的趿拉着回到卧室,正待闭眼,觉得有哪些不对,多年在外养成的警惕习惯让他腾地坐直起来,才发现刚才那一只被他无视的褚叶现下正翘着个二郎腿侧坐在木窗前面,嘴角叼着一根嫩草,一双眼斜斜的睨着他,也不知道是在好奇还是在审视。
陆少有些无语:“你在这里做什么,就没有别的事做么?”
“我唯一的事情就是回去看我那俩个臭小子,可是现在褚柳将你委托给了我,我也只能呆在这里了,可现在我又闲的没有事做,也就只能呆在这了,还是说你就得于心不忍,想让我回离开?若是你说的,我自然乐意回去。”
既然不是同一个人,陆少当然不会说思念什么的,他想走便让他走就是了,然而眼光一看到他那张仿佛得逞了的嘴脸,莫名的,陆少又不想这么做了,于是在那微微一笑:“这怎么行,你不是说已经收了银子了,既然拿钱就要做事,这个道理,前辈应该不需要晚辈来教的吧。”
褚叶面上一僵,很快又恢复过来,饶有趣味的勾勾唇角:“确实是这样说没错,看来褚柳是养了个古灵精怪,和家里那几只挺像,”低下头,仿佛回忆似的点点头:“恩,挺像……”
……
褚叶就这么住在了陆府,期间在夜里去衙门的停尸房打了个转,发现里面的尸体里并没有熟人,稍作思考,转身前往城边处的客栈,一一搜寻过去,很快便在某处屋顶看到了一个静静伫立着的落寞身影。
今夜的月光很亮,将那人的影子投在了屋顶上,拉出长长的一道黑。
褚叶默不作声的停下,脚尖轻点,翩然落到他身旁,只起了一星半点的灰尘。
“如何?挺可爱的对吧。”不等褚叶开口,那人已经询问,只不过声音还有些嘶哑,像是受过什么重伤,男人的气息也有些紊乱,显然是一副没有恢复过来的样子,不过眼睛却是异常的亮,这是褚叶很久没有见过的景色了。
虽说是一母同胞,但是由于小时候出生在那种地方,成长在那样的管教之下,早已经看淡了这种所谓的血浓于水,他们之间的感情甚至比之平时江湖上的那些结义兄弟还有来的淡薄,如同纸糊的窗户一般,一碰就碎了。
因此,两人能如此友爱和睦的坐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没有在经历过的事了。
褚叶仔细算了算,只能无奈的笑笑,这才答非所问道:“褚葛是跳进那坑里打算一辈子也不出来了,他虽然看起来比你还冷漠,甚至还有些无情,但其实这些感情都是用在了别的地方。”
褚柳没有回答,而是选择了沉默,任由褚叶絮絮叨叨的继续。
“还有你看看啊,他看重的家伙是多么的变态啊,一句话说不和就要杀人,而且还是笑着杀,你死得越惨他笑得越开心,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了,你说褚葛那是个什么样的脑子,竟看得上那种人?”
褚柳向来是个沉默的倾听者,而褚葛则是冷漠的地雷,随时可以给你炸上一炸,无论远近亲疏,无论你是否惹了他,单凭心情好坏与否,当真的是个冷酷无情的货色。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执着的追寻在那个人身边,像是入了魔障一般,至死不渝,死不悔改。
褚叶非常习惯身边跟着两只闷葫芦,自说自话怡然自得:“哎,你算过没有,这是第几次追杀了?我都记不起来了,貌似我也死过几次来着,有次吃完了你们准备的食物,饿得不行撬开棺材从坟堆里爬出来的时候还偶遇了一个书生,吓得那书生哭爹喊娘的就跑了,也不说拉我一把,明明看到我爬的很辛苦的。”
褚柳歪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褚叶理解了他的意思,嘻嘻一笑:“当然没和你说过,那次之后你不就找到了陆少爷了么,过的那就一个逍遥自在,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只恨不得永世相随啊,我就只能一个人爬到乱葬岗地下,从个过路人的马车上讨来了吃的,这才有力气走路,不然免不了还得死一回,饿死的。”褚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褚柳在一边勾勾唇角,笑容和褚叶颇为相似,然而也只是相似而已,本质上还是有些不同的。
“哎我说,你昨天怎么出来的?验尸官没有为难你吧,替换的尸体找好了么,别到时候被人以为是闹鬼了,那皇城可就不安宁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褚葛家那变态每月都能给你来一次大屠杀,纯属玩玩,玩得过瘾还能笑几天,玩不过瘾就继续玩。”
“褚葛已经准备好了。”褚柳淡淡道,省略了很多的字,不过褚叶还是能听出这准备好了不是时候,而是像他以前被杀死的时候留在棺材里面的吃食一眼,都是事先很早就已经准备下来的。
褚葛这人消息向来十分灵通,当然这和他与变态交往很多年,早已经知根知底有很大关系,可以说是那变态眼珠子一动,褚葛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完全不用语言的交流,纯属默契。
“褚葛那家伙,我还以为他这次是想袖手旁观到底呢,没想到还暗地里做了那么多的事,不过这也不能抵消那变态的做法,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改天我也要让他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褚柳总算是给了他一个眼神,非常的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样一来,以后他就不会给你善后了。”
褚叶:“……你到底是帮着变态说话还是帮着我?我可是你亲哥哥!”
难得一见的开始摆亲戚谱,褚叶本以为最起码能恶心褚柳一下,然而他这回又错了,只见褚柳那一如即往平淡的眼神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认真道:“我是哥哥。”
“……”讲真对于三胞胎来说,哥哥和弟弟的先后顺序无非就是按先出来的顺序比较的,真正算起来,谁是老大都不一定,大部分都是同一时间的,所以真的不好纠结这问题,褚叶难耐下那种强烈的想要反驳的欲望,硬生生对褚柳挤出个笑容来:“好了,这个问题先不谈了,若是再把褚葛加进来,我们就算讨论一个晚上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谈谈你家的陆少吧,你怎么养得,黏你黏成这样,我家崽崽就是死都不会给我个好脸色,好歹那变态在褚葛面前也会撒个娇扭个腰卖萌耍贱无耻下流什么的,我一人养了俩崽子,个个对我嗤之以鼻。”
褚叶一口气把话说完,自己心里也有些觉得不忿,毕竟是自己手把手养起来的哈、孩子,辛辛苦苦养大不说,还每天给他们收拾后事,差屁股擦得手都累,结果人走之后人家连挽留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自己极走了那么多年,也不说出来找他什么的,他有次从墓地里爬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回去看崽子,结果呢,俩崽子一个嫁人了,一个谈了情人了,没一个能留得住的。
褚叶一直都是个爽快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什么好说的,既然看见了本想留给自己的崽子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那他也就懒得回去自讨没趣了。
于是一年又一年,就这么晾着他们,他并不觉得岁月有多久,然而这一回听褚柳那么一算,才恍然的发觉,自己竟是离开了那么久,久到快要忘记了自己俩崽子的模样。
出来时看他们的最后一眼还是懵懵懂懂的少年郎,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否已经成家立业,膝下儿孙满堂?
褚叶突然发现,他不太喜欢看到这个,自己照顾了那么久的孩子,就这么拱手成了别人家的,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味。
特别是白羽,那孩子以前可粘着他了,做什么都粘着,还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不管白羽有没有当真,反正褚叶是信了,所以当他兴致勃勃的回去想要给人一个绝大的惊喜的时候,看到他手挽着另一个人有说有笑的模样时,才会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的走人。
也许这样是有些幼稚了,而且还过分了,他当年走得莫名其妙的,别人都不知道他在哪,现在突然回来了,就想强盗一样的拆了人家小情人,这样的真的不好,所以褚叶就这么逃避了,一逃干脆又是好几年,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你……不回去?”褚柳虽然不太说话,却能一眼看出褚叶的心思,没办法,这些都摆在面上能,让人不想看到都很难。
褚柳不太会组织语言,只能就事论事,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他们一直在等你,你再不回去,可能就真的等不了了,那个白羽,似乎挺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