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头发花白的老夫人愤怒起身,拐杖因紧握而不住颤抖,碧春碧夏两丫鬟赶紧左右搀扶着。
“白楼,你好大胆子,没听见老夫人让你跪下么!”对面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气势汹汹的指着堂上笔直僵立着的女子,女子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缓缓跪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白楼嘴角动了动,流下一丝浅浅的血迹,她缓缓抬手擦拭,有些好笑的瞧着眼前面容扭曲的女人:“三夫人,您可得小心点,我再怎么说也是这白家大小姐,我母亲是经正门抬进府的正妻,而你,不过就是个偏房!”
“你!”三夫人没想到这大小姐大病之后竟有这样利索的口齿,一时间气急。
“放肆!”老夫人喝声:“白楼,你倒是记得自己是个小姐,那你可还记得下月初八你便要出嫁!你即将为人妇,却还去勾引自己已成家室的弟弟,成何体统!你让这事情传出去,我们白家的脸面往哪搁!”
三夫人听此,赶紧露出一脸悲戚:“老夫人,也都是我的错,要是当年我没把培儿接进府里,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见她哭得伤心,老夫人暗叹一口气:“怨不得你,培儿生得俊俏,人也乖巧伶俐,我也喜欢得紧,这些年可都是当亲孙来宠的,可是这人呐,总是有区别的,同是宠爱,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老夫人说着斜了一眼地上的白楼,见她一派坦然的对视,眸中全无半点悔过,气得身子直抖。
“老夫人。”三夫人关切的扶着她。
白楼就瞧着那三夫人做戏,心中冷笑。昨日她睁眼便感到身体酸软乏力,转头发现个男人睡在她身边,两人皆不着寸缕,流氓二字尚未脱口,房门便从外被撞了开来,而后接二连三一大群人冲进来,叽叽呱呱一阵喧闹,这时候,身边男人幽幽转醒,三言两语脱了干系,一干过错便全数推到了她的身上。
这奸,捉得好巧。
白楼后来才知道,那流氓便是这三夫人的儿子萧培,三夫人是再嫁进门,带着三岁的萧培住进这偌大白府,白楼与他年纪仅差几天,打小便玩得好,还互相许诺誓言,哪知天不遂人愿,萧培的妻子最终不是白楼,而白楼却仍对他心心念念。
嗯,这话不对,应该说是重病之前的白楼。
她还依稀记得那颗子弹从眉心贯穿脑颅时的那种痛感,本以为警职生涯就要在那毒枭的手下结束了,哪知道还能在别的空间以不同的身份醒来。
西溟国丞相白启江膝下长女白楼?
这白富美的名头是好是坏,还有待商榷。
回神时听到门外传来略显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微不可闻的喘息。
“清、清水见过祖母。”那是个细细软软的女音,白楼转过头,只见是个身材纤弱的女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老夫人看见她,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许多:“是清水啊,唉,这事情祖母会为你做主,你也不必……”
“不是的,清水认为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姐姐这样清高的人,怎么可能做这些事,事关家事清誉,祖母定要明查啊。”她说着便在白楼身旁跪下,白楼上下打量她,摸摸下巴,哎呀?给她求情,是个好人呀。
“误会?”老夫人怒道:“人证物证具在,能有什么误会,清水,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就别管了!”
“可是……”清水焦急:“可是清水愿意相信姐姐!”情至激动,她整个人往前一倾,因为挨得太近撞了白楼一下。
白楼微微皱眉,刚才这个叫清水的用手肘磕向她的肚子,小腹何其柔软,她又不曾防备,当即痛得捂住,谁知清水看上去比她还要紧张,忙不迭的扶住她。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我真是不小心,姐姐你可千万不能伤着了。”清水一说完,又一副自知失言的样子捂住嘴。
白楼低头,看见清水的一手捂在自己小腹上,一手扶着她的腰,这架势简直就像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一脸惊骇,老夫人更是气得发抖,连一向对清水温和的说话声都变了调:“清水!你刚才说她不能伤着,是怎么回事!”
“我……我……”清水紧张得眼泪啪嗒的就落了下来,浑身颤抖的缩在白楼身后,只知道一个劲的唤姐姐,姐姐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某姐姐一脸懵逼,为什么一言不合就掉眼泪。
“白楼!”老夫人气得两眼一翻,往后栽倒,丫鬟们惊叫着扶住她,随从的老嬷嬷还有点常识,拨开碍事的丫鬟,么指狠按人中,老夫人这才堪堪回了气,手指颤抖的指着白楼:“你这不守妇道的女人,先是暗恋培儿,又使手段逼迫培儿与你……现在,现在你还怀上这孽种!这事要是让战家知道了……你!你……来人啊,拖出去家法伺候,不肖子孙……冤孽啊!”
??????白楼第二次见萧培便是在五日后,她大小姐心机算尽勾引兄弟的事情未过,怀孕风波接踵而来,让白楼忍不住迎风展臂,设想此处一方断崖,下方即是滔滔江水,奔流不息,高呼: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水月推门进来便见白楼扶着腰呲牙咧嘴的去够床边水杯的狰狞模样,赶紧放下刚从厨房里带回的点心水果,小心将她扶坐下来,正好看见她单衣掩不住的斑驳伤痕,心痛道:“那些家奴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真敢下这样重的手,奴婢去和夫人说……”
白楼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她只好住嘴,解下纱布给她从新上药,可眼中的不甘却挡也挡不住。
???“母亲身子弱,我又怎么能让她担心,况且这是祖母的吩咐,他们自然不敢怠慢。”白楼无所谓的摆摆手,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随手拿了个橘子来剥。
水月完全不理解她为何如此气定神闲:“这分明是有人诬陷小姐,这要是让战家知道了,往后要如何看待小姐啊。”
一想到小姐嫁过去后被人冷眼的场面,水月心里就堵得慌。
将剥好的一半橘子往水月手里一塞,白楼几口便吃完了,又去拿了个在手里把玩:“安啦安啦,大不了不嫁,连人都没见过呢,谁知道那是不是什么歪瓜裂枣。”
相比之下,有过一面之缘的萧培颜值还是过得去的,只可惜这一面留了个坏印象。
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场捉奸里面有猫腻,再加上被诬陷怀孕,事情一样接着一样来,白楼就好奇了,你们先别急着发火撒泼骂人扇巴掌啊,怎么没人调查一下事情的真实性,合着掌握发言权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强烈要求快递一沓包拯啊亲!
水月见她眉间拧巴成一团,不禁有些担心:“小姐还在想着萧少爷?”
白楼懒洋洋的抬眼,继续蹂躏手中的橘子:“没,我就当他是个屁。”
“小姐能这样想便好啊,奴婢发现小姐自从大病醒来之后就有些不一样了,”水月给她递了杯热茶:“对了,一炷香前那清水来过,说是给小姐请罪,硬是要跪下,奴婢想她在老夫人面前那样诬陷小姐,现在又来此惺惺作态,便让她继续跪着。”
白楼一口呛着水,声音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利:“你说你不但知道她跪着还让她继续跪!”
语音未落,就听得前院一阵骚动,隐约可以听到一干丫鬟们惊呼夫人晕倒了。
白楼揉揉眉心,前日清水一跪,她便莫名其妙的有了身孕,你还能期待清水这次跪不出个好歹来吗?
“水月,去请大夫来。”白楼边起身边吩咐着。
水月也知不可耽误,火急火燎的去了。
白楼赶走几步,却觉一阵眩晕,摇摇头,只当是起身太急,急匆匆到了院子里,就见那丫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有一副长城不倒我不休的气势:“我们少夫人只是不想与大小姐心存芥蒂,才硬撑着身子来此请罪,大小姐就是再不待见,也不该这样对待她啊!少夫人要是有个不测,这叫奴婢如何向少爷和老夫人交代!”
萧培刚从外面谈了事回来就听到清水在这边院子出了事,衣服都没换就赶着过来,若换做平时他连看到白楼这院门都觉得恶心,哪会想踏入半步。
大夫给清水把了脉,说是跪久了气血阻滞,加之身子虚弱,一口气没提上来,这才晕过去,开个方子调养些时日便好了,只是以后不得多走动。
萧培悉心给清水捻好被子,亲自用温水给她擦脸,确认眼前的人儿体温微微回暖,这才让丫鬟们进来照顾。
白楼正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倦意,见他出来赶紧起身,脚步还有些虚浮。
水月颤巍巍过来跪倒在萧培面前,哆哆嗦嗦的赔错,却被他一脚踢开,“拖出去,掌嘴。”
“不行!”白楼一副护犊的架势,一手将瑟瑟发抖的水月揽至身后,可转念一想这事她理亏,迎上那双森冷眸子的表情也没太直硬:“不关水月的事,这事是我做的不对,让清水妹妹跪得久了,我道歉,下次我一定不会……”
“啪”一声脆响,白楼耳朵嗡嗡直响,一股腥甜从唇齿间挤了出来,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直瞪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