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晨,司马珍珠看着婚期将至,想再见王云洛一面,便对司马逍说道:“逍儿,人人都说宫外热闹喧嚣,比皇宫更多烟火红尘气息,我想出去转转,你愿不愿意陪姐姐出去。”
司马逍也是对宫外生活充满了神往,笑道:“我听说母后年轻时经常偷偷溜出家门去外面增长见识,我当然想和姐姐一块出宫。”
司马珍珠说道:“正好前些日子太子妃生病了,我们向皇上请旨,就说去看望太子妃如何?”
司马逍抿嘴笑道:“好主意。我这就去禀告父皇。”她随即去太极殿拜见司马睿,司马睿听了司马逍的请求,又见她满眼期待地撒娇表情,实在不忍拒绝,便说道:“出去是可以,但不能乱跑,你的来回路线只能是皇宫和东宫,早上出宫,中午即回。”
司马逍听了,有点失望,说道:“父皇太过苛刻,我们就不能在太子哥哥那里多待一会儿吗?您看汉朝的公主,多么惬意自在,地位崇高。”
司马睿假装生气地问道:“你是在说父皇是老顽固吗?”
司马逍揪揪司马睿的胡子,讨好地笑道:“我父皇可是一代明君,若没有父皇,司马氏的江山早就荡然无存了,女儿又怎能当上公主?”
司马睿很是受用,妥协道:“那就一天,傍晚宫门关闭前必须回来。”
司马逍高兴地亲了司马睿一下,甜笑道:“父皇放心好了,女儿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宫呢,对外面的世界是很怯的,哪敢乱逛。”
司马逍回来后,便和司马珍珠准备行装,兴冲冲地出了宫。
平民百姓何曾见过公主出宫,都自动地让开路,跪立两侧,更有人偷偷抬起头,想一睹公主风采,却被宫廷侍卫一鞭抽在身上,喝骂道:“找死。”
司马逍悄悄掀开轿帘一角,眯起眼睛向外看去,只见地上黑压压的全是跪着的人,不禁有些兴致索然,对司马珍珠说道:“姐姐,以我们这个身份,怎么能真正接触到市井民间啊?依旧还是高高在上,这和宫里有什么区别?”
司马珍珠心心念念想着王云洛,只顾着出神,完全没听到司马逍的话,司马逍见姐姐不搭理她,索性关了轿帘。
东宫早已将门前街道洒扫停当,仆从们都紧张以待,见公主鸾轿慢慢行过来,齐齐地跪下迎接。东宫掌事恭敬地说道:“小人拜见寻阳公主殿下,安乐公主殿下,太子正在宫里等着两位殿下,公主请。”
司马逍和司马珍珠便手牵着手,走进门内,司马逍见东宫规制远远小于皇宫,不禁说道:“原来太子在当皇帝之前是这么个待遇啊!”
司马珍珠笑道:“妹妹不晓得,太子的东宫虽比皇宫小很多,却是按照皇宫的规制所建,官员配置也是仿照着朝廷,而且太子的妻妾也和皇帝的妻妾一样,有着正式的封号。这是只有太子才能享受到的特权,这就是地位的象征。”
司马逍“哦”了一声,似是听懂了,姐妹俩在下人的引导下,说笑着,穿过回环的长廊和宽敞的院落,终于到得正堂,只见太子正襟端坐,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身后一群环肥燕瘦的姬妾侍立着,正在等待她们的到来。
司马珍珠和司马逍笑嘻嘻地跑过来,施礼道:“太子哥哥好。”
司马睿笑道:“两位妹妹造访,让哥哥不胜欢喜。快坐。”
司马逍一心想着尽快完成任务,好偷偷出去玩。便说道:“不着急叙话,我和姐姐听说嫂嫂生病,特来探视。”
司马绍说道:“兄弟姐妹里,就我们三人最亲近,你们能想着来看她,哥哥甚是欣慰。只是她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陈年旧疾,兼之受了风寒,故而一直缠绵病榻,不能即刻康复。”
司马珍珠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姬妾,貌美如花,各有千秋,不禁打趣道:“哥哥这里的美人可真多,可见哥哥也是个风流人儿。”
司马绍摇摇头,神色里充满了遗憾,说道:“不过是些平庸脂粉,勉强充当门面而已,不敢呈献在真正的美人面前丢人现眼。”
司马逍懒得理会这个话题,拉住司马绍的手,急不可耐地说道:“哥哥,可快些吧。”
司马绍见她如此迫切,就偏偏岿然不动,笑道:“你好像有别的目的?不是真心来看望你嫂嫂的吧?说给哥哥听听,我好帮着张罗。”
司马逍一向单纯诚实,见被哥哥识破心事,便悄言道:“我想和姐姐微服出行,去民间走走。”
司马绍笑道:“可怜你们身为皇室女儿,却这般的不自由。放心,哥哥一定满足你这个愿望。我看你们也不必假惺惺地去看太子妃了,正好我今天不忙,我带你们去外面溜达一圈,不过话说回来,不能暴露身份。”
司马逍俏笑道:“那是当然。”那嫣然一笑,神似石晋贤,令司马绍一时错觉,看得痴了。
司马珍珠见他眼神不对,解围道:“我们是不是该换穿平民的衣服,以降低风险?”
司马绍回过神来,笑道:“你们今天这装束,看着就像官家小姐。话说我皇家有你们两位貌美如仙的公主,真想让你们为世人所知啊!”
司马逍领会他的意思,故意粗着嗓子,学男人的声音说道:“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我老项可是爱出风头的人啊,不让我出风头,我宁肯去死。”
司马绍和司马珍珠听了,都笑作一团,司马珍珠指着司马逍的脑袋说道:“可别嘲笑项羽了,小心把他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你算账。”
兄妹三人说笑着,就去了东宫后门。后院里有几株梨树,一阵风来,花落如雪。司马逍见了,跑过去,从树上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花,戴在鬓角,对司马绍和司马珍珠笑道:“这般打扮如何?”
司马绍见司马逍独立于梨花树下,娇俏可人,不禁由感而发,感叹道:“我忽然觉得每个当哥哥的都不希望自己有个如此漂亮的妹妹。最怕是肥水外流,就像是把心爱的美玉抛之荒野。心痛啊,心痛。”
司马逍听了,笑弯了腰,说道:“哥哥堂堂一个太子,将来的皇上,如此器量狭小,总不能让妹妹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吧?”
她又摘下两朵,一朵给了司马珍珠,留下一朵自己把玩,司马珍珠想起自己所嫁非爱,对司马逍说道:“这梨花如此洁白无瑕,我希望你能收获这样纯洁的爱情。”
司马逍安慰她道:“我和姐姐都会幸福快乐的。”
三人放弃了鸾轿,直接步行,只带三五个随从,另有二十多个护卫身着便服,不远不近地跟着。
王云洛得到司马珍珠出宫的消息,也是心有灵犀地想再见她一面,便悄悄出了王家,往东宫而来,只是左等不出,右等不出,心内正焦躁时,一个侍从跑过来说道:“少爷,太子爷和两位公主应该是从后门出去了,因为小人刚刚看到东宫里几个相熟的护卫人从后街一晃而过。”
王云洛听了,立马放开身段去追赶,唬得一群侍从快步跟上。
他没跑多长时间,就发现了司马珍珠,高兴地加快速度。他一向文弱,累得气喘吁吁,只得停下脚步,喊道:“等等我。”
这熟悉的声音传到司马珍珠耳里,犹如天籁之音,她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见果然是王云洛,一时忘了应有的矜持,跑过去与他会合。
司马逍见了,悄悄对司马绍说道:“原来姐姐真的喜欢洛哥哥。唉,又是一个痴男怨女的故事。”
司马绍似乎不太在意,说道:“这不很正常吗?只怪相识过早,情根轻种。婚前遇到喜欢的人,和婚后遇到喜欢的人,完全是两码事,接受能力也不一样。像哥哥我,最近才遇到喜欢的人,就感觉有了许多情场经验傍身,不至于被动。像王云洛和珍珠这种婚前付出感情的人,会连累到彼此以后的婚姻幸福。一切都只能怪他们自己,怨不得别人。”
司马逍见他们两个人走近了,便暗自捏了司马绍一下,对王云洛笑道:“洛哥哥,好巧啊!咱们一起逛逛呗。”
王云洛想向司马绍和司马逍行礼,被司马绍用眼神止住,司马绍轻声说道:“本是自家亲戚,今天就免了这礼数。”
四人便并肩同行,司马逍对热闹街市上的每一样东西都充满了欣喜的好奇,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用不过来了,上下左右地摇动脑袋,像个被人操控的玩偶一样。
司马绍取笑她道:“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一代天之娇女竟如此可怜呢。”
司马逍无暇理会哥哥的嘲讽,她忽然闻到一股酥香的味道,不禁徇着味道去追踪来源,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家烧饼铺子,欢喜雀跃,向司马绍伸手说道:“哥哥,给我些银两,我去买几个烧饼来吃。”
王云洛笑道:“逍儿真是有口福,这家烧饼铺子可是个老字号,每天来排队买烧饼的人可多了。”
司马绍从不带钱,身后侍卫忙掏出一锭银子呈递给他,他转交给司马逍,说道:“既然好吃,那就多买几个,今天我们就与民同乐了。”
司马逍接过银子,颠颠地去排队,她前面站着一个黑衣少年,个子高大,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好歪着头去查看前面还有多少个人,自己伸出手指,开始报数,正专注用神时,那少年淡淡地说道:“我前面还有六个人。”
司马逍被打乱思路,抬头去看那少年,少年也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竟都僵住。
司马绍见状,长叹一声,说道:“真是一语成谶。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女孩子家不宜出门。”
司马珍珠笑道:“哥哥,你的美玉又丢了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