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阳的王公贵族均参加了林滔滔的寿宴,王、林两家作为外戚亲贵也是座上宾,玉容不愿再进那皇宫,以生病为借口,让父亲将贺礼捎带过去。
司马炽心急如焚,他等啊盼啊,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让青城进宫的机会。待青城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内心激动不已,多年来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的亲近,更加炽热地灼烧着他。
司马文和青城向他和非烟施礼,非烟忙说道:“姐姐身子不便,就免了。”
司马炽定定地看着青城,青城故意躲开,将眼光转移到林滔滔身上,向林滔滔请安,林滔滔笑意很深,说道:“王妃不必拘礼,快入坐。”
司马文扶着青城就座,青城试着坐下,无奈座椅太矮,她下不去身,对司马文笑道:“看来我是真不适合来赴宴。”
司马炽忙说道:“来人,给齐王妃加上两个坐垫。”侍女听命,随即拿来两个坐垫加在椅子上,青城再次尝试,终于坐得下去。只是自己明显比众人都高出一截,其状甚是好笑,青城站起身来向司马炽拜道:“臣妾如此坐姿,既不雅观,又唐突无礼,还是让臣妾退下吧。”
非烟关切地说道:“既如此,姐姐去我宫里吧,我让人把饭菜给你送过去。”
青城就势说道:“臣妾谢娘娘恩典。”司马炽微笑默许。
青城出了太极殿,顿感轻松,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向宫墙外望去,清风和修竹去查看民情,也不知道有什么遭遇。她无心吃饭,对身边侍女说道:“扶本宫去华林园走走。”
大雪覆盖下的宫城,特别纯净无暇,青城信步闲逛,不知不觉间已走到荷香苑,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人迹,池塘已冰封,青城忽然想冒险在冰上走一走,她自从怀孕后,不能蹦,不能跳,什么剧烈活动也不能做,憋得难受。
她刚踏出一只脚,后怕地又缩回来,若是这冰没有冻结实,她岂不成了冤死鬼。她叹口气,走到安全的地带,推开侍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往前走,想起多年前,她们姐妹初入宫选妃的情景,不由得感慨物是人非事事休。
或许是风吹疼了眼睛,她眼眶湿润,兀自闭了眼,从袖子里摸索着锦帕,谁知刚取出来,一阵风起,把帕子吹走了,她只好以手拭眼,转身去寻帕子,那帕子却被风吹到一株枯树的树枝上,青城顿时找到了乐趣,她寻到一截木棍,伸手去够帕子,锦帕丝滑,顺势掉在地上,青城欢呼一声,笑道:“现在的我也没有那么不中用。”
她弯腰去捡,不承因为孕肚的缘故,想弯却弯不下腰,帕子近在眼前,却不能得到。自己又好气又好笑,回头想找侍女帮忙,却不见侍女的踪影,她撅嘴撒娇道:“想不到我王青城一世英名,竟毁在一方小小的帕子上。”
蓦地身后一个声音取笑道:“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青城听得是司马炽的声音,心里叫一个冤家,忙回头请安,司马炽笑容灿烂,说道:“都体谅你身子不便,不让你请安,你倒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事。”
说罢,从地上将帕子拾起,摊开看帕子上绣的图案,只见帕子上绣着一株梅花,绣工精纯,图案清艳至极,梅花旁绣了两句诗:“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司马炽用手细细搓揉那梅花,笑容苦涩,说道:“朕也爱梅花,偏偏梅花不爱朕。朕也爱美人,偏偏美人不爱朕。”
青城傲然说道:“梅花不畏寒冬,孤芳自赏,世人爱慕它,便随意攀折。臣妾不是梅花,爱慕者虽众,臣妾不会一一回应,也不会任人攀折。”
司马炽沉默片刻,将帕子握在手里,叹道:“是朕先遇到的你,三哥不过是后来者,只可惜情缘不以相遇的先后为定数,朕现在贵为天子,却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岂不是很可悲?”
青城不说话,专注去抢帕子,被司马炽察觉,将帕子藏在他身后。青城一时急躁,埋怨道:“冤家,可不要胡闹,快交出来。”
司马炽有心逗她,坏笑道:“一个帕子,如此小气,就送给朕了。”随即将帕子塞到腰间,故意露出一点边角,青城铁了心要拿回帕子,也不顾忌尊卑,瞅准帕子的一角,迅速出手,却被司马炽轻轻一带,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缚住她双手,青城动弹不得,红了脸,发怒道:“快松手,让外人看了,臣妾名声尽毁。”
司马炽并不松手,将脸贴在她鬓边,嗅着她的体香,表情沉醉,柔声说道:“若时光能停滞,朕希望就是现在。”
青城不敢妄动,怕伤了胎气,只好求饶道:“皇上怎样才能放了臣妾?”
司马炽说道:“朕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对朕动过心?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过朕?”
青城立即答道:“青城心里眼里只有你三哥一人,皇上错爱了。”
司马炽不信,发狠说道:“你敢以你肚里孩儿起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时半刻的想念过我?”
青城涨红了脸,避开他话锋,说道:“皇上贵为天子,最关心的应该是黎民百姓的疾苦,而不是对一个有夫之妇死缠烂打,逼其不贞。”
司马炽一脸哀怨,大声说道:“换作是你,朝思暮想某个人,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在漫长的岁月里,你喜欢的那个人,没有任何的回应,好像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个傻瓜,就算哪天偶遇了这傻瓜,也要划清界线,冰冷地拒之于千里之外,你不觉得残忍吗?”
青城不禁落下泪来,司马炽的话字字带血,让她痛彻心扉,她哽咽道:“造化弄人,我无言反驳,你可以恨我无情,这情债,我没法还你,也不打算还你。”
她趁他不备,挣脱出来,顺手牵羊将帕子抽走,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决绝离开。独留司马炽如泥塑般矗立在那,他,从身到心,从外到里,冰凉寒透。原来一个人不爱自己,就算自己再怎么优秀,再怎么出色,她也不为所动,不爱就是不爱。
司马炽一股忿恨难消,一脚踢向面前那枯树,树身随即震颤,枝上积雪纷纷落下,打在司马炽身上,他甩甩头,瞬间清醒过来,把刚才和青城的对话又顺了一遍,忽然发现一个疑点,青城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质问,她没敢以肚中孩儿起誓,而是错开话题,这说明什么?他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她喜欢过他,是的,她对他动过情,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而已。多年苦相思,终于换来一点响应,他仰天长笑,笑声响彻四周。
青城狼狈逃走,她隐隐感到一丝不安,自己是不是给了司马炽什么错觉,一旦他燃起希望,她的司马文就会非常危险。她需要马上找到司马文,她会强迫他赶紧回齐国,那里才是稍为安全的所在。迎面看见赵七站在不远处,赵七面无表情,向她请安,青城略微点头回应。
宴会已经结束,非烟神色焦急地回寝宫,青城在她宫里,那么司马炽中途离席也定会去纠缠青城。她脚下生风,使尽了一生的力气飞奔,不期遇上踽踽独行的青城,青城见了她,茫然问道:“我的侍女去哪了?莫不是迷路了?”
非烟没见着司马炽,便问道:“姐姐可曾见到皇上?”
青城淡淡一笑,说道:“没有啊,我去荷香苑转了一圈,一回头就发现侍女不见了,只好往回找。”
非烟将信将疑,吩咐身边近侍道:“你们帮着齐王妃去寻她的侍女。”近侍听令,分散去寻。
此时的司马文独自站在太极殿外,等候青城,青城慢慢踱进他的视线,他笑道:“孩子出生前,你可别出门了,瞧你累的。”
青城扶着他,休息一会儿,说道:“侍女丢了,等找到她们俩,咱们就走。”
司马文惊问道:“她们俩没有跟着你吗?”
青城耸耸肩,说道:“跟着跟着就不见人影了。”司马文脸色冰寒,正要说话,忽见一个太监跑过来,叫道:“齐王殿下,有两个侍女掉进了荷香苑冰窟窿,是不是您家的侍女?”
青城一听,小腹紧缩,不由得捂住肚子,司马文忙抱住她,青城忍痛说道:“不好,怕是吓着,要早产了。”
司马文慌了手脚,将她抱起来,冲那太监吼道:“快去通知贵嫔娘娘,王妃要生了,让她快去安排。”
太监唬了一跳,赶紧向非烟去禀报。非烟听了,急切地吩咐道:“快去宣太医还有稳婆。”见司马文抱着青城赶过来,忙招手说道:“齐王,把姐姐抱到我宫里去。”
这边厢,司马炽精神焕发地从荷香苑出来,见赵七正指挥几个太监打捞那两个侍女,赵七说道:“这两个婢女想来是不知高低,想滑冰想疯了。赶紧装殓了拉出宫去。”
太监们应诺收拾。司马炽心里笑道:“司马文,你竟然不相信青城,还派这两个侍女跟踪监视她,朕今天替青城清理干净,好让你夫妻二人生下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