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誉被封为皇太弟时,齐王司马文在朝堂上向他表示了祝贺,司马誉笑道:“不期我的风头竟超过了三哥,还希望三哥以后多多帮衬弟弟。”
司马文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你嫂子有喜了,我们打算尽快回齐国,好让她安心养胎。洛阳,终究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住。”
司马誉脸上的笑容僵住,听说青城怀孕,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更不希望她离开他身边,他强笑道:“那恭喜三哥了,何必这么匆忙地就回封地,天气转冷,小心嫂子路上着了风寒,在洛阳过完年再回去也不迟。”
司马文推辞道:“我的女人,我会照看好她的,弟弟不必操心了。”说完,扬长而去。
司马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又急又躁,他匆忙出了宫,对赵七悄言道:“现在离皇位还有一步之遥,伺机除掉皇上,本王就可尽快登基。”
赵七领命说道:“小人明白。”
赵七遂让人做了几块肉饼,在饼里放了剧毒,自己携饼进宫呈献给皇上,适逢皇上和皇后正在用膳,赵七跪拜道:“皇太弟着小人向皇上进献肉饼,此肉饼出自临淄王府最有名的厨师之手,味道鲜美。”
皇上见那肉饼金黄酥脆,飘来一股醇腻的肉香,笑道:“快呈上来让朕尝尝。”
林滔滔满腹猜忌地看了赵七一眼,赵七眼神怪异地回望她,有意无意地将头轻轻摇动,林滔滔会意,谨慎地放下筷子,笑对司马衷说道:“回皇上,妾身吃饱了,皇上慢用。”
司马衷也不理会她,将肉饼放到嘴里大口嚼起来,连连说道:“真香啊。”
忽然咬到一口辛涩,以为是胡椒,赶紧喝口水送下,不一会儿,已吃完一整张饼,赵七见任务已完成,回复道:“小人不打搅皇上用膳,小人告退。”
林滔滔心里甚是忐忑不安,这个司马誉竟然一点招呼也不打就擅自行动,唬得她胆战心惊。
她实在待不下去,颤微微地站起身,向司马衷施礼道:“今天公主的乳母来报,说公主这两天总是哭闹,太医来看说是夜里受凉,妾身十分挂念,想着去看看可曾好生吃了午饭没?”
司马衷打个饱嗝,说道:“你去吧,朕吃完饭还要歇着,就不去看她了。”林滔滔如同得了大赦,赶紧抽身撤离。
她离开太极殿,强忍下慌乱,脸上仍是平常那副不怒自威的表情,可是腿肚子哆嗦得厉害,差点摔倒,春红见她身子摇晃,忙扶住她,低声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林滔滔听见春红熟悉而又温暖的声音,像是摸到了救命稻草,颤声说道:“没什么,本宫就是有点累了。”她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谋杀,神智已有些恍惚,她极力压抑住自己,要不然,她会疯掉的。
到了寝宫,她猛地甩开春红,冷喝道:“你们都下去吧。”春红等人应声退下。她放眼四周,以寻找任何可以摔打宣泄的器物。春红等人正在门外说笑,忽听得一阵阵的瓷器碎裂之声,又夹杂着林皇后沙哑的低吼。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敢敲门询问。
林滔滔发泄完,体力已耗尽,她卧在榻上休息,激动地合不上眼,她实在没有心情睡觉,她兴奋地盘算道:“我终于解放了,终于不再受这个无用的草包牵绊了。我正值妙龄,等阿誉做了皇上,我就是皇太后,想得到他的宠爱也不是难事,只是要防范着非烟,免得她吃醋泄露了我和阿誉的私情。”
自己一个人正在打着如意算盘,春红推门而进,后面跟着皇上司马衷最宠爱的近侍太监万全万公公,万全扑通跪倒在地,扯着嗓子哭道:“娘娘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林滔滔并不十分惊讶,提前预料到结果的好处就是,她可以保持镇定和清醒。她立即说道:“怎么回事?本宫和皇上一起吃饭时,他还好好的。”
万全回道:“皇上用完膳食有睡一觉的习惯,老奴便伺候皇上卧床休息,谁知没多长时间皇上就捂着肚子叫疼,老奴刚想让人去请太医,谁知皇上就没动静了,叫了几声皇上,也没听到他的回应,老奴便大着胆子查看,皇上他,皇上他,七窍流血,已经驾崩了。”
林滔滔怒喝道:“哭什么?赶紧让太医令宋镜去太极殿。”
万全止了泪,忙说道:“老奴马上就去。”
林滔滔虽然心里害怕,但知道自己必须去太极殿守着,她头皮发麻,寸步难行,春红识相地紧紧搀扶着她,牵引着前行,林滔滔感激了看了一眼春红,说道:“本宫胆小,一会儿若是晕倒了,赶紧将本宫送回寝殿。”
春红应声说道:“奴婢记下了。”林滔滔相信鬼神之说,怕司马衷死后再来纠缠自己,故而不想在太极殿呆太久。她到了太极殿门口,并不进去,遥望着太医令宋镜匆匆跑过来,才略微壮了胆,刚把一只脚迈进门槛,就瘫软在春红身上,春红低声说道:“娘娘,此时一定要挺住啊,交待完太医令再晕不迟。”
林滔滔如梦中人被惊醒,打起精神,慢腾腾地挪进来,远远地离着司马衷的尸体,以帕捂鼻,满脸恶心嫌恶。
宋镜小跑进殿,看到林滔滔,忙向她施礼,林滔滔低沉着声音说道:“皇上一向体弱多病,想来是犯了旧疾,既已殡天,就不劳太医令诊治了。”
宋镜听出弦外之音,他混迹官场多年,早已学会见风使舵,看人下菜,如今皇上已死,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要赶紧适应新朝代,听了立马说道:“小人一切听娘娘懿旨。”
林滔滔嘴角轻扬,好一个圆滑的宋镜,她故作伤心道:“皇上驾崩,本宫痛不欲生。太医令知道如何对外宣布你的诊断结果吧。”
宋镜会意,说道:“小人明白,皇上病逝,太医院医治不力,还请娘娘降罪。”
林滔滔说道:“天命难为,你等尽力了,新皇登基后,宋大人可要好生伺候。”
宋镜忙磕头谢恩,说道:“小人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滔滔立刻派黄门侍郎去请司马誉进宫,司马誉早已陈兵宫外,此刻得了消息,便立刻进宫,林滔滔迎上他,向他施礼道:“妾身见过陛下。”
司马誉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向她致谢。他急不可耐地坐上了梦寐以求的皇帝宝座,他对万全说道:“宣朕旨意,诏告天下,皇帝驾崩,举国服孝。朕即刻登基为帝,年号永嘉,奉林皇后为太皇太后。”
林滔滔一边拜谢道:“臣妾谢主隆恩。”一边向司马誉眉目传情,司马誉微微一笑道:“很多皇帝登基后都会选择改名,以求趋吉避凶。朕于今日起,改名司马炽,朕要像炽热的太阳一样散发出无尽的光芒,恩泽普照到芸芸众生。”
众人皆跪拜道:“吾皇万岁。”司马炽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他心里说道:“青城,我现在做了皇上,终于可以得到你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吧?”
司马文和青城正在准备行程,青城说道:“也不必特别着急,我身孕差十天到三个月,太医说不出三个月,孕胎不稳,不能旅途劳顿。到了三个月再动身吧。”
司马文感叹道:“京城里风云瞬息万变,十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两个人正说话间,聂晋行色匆匆地进来禀道:“回王爷,皇太弟陈兵皇宫之外,似有异动。”
司马文脸色一变,叫道:“大事不好了,他这是要逼宫。”
青城却说道:“他定是有阴谋,以他的聪明,既已是皇太弟,就不会明目张胆地干这种逼宫的蠢事。稍安勿躁,不久就会有新消息传来。”
司马文看着青城,忧心忡忡,脱口而出道:“若阿誉当了皇上,你会怎么办?”
青城听他话里有话,冷哼一声,说道:“他是我小叔,又是我妹夫,我是你的妻子,是你孩子的母亲,我自是做我的齐王妃。他当不当皇上,与我何干?”
司马文并不是不相信青城的忠贞,他只是怕司马誉会横刀夺爱,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青城又能怎样?他又能怎样?
聂晋又急忙派人去皇宫打探消息,司马文预料到司马誉已经掌握全局,便说道:“现在想走,怕是也走不了。”
青城正要说话,聂晋在门外就高喊道:“王爷,皇帝驾崩了,皇太弟已登基称帝。”
青城叹道:“大局已定,看来是真走不了。你我都得留下来守孝。只是林皇后不知是喜是悲?”
司马文幽幽说道:“她一向精于算计,明哲保身,这一次阿誉能一举登上皇帝之位,她应该是首功。”
青城像是嗅到了什么气息一样,说道:“非烟远不是林皇后的对手,我怕她会吃亏。”
司马文默不作声,心里却说道:“青城啊青城,你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替别人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