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辉病好之后,依旧容止绝佳,完全没有了那日的脆弱模样。只是顾清辉刚刚病愈,便要到外地出差——他与宋卫平他们的生意已经做的规模颇大了。
楚一鸣体恤他的辛劳,但也不舍分开,这次顾清辉说不知道要在外地待多长时间,至少也是要一个月吧。
刚开始听说顾清辉开展自己的事业时候,楚一鸣以为顾清辉即将大学毕业了。后来才知道顾清辉也不过大二,只是要比同龄人内心要成熟的多。
顾清辉走后,楚一鸣每天都要翻看自己的白色手机。那时候手机还是稀罕物,同学中家境好的腰里别个传呼机就够吸引人的眼球了。顾清辉有时候会回家晚一些,楚一鸣等他吃完饭等到不早,也不确定顾清辉还回家吃饭吗。顾清辉为了方便联系楚一鸣,就给她买了个手机。
当时顾清辉把手机送给楚一鸣时,楚一鸣死活不要,说是不能不劳而获。顾清辉解释给她说,手机主要是为了顾清辉的便利,楚一鸣才肯收下。只要是涉及到对顾清辉有益的事情,楚一鸣向来是积极配合的。
只是顾清辉这次出差似乎是特别忙,很少联系楚一鸣。楚一鸣也不敢贸然打电话给顾清辉,怕影响他的工作。
没有顾清辉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漫长,有时候楚一鸣也会想在没有遇到顾清辉之前,自己的时光都是怎样被消磨的呢?楚一鸣和顾清辉生活了不到三个月,可是以前的日子似乎距离她很远很远了。
大概是楚一鸣的百无聊赖太过明显,沈政君也问楚一鸣最近是怎么了。
“唉,清辉出差了。”
沈政君用手指点点楚一鸣的额头,“我就知道是因为他。你的表情变化似乎都是围绕着他的。”
“那有什么办法,我不仅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连自己的表情也控制不了。”
“就你有理。好了,我给你提供个机会排解名为‘顾清辉’的寂寞,你要不要?”
“哦?说来听听。”
“朝阳福利院在召义工,你愿不愿意去陪小朋友?”
“当然。”孩子最为天真无邪,楚一鸣觉得和他们相处最为放松。楚一鸣本身也很喜欢孩子。在遇见顾清辉之前,她曾经设想过,毕业后找份稳定工作,把妈妈从乡下接过来,早早结婚生个可爱活泼的孩子,或许还可以养条狗,这便是楚一鸣所能想象的最圆满的人生了。
“我就知道你喜欢小孩,看你自己都跟没长大似的。”沈政君支着手,笑吟吟的。
“我没长大?!”楚一鸣很惊讶沈政君的话,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楚一鸣自诩自己不是十分乖巧懂事,但也不至于像个懵懂孩子。
“我是说你心性坦率,不懂人间是非。没有被人情世故催熟的赤子之心还在,所以像个孩子。”
“哦,你是这么看我的。我还为自己的不辨人情世故发愁呢。”楚一鸣这是说的肺腑之言。在这样热闹的城市里,有口无心与有心无口都不讨人喜欢。
“愁什么,你不用懂得人情世故。我猜顾清辉和你在一起大约也是看上了你这一点。”
“那糟糕了,清辉岂不是注定爱我不能长久!我终究是会成为人情世故的老掌柜。”楚一鸣知道自己了悟生活要晚于同龄人,但绝对不会一直如此天真。否则,生活也不会是如此内涵丰富的二字。
“相信我,一鸣。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是能够做到让他心爱的女孩永远天真的。”
“对,前提是那女孩是他心头所爱。”
“你是对顾清辉没有信心?”
“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楚一鸣叹了口气。
“我倒是对你很有信心。”沈政君偏偏头,温柔中显现狡黠的神气。
“沈先生不要再取笑我。”
“怎么会是开玩笑呢?你若是和我在一起,我不仅会让你信任我,更重要的是我会让你相信你自己。”沈政君话是诱惑也是试探。
“那还真是可惜了。”楚一鸣也不知道是真没有听出弦外之音,还是装听不懂。
沈政君挑挑眉,调笑说:“一鸣,别人都说爱情里的人是傻瓜。我怎么觉得爱情让你变聪明了?”
“我要真变聪明那倒好了。”楚一鸣撇撇嘴,“我除了清辉的事什么都想不通。”只是顾清辉的事情,想通了才是真正的痛苦。楚一鸣越是想的清楚,越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巨大鸿沟。“我还真是不愿意想明白。”
“恐怕现在的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可恶的沈政君偏偏要点破。
“唉,又有什么办法。我现在和清辉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再不敢不知足了。”
十二月份初的时候,御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大雪纷纷扬扬,似要把世界颠倒亦或是让它回归本来的面目。
小孩子都是喜欢雪的,也不顾脸颊被冻得通红,在雪地里打着滚。楚一鸣刚开始时还帮着院里的嬷嬷劝止小朋友,可是后来却也加入了小朋友的玩乐队伍。楚一鸣陪他们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
楚一鸣从朝阳福利院出来的时候,天才刚刚擦黑。楚一鸣沿着马路牙子慢腾腾的走着,皑皑白雪下的世界似乎比平时要安静许多。一声汽车鸣笛声打破了静谧的气氛。楚一鸣在公交站牌前站定,感激今天有个好运气,一向迟到的公交车竟然准时来了。手机铃声响起,楚一鸣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顾清辉。这下楚一鸣也顾不得公交车了,急忙接通手机。公交车司机大概也是想早点交差回家,看见楚一鸣接起手机,没有往车这边走,车速只是稍微慢了慢就开走了。
“喂,清辉。”
“嗯。”
“那个,最近你过得还好吗?”楚一鸣也知道顾清辉没有了自己这个大拖油瓶,只会生活的更加轻松,但还是想要问问他吃的好不好,没有自己睡觉休息可要怎么办。
“还好,只是想你。”顾清辉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带着温柔的缱绻。
楚一鸣在电话这端把手机握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顾清辉轻柔的说“想你”会有种落泪的冲动。
“我也很想你。”楚一鸣的声音有些哽咽,“清辉,我真的好想你。为什么你离开了不到一个月,在我看来却像过了一年那么长呢?”
“真的有这么思念我吗?”顾清辉一定嘴角含着笑说的这句话。楚一鸣甚至可以想象,顾清辉嘴唇微微勾起的样子,一般人看只会觉得这个笑容优雅矜持,可楚一鸣偏偏就能看出顾清辉的可爱来。楚一鸣有一次当着那“******”说顾清辉可爱时候,蒋平川立马见了鬼一样说,楚一鸣是被顾清辉的笑容迷傻了,还傻得不清。
“真的这么思念我的话,就快快赶回家来吧。”顾清辉说。
楚一鸣闻言一怔,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顾清辉已经把电话挂了。楚一鸣醒过神来便开始在马路上狂奔,跑了一段路程才反应过来,自己真是高兴得昏了头了。楚一鸣拍拍自己的脑袋,难道自己要这么跑着回去吗?
顾清辉放下手机,解开袖口,安静地坐在白色沙发上。
连夜搭乘飞机飞了好几个地方,尽快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就是为了争取个小假期,早一点见到楚一鸣。可是当顾清辉回到家时,家里空荡荡的,早就应该已经下课了的楚一鸣不见踪影。楚一鸣能去什么地方呢,她不是爱玩乐的人,朋友也很少。唯一有可能约她出去的也只可能是那位沈先生了。沈政君?顾清辉在嘴里咀嚼这个名字。
这种期待之后的失落是顾清辉成年以后很少体验到的,他本想一走了之,可是终究舍不得。
犹豫再三,还是给楚一鸣打了电话。顾清辉本以为自己会对楚一鸣很冷淡,但事实上在接通电话,听到楚一鸣声音的那一瞬间,顾清辉就知道自己没可能冷言冷语了。原来顾清辉都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思念楚一鸣。楚一鸣说自己离开了一个月就像过了一年一样。若在以前,顾清辉听到别人说这样的话,只怕会不屑一笑。可发生在自己身上,顾清辉却只想说,一年太短,而思念太长。
又等了一个小时,顾清辉再次给楚一鸣打电话,手机却一直关机。顾清辉有些担心,只得开着车出去,围着小区周围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楚一鸣。就在路过一个小胡同时,顾清辉不经意往窗外一瞥,恰好看见楚一鸣被两个高个子男人压制在地上。
半个小时之前,楚一鸣从公交车上一下车,就被两个混混盯上了。走到胡同口的时候,两个人抢走了楚一鸣的包,楚一鸣想着小命要紧,也没有太过挣扎。谁想到他们抢完包,又来夺楚一鸣兜里的手机,手机是顾清辉给的,楚一鸣当然不能交出去。楚一鸣趁他们不注意,转身就跑,两个混混在后边紧追不放,瘦胳膊瘦腿的楚一鸣哪里能跑的过人高马大的两个混混,还没有出胡同就被追上了。楚一鸣索性用手攥着手机,趴在地上。
楚一鸣肚子被混混踢了一脚,虽然疼的全身冒冷汗,楚一鸣还是不肯交出手机。正痛苦挣扎间,楚一鸣感觉到身上的拳打脚踢突然消失了。楚一鸣艰难地抬头,胡同口屹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宛如天神,身前与身后是黑暗与光明两个世界。
两个高个子混混发现有人要管闲事,一起向着顾清辉冲上前去。顾清辉轻描淡写一个侧踢,一个混混就倒地不起了。另一个混混趁其不备,想要偷袭顾清辉。顾清辉一记中突拳,正中他的太阳穴。
平时走路一向从容稳重的顾清辉,现在脚步却显得急促。他快速走到楚一鸣面前,将楚一鸣环抱在怀里。楚一鸣“嘶”了一声,顾清辉皱了一下眉。
“清辉,我不疼的。”楚一鸣伸手去抚平顾清辉的眉头。顾清辉没有说话。
把楚一鸣轻轻放到车后座上,顾清辉抽身要走到前面驾驶座上。楚一鸣拉住顾清辉的衣袖,“清辉,我真的不疼的。”
顾清辉隐忍着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一个破手机而已!有什么值得不放手!你知不知道刚才我看见你被打心都被揪出血来了!”
楚一鸣怯怯地说:“可那是你送我的。”
顾清辉这下真的是不知该继续生气还是缓下脸色来了,他只是觉得心疼。楚一鸣太招人心疼了。
“我把自己都送给你了,你还在意那些做什么!”顾清辉的语气明显和缓了许多,“总之,我不想再看你受伤害。”
“清辉,我知道了。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楚一鸣摸摸顾清辉的脸颊,他的心疼表现得太过明显,楚一鸣反而有些愧疚,“我们回家。”
“好,我们回家。”顾清辉亲亲楚一鸣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