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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寻回记忆

杜秀然和时瑾在一起了,杜家传人杜秀然竟然要放弃鬼师的身份做一个普通人。

杜家长老震怒,用尽了办法,说尽了好话,甚至也不介意时瑾做不做鬼师了,只要留住杜秀然。可杜秀然软硬不吃,坚持不做鬼师,长辈们觉得既痛心又愤怒,却拿这个族中宝贝着长大的天才一样的少年完全没有办法。

杜秀然的父母早已经去世了,族中长老便是他的亲人,最后,族长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普通亲生孩子一般的少年,问他:

“杜家族训是什么?”

杜秀然身板挺直,声音洪亮:“人鬼难通,通鬼事,则致天命”。

“好”,族长点点头:“往常也有鬼师退出的例子,只是你作为族长,这是史无前例的”。

杜秀然没说话,但伏身拜倒。

族长看着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悲凉与无奈:“那件衣服……你作为族长,最后一次考验,如果能拿回来,便应了你的要求”。

那是艾森,最后一次见到杜秀然。

任务刚完成,回族路上杜秀然却突然一声不吭一个人带着万鬼衣跑了,紧接着,艾森接到了一通电话。

“契已经完成,要救她,唯有以我杜家传人全身血液为祭,才能让这样一件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我拜托你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千万不要告诉她”。

艾森来不及震惊和哀求,因为那通电话是录音留言,用的杜家专用的联络方式,绝不会泄露,而此时,距离录音发出,已经过了一天。

杜秀然就这么死了。

艾森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世上最残忍最决绝的梦。

醒来后,居然还得生生承受所有伤痛,一刀一刀,割在心上,却还得装做一点事都没有,去替他完成未完成的事。

他确实找对了人,艾森沉痛下按照他的嘱咐做了一切,找到了时瑾,照顾她,引导她,观察她……并且烧了杜秀然的尸体,骨灰送回了族中。

“只有杜家人才做得到这一点,你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而冉冉对时瑾的帮助,不过是因为我,告诉了她你是什么,君裴跟着你,只能是做了鬼,还要被控制底”,艾森打出最后一段话,十分疲惫似地靠在了椅背上。

而时瑾,已经陷入了莫大的震惊中。

那件万鬼衣,竟然是杜秀然以生命为代价穿在她身上的,换句话来说,他这是以命换命啊!

笔记中曾讲过她和杜秀然的往事,自然也谈到了她的背叛,她怎么能……怎么对得起他呢!

她爱过他,而他对她付出了这么多,她怎么能完全忘了他!

又怎么还能爱上别人?

她这是欠他的,并且永远都无法偿还!

时瑾满心的愧疚和自责,她努力地想,却连关于他的一点点回忆都找不到,一丁点关于他的情感都没有,就像那只是故事,现实从未发生过。

她只能哽咽着轻轻道:“对不起……对不起……”

艾森侧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说实话要不是秀然的嘱咐,我绝不会再管你。现在你说忘记就忘记了,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时瑾低头,确实,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他已经死了……

艾森看向屏幕,减月说话了:“原来是杜家人,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问题出在游戏里,原来如此,我早就隐约感觉到了时瑾瞒着我有个爱人,没想到竟然是他”。

艾森没有接他的话头,只是问他:“酒呢?”

减月摇摇头:“啧啧,你真要帮她到这一步?即便是杜秀然的嘱咐,他人都死了,你还要帮那个害他身死的罪魁祸首?”

“闭嘴!”艾森飞快地打着字道:“你才是罪魁祸首,把酒给我,我都告诉你了,你不会赖账吧”。

屏幕上,那花哥上下打量着秀秀,语气既嘲讽又得意:“啧,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守信吧?酒?我决定还是不给你了。”

艾森愤怒地狠狠朝键盘砸了一下:“该死!”

减月站住不动了,悠然地抚着手上那支笔,一点也不在意艾森会怎么说他。

时瑾这时也看到了屏幕上聊天的内容,犹豫道:“艾森,我对不起他,这是我应得的,我不用你再为我……”

“闭嘴!”艾森斜眼扫了她一眼:“我答应杜秀然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艾森说着,突然微微笑了:“本来我还担心你这么狡猾,那酒真假都难说,现在看来,多半是真的。你以为我会真的毫无准备就来和你摊牌么?”

艾森说着,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你不在乎消不消失,可是就你因为一个月牙儿的名字就对我格外青睐的情况来看,你对这个月牙儿实在是非比寻常”。

减月看到这句话果然不动了:“你想说什么”。

艾森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如果我帮你把月牙儿找来了呢,或者说,我直接越过你,去跟她说点儿什么,这样,你还能这样一点都不在意吗?”

减月不说话了,半晌,才平静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艾森紧盯着屏幕:“月牙儿,真名孟月惜,上海人,26岁,已婚……”

“别说了,这一局是我输了”,减月的话里隐隐透着寒气:“我把酒给你,不要打扰她”。

艾森嘲讽道:“不要打扰她?你可是从一个个游戏中陪伴了她二十多年,她如今都嫁人了,你也没什么对她说的?”

减月没回答,只是问她:“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艾森操纵角色坐了下来:“我在现实世界也算是个有人脉的人,找一个玩家不难,这些么,自然是她告诉我的”。

“她告诉你的……”,减月静静地站着,看着远方,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过去,他的过去事实上也没有多少年,三十年而已,只不过相对于人类,这已经很久了。

多久没有和她说话了?

他很想她,他很想听她再一次念叨他的名字,说,减月,你真好,最喜欢你了。

他还记得她知道他不是人类后一点也不害怕,对他说:我叫月牙儿,那么你就叫减月吧,我们名字是一样的,以后你就能永远陪着我啦!

以后……没有以后了。

减月直接点了艾森交易:“给你酒,但你不要再去打扰她”。

艾森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仔细看着背包里的酒,没有任何说明文字,这真的靠谱么?

减月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你让时瑾立即喝了,就知道有没有效果,我就在这里,跑不了”。

艾森有些犹豫,她总觉得有些不安,但思来想去这件事应该没有问题,于是又打开了一个剑三客户端,对时瑾道:“来,登陆吧”。

很快,时瑾的角色上线了,仍是那一身黑裙,不过上面的符文基本消失了。

时瑾接过那瓶酒,同样有些犹豫,她和艾森对视一眼,忍不住问道:“喝?”

艾森看着屏幕,又想了想,肯定道:“喝吧,他跑不了”。

时瑾右键点击了那瓶酒,面前瞬间出现了一桌宴席,那桌上只有一只酒杯,而酒杯内的酒水,是纯黑色的。

她点击筵席,这一次竟然有读条,读条结束的瞬间,心脏猛然间跳动了两下。

没有任何过渡,所有的回忆,都瞬间回到了她的脑中。

她记起了一切,而对于减月的爱意,瞬间消失殆尽。

关于杜秀然的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

他笑的样子,他难过的样子,他生气的样子,以及……他看到她倒下,绝望的样子。

她想起那天他抱着她,无奈又高兴。他说,我输了。

她记起他带她回家,紧紧抱着她,她承诺再也不会抛下她。

她记起有一次他背着她爬山,自己的脚根扭到了却一言不发,被她发现了又急又气,手足无措地向她解释,她越听越气,他就小心地搂着她亲了一口,说,别生我的气。

她记起他每次很久不回家,每次回家就给她买一只大黑熊,也不知道解释,只知道紧紧抱着她,说好想好想她。

她记起她每次生病,他都会守在她旁边,变着法儿地哄着她喝药,她逼他也尝尝,他就真的吃了,药那么苦,他还一副其实味道不错的样子。

她记起每次睡觉他都要用手臂给她做靠枕,手臂被压到充血都不敢动,怕打扰到她睡觉。他就总是夜里给她盖被子,轻声安慰做了噩梦被吓醒的她。

她想起他跟她一起过情人节,他给她买了一枚戒指,说,收下它,嫁给我。

他说这世上她最宝贵,他要给他最盛大的婚礼和最舒适的生活,他总说让她等一等,等他来娶她。

她没有等到她嫁给他,她就等不下去了……

她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会等不下去呢?

她怎么可能,怎么会,喜欢别人?

秀然……你别死,对不起,我把命给你,你别死,你别死,好不好?

我错了,你让我等多久我都愿意,只是你不要死,你回来好不好?

别丢下我,是我错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回来,只要你回来……

求你回来啊!

我还有好多话没对你说,我还欠你好多东西……

对不起……

时瑾就这样坐着,无声地,流着流不尽的泪。

迟了,都迟了……

如果还有机会,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还会有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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