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于是再重复了一遍：“就是病人会昏迷不醒，运气好的话几个星期几个月后会醒来，运气不好的话……”
“好了，我知道了！”
楚瓷打断了医生的话，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来医院的路上她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毕竟他中了枪，留了那么多血，能把命保住了就已经是万幸了。
她重新走回病房，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沈慕白，眼眶一阵湿热。
楚瓷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沈慕白会来那里，后来才知道是沈泽楷的阴谋，想要制造游艇失事的假象，然后将沈家的股份牢牢地我在自己的手里面，顺便还可以打击傅珩。
只可惜，他想得太美好了，根本没想到计划会变得那么快。
沈夫人没搭理她，静默了一会儿，她突然说：“楚瓷，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楚瓷跟着沈夫人出来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她低着头，率先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夫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我不怪你。”
要怪就怪她自己的，她一早就知道沈泽楷心术不正，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胆子这么大，自己的亲弟弟都敢害。
沈夫人自问这些年来对沈泽楷还是不错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养了一个白眼狼出来。
楚瓷目光沉重，安慰沈夫人：“阿姨，你不要担心，慕白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我现在已经不奢求什么了，他能活着就好。”
这些年来，沈家大起大落，沈夫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心早就比一般的人坚定。她看向楚瓷说：“当年你来找我问我慕白去哪里了，我告诉你他出国读书了，其实他是去国外治病了。”
楚瓷点点头：“这点我知道。”
那次沈慕白和她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她也没有多想。
“他脑部长了一个瘤，很危险，需要立即开刀，但是国内条件跟不上，我就把他送去国外治疗了，他让我不要跟你说，因为万一手术失败，他怕……”
说到这里她就没有说话了。
楚瓷知道沈慕白是怕万一他有个问题怕她伤心，所以干脆就隐瞒了起来。
沈夫人抹了一把眼泪：“他的身体一直不好，脑部肿瘤也有复发的趋势，所以我从来不逼他，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沈慕白说不爱掺和公司的事情，沈夫人就让他多去外面结交朋友。
总之怎么开心怎么来，从来不逼着他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沈夫人叹了一口气：“慕白他这个孩子很执着，念旧情，对过去的事情总是放不下。”
说到这里，她突然又住口了。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人家姑娘都已经结婚了，而她儿子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她也是偶然问起来才知道沈慕白还对楚瓷念念不忘呢，但是又得知楚瓷已经嫁人了，而且还嫁给了傅珩，成了傅家的媳妇。
楚瓷低着头，沉默不语。
过了好久，楚瓷深深吸了一口气，“阿姨，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准备带慕白去国外治疗，然后……“
她没有说下去了。
楚瓷握住她的手：“您放心吧，慕白一定会醒过来的。”
半个小时后，楚瓷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心格外地累，整个人似乎都要崩溃了。
短短几天之内，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她坐在椅子上，想了很多，眼眶一直是湿热的，可是始终没有眼泪掉出来。
现在她的心几乎是麻木到了一定的境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连串的脚步声她的面前停下，好久，低低沉沉的嗓音才在她的头顶响起，温柔的带着一股错觉，“楚楚。”
楚瓷有一瞬间的失神，过了很久，她才抬起头看他，然后复又低下头去。
傅珩皱着眉看着她苍白瘦削的脸，自顾自地在她身边坐下，然后握住她的手，一片冰凉。
“手怎么这么凉？”
楚瓷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里面抽出来，淡淡说：“慕白他还在昏迷，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傅珩怔了一下。
半晌他问道：“医生这样说的？”
“是啊！”楚瓷幽幽叹了一口气：“他来医院的的途中耽搁了时间，脑部缺氧，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或者说……会一直昏迷下去。”
她说话的语气一直是淡淡的，听不出有太多的情绪在里面。
或者说她本身已经麻木到没有什么感情了。
没等傅珩开口，她抬起脸转过来问道：“你来做什么？”
傅珩凝视着她的眼睛：“接你回家！”
楚瓷皱着眉头，笑了笑：“回家？”
看着傅珩那双深邃的眸子，她语气格外凉：“如果说回去离婚，那可以。”
傅珩抬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握得紧紧地：“非要离婚吗？”
非要离婚吗？
楚瓷在心里面重复了一遍，得到的答案还是肯定，她闭上眼睛，语气缥缈：“不然呢？”
傅珩脸上的表情很淡，语气似乎很温柔：“冷静冷静，不要轻易说离婚好不好？”
爱情不易，婚姻更不易。
即便她现在对他失望透顶，可是他还是想要挽回，不舍得放手。
只是等他刚说完话，楚瓷就坚定而又决绝的摇头：“不好！”
男人的手猛然握紧，傅珩皱着眉头：“不给我挽回的机会吗？”
其实是有的。
那天她过生日的时候，给他看了自己不孕的证明，傅珩说不介意的时候，她心里面真的是很感动，那个时候她的心都在动摇，可是后来他却转身走了。
无疑狠狠在她脸上甩了一耳光，清楚而又明白的告诉她在他心中的那杆秤上，谁才是最重要的。
楚瓷再次摇头。
她给过了，是他没有珍惜而已。
“楚瓷！”傅珩叫着她的名字，但是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傅珩！”她也叫着他的名字，目光里去有着沉痛：“我不想让你太累，也不想让自己太累，我更不想你每次帮她一次都要回来对我说声对不起，你不烦我还嫌烦呢，就这样吧，我不想恨你。”
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以前的事情她不想再追究了，至于楚天华到底为什么跳楼的，她也不想去深究了，深究的结果只会让她更加锥心而已。
她双手覆盖在脸上，叹了一口气：“我选择一条错误的路，但是我不想一直走下去，所以，我想中途退出了。”
将手拿下来，楚瓷扯了扯嘴角，笑了：“可能我当初动机不纯，才会今天的结果。”
”不管当初因为什么原因，你都已经嫁给我了，我们可以好好过下去的。”傅珩漆黑的眸子望着她，嗓音低沉还在做着最后的挽留。
“好好过下去？”楚瓷看着傅珩，眼里面有淡淡的嘲讽：“不可能了，发生这么多事情，我还能装作若无其事跟你在一起吗？”
先不说他那一份责任，也不说沈慕白现在还昏迷躺在医院里面。
就说她爸爸跳楼的事情吧，就像是一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口里面，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楚瓷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一字一句说：“我为了钱嫁给你不是因为爱你，所以现在我也不奢求什么了，你的财产我一分不要，放心吧，你不会亏的。”想了想，她又说：“可能当初你帮我还了楚家的外债，我是欠了你很多钱，但是我爸爸跳楼了，如果真要算起来，谁是幕后推手还说不准。”
傅珩的眼眸顿时缩了起来。
他的手在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握紧：“你都知道了什么？”
“该知道都知道了，总有看你不顺眼的人会在我耳边吹风，不过我也懒得去深究了，我恨不起来了，太累了你知道吗？”
她淡淡的笑，但是鼻尖却一阵又一阵酸涩。
这一刻，眼眶中终于积聚了满了热泪。
傅珩嗓音说不出的低沉暗哑：“你爸爸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解释，你要是无法释怀，我可以用这一生去弥补你。”
“算了吧，一生太长了，再说，我也没有跟你耗一生的打算。”她闭着眼睛，将眼泪咽回去：“离婚吧，就当好聚好散！”
不是每一对夫妻都会白头偕老走到最后的。
也有很多夫妻中途因为各种原因分开。
能走到最后的那都是上辈子积攒的福气用到了现在，走不到最后的当不成伴侣也可以当朋友的。
但是楚瓷可没有打算跟傅珩分开了还做朋友。
男人漆黑的眼眸盯着她了好几秒，说：“一定要离婚吗，哪怕你现在很需要我？“
楚瓷一怔。
随后她笑了笑：“没有你我也可以养活自己的，我精神还算稳定，心理承受能力也算比较强，没有你不会死。”
傅珩薄唇紧抿，沉沉的眉目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变化，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嗓音低沉：“楚暄出事儿了，你知道吗？”
那一刻，楚瓷全身的血液冰凉，她转过脸来，死死咬着牙，眸子里面是滔天的恨意，像是看魔鬼一样看着身边的男人。
“傅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