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蔑地冷笑一声，看看连两个小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间说：“咦，有风，肖老板再点一张试试。”
胖房东站在一边，眼睛把整个低矮的房间扫了一遍。特别是人字形的屋顶，当然，他什么都没有看到。然后有些心慌地说：“肖大仙，再烧一张，可能是通道里过风。”
楼上这三间房子全是堆杂物用，所以从楼梯上来，房间之间只有一个门洞，没有装门。胖房东这么说也是自我安慰，这楼梯从上到下都在房子里，哪来的风。就算有风来，也不可能两支白蜡烛的火苗都不跳一下，单单吹灭了那张符。
这个台球室里是装有电灯的。我点上蜡烛以后为了显得有气氛把灯灭了。肖同这会儿自然不好叫开灯，胖房东也不敢随意去开。烛光照着肖同瘦削的脸，他嘴里说了一句我就不信这个邪，重新拿起一张符伸到蜡烛上去点。
那纸符刚接触到火苗，又是扑地一声。这一次更干脆，边蜡烛都吹灭了。低矮的房间里暗了一下，只剩下一根蜡烛在燃烧。肖同的手抖了一下。
肖同把那张没有点着的符揉成一团丢了。他脸色灰暗，眼珠子瞪得老大。他看我一眼，嘴里又开始咕噜咕噜念咒。念的什么我听不大懂，但他拜请的各位神仙我听个差不多，什么孙悟什么八大仙托塔李天王孙悟空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凡是叫得上名号全都念叨一遍。
他脸上汗珠都出来了，抖着手拿起最后一张符，又要伸到蜡烛上去点。我提醒他说：“肖老板，这根蜡烛要是再被吹灭了，这屋里可就黑了。你看，要不要先把电灯打开？”
肖同犹豫了一下，看向胖房东。胖房东走到门洞那儿按了一下电灯开关。灯管闪了一下滋滋地响，只有两头有一点点暗红色的光。然后就灭了。胖房东再试，不亮了。
肖同手里拿着那张符，有点儿不知所措。
我原来只以为肖同不可能是高人，现在看来他完全就是个骗子。对驱鬼之法一窍不通。
门洞那边有小风吹来，阴冷，一阵一阵的。胖房东赶紧往里挪了挪。蜡烛的火苗开始跳动，我们三个人的影子在房间的墙上跟着舞动。房间里好像多了几个人。
肖同咬牙，把手时的符朝蜡烛上伸去。有风吹来，烛光没灭，蜡烛的火苗变得只有豆子般大小，发出幽幽的蓝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肖同叹了口气，把手缩回去。蜡烛的火苗又跳动起来。
胖房东拉住我的胳膊，肯求说：“兄弟，兄弟，还得你来，你赶紧出手，别整出事儿了。”
我没吭声，先暗地里叫了一声红绫，红绫没有反应。这丫头出去还没回来。不由得埋怨她死心眼儿，叫来一两个闹腾一下肖同就行了，这屋里都闹成这样了她还在外面找人，想把这里变成鬼屋吗？
肖同见胖房东求我，一狠心把符又伸到蜡烛上。烛光霍地变小。肖同不管，继续把符往火苗上伸。
胖房东紧张地叫肖同不要。可是晚了，烛光一下子熄了。屋里瞬间一片黑暗。我趁着黑暗，摸摸腰间。红绫还没有回来。这下麻烦大了。
胖房东马上叫起来：“鬼吹灯！鬼吹灯了！赶紧点灯，点灯。”
他一边叫着，一边悉悉索索地在身上摸。啪地一响，打火机燃着了。他抖着手一手拿着打火机，另一只手捂着，生怕再被什么东西给吹灭了。
我看了一眼肖同，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两只眼睛朝上翻着，间或转一下。
胖房东小声地叫了一声肖大仙。肖同仍旧没有动，眼珠又转了一下。胖房东看向我，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兄弟，算哥求你了。哥有眼不识泰山。你可不能不管啊。”
我摸摸腰间，红绫还是没有动静。
我预感到这次玩大发了。面子上仍死挺着对胖房东说：“哥，朱砂能克阴物，一旦使用之人功力不够，也容易招来阴物的怨气。我一开始就说过不用的，也没让你准备这些东西。你偏不信，现在阴物的怨气起来了，你让我咋办？”
胖房东小心地走到桌前把蜡烛点着了，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肖同。肖同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摔倒。
胖房东哀求说：“兄弟，都是哥的错，就别提之前了，你看现在咋办？要多少钱哥出还不行吗？你看看他这样，别再弄出人命来。”
“这不是钱的事儿。”我说。我说的是实在话。早知道该跟二舅爷多学点儿本事，关键时候还得自己有实力才行。
胖房东以为我在推托，咬牙说他之前说的话算数，再补我一千块钱费用。我知道在这小县城做这种法事一千块钱已经不少了。可那大多数都是江湖骗子，真正有真本事儿的人少得可怜，人家轻易不会出手的。
我对胖房东点点头，说我尽力吧。
胖房东扶着肖同，见我答应神色有点儿缓和：“先救他吧。”
救，怎么救，我又不会画符。不由得后悔昨天没把二舅爷那黑色的鬼画符给看仔细了。能有个印象也能照猫画虎地描一张出来啊。
现在只能靠物理刺激了。我走到肖同跟前，叫胖房东把他扶稳了。扬起手啪啪两个耳光就打了过去。
肖同被我打得直甩脸，呕呕叫着吐出一口东西来。他甩着脸把那一口脏东西吐到了桌上。我看那东西黑乎乎粘滑骨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离几尺远都能闻见一股腥臭味儿。
好在肖同清醒了过来，先是很恼火地瞪着我，然后说刚才他好像被鬼压床了，全身上下除了眼睛一动也动不了。
胖房东对他说是我救醒了他。肖同冷言冷语地说了一声谢谢。这怪不得肖同，按俗话来说，这事儿一出，等于是我砸了他的饭碗。如果胖房东把这事儿传扬出去，以后谁还请他肖大仙出马？
肖同仍然显得很惊慌，他看一眼我们身后，整个人愣住。
我和胖房东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墙上，从墙上一直弯到人字形屋顶上，有四个人的影子。而我们只有三个人。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三十六计走为上。既然弄不清楚这里的状况，能逃出去也不错。
我悄声对胖房东说：“先把肖老板扶出去，我再来处理这里的东西。”
因为我两巴掌打醒了肖同，胖房东现在对我言听计从。马上扶了肖同往门洞的方向去。我看着墙上的影子，我们三个人动时，第四个影子在墙上挣扎着似乎想要出来。
胖房东和肖同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特别是那影子的头，已经在人字形屋顶上了。一拧一拧的似乎想低下来咬住我们。
我们三个人低着身子往外走，我跟在最后面。不是我想断后，而是觉得墙上的影子一时下不来，门外可能还有未知的东西。我走在后面也能让胖房觉得我有两下子，反正真出事儿结果是一样的。过两个门洞，该到楼梯门洞的地方，胖房东停下了。
他一转脸和我正对面。脸上越发恐慌：“兄弟，楼梯没了。”
我也看到了。这几间屋子的布局没有变，门洞还在，楼梯就在门洞外面，现在却是一片漆黑。
惊慌之余，我心想看不见楼梯，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我知道鬼打墙的破法，咬破中指洒血即可。
这次不知道灵不灵，灵不灵都要试试。我对胖房东说：“别慌，等一下楼梯出现，你先扶着肖同下去，不要管我。”
胖房东感激涕零，说谢谢你了兄弟，你的大恩大德，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伸手咬手指时，有点儿怕疼。想想咬谁的手指不都一个样，就用手机照着叫肖同把手伸出来。肖同一伸出手来食指上面都被烟熏黄了，才一低头就闻到很大的烟油味道。
我偶尔也吸烟，但把他这手指放嘴里咬，感觉有点儿接受不了。就把他的手推了回去。然后又让胖房东把手伸出来。
胖房东不解地问：“兄弟，咋了，你这是要看看我们今晚谁能出去吗？”
呃？我哦了一声。
抓住胖房东的中指咬了一口。胖房东噢地一声大叫起来。叫过之后还哎哟哎哟个不停。
我拿着胖房东滴血的手往前甩，血是洒出去了，楼梯还是没有出现。
胖房东忍住痛说：“兄弟，是不是因为我是外行人，所以我的血不中用？”
我唔了一声，说有这可能。
指尖血是不行了，也没必要再咬我的。我灵机一动，撒尿，童子尿。听人说童子尿也能破鬼打墙。这俩货是指望不上了，他俩不可能是童子。我在老坟场和鬼做过一次，不知道还算不算童子。
试试再说。
我叫胖房东和肖同靠后，说看来得我亲自出手了。
我解开裤带掏出大家伙对着楼梯撒起尿来。才一尿出去，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哎哎，小神棍，看我不给你剪了！”
楼梯出现了。手机光照着，下面出现一张人脸正是张圆圆。她正用手机照着楼梯往上来，被我浇了一头一脸一身。
****！要了我老命了。
